“放心放心,等哪天需要支援了,给我打声招呼就行。”大表弟逐渐狂妄,“不是兄弟吹,数字这方面咱是特别敏感,就前几天……”
“打住,给我说了我也听不懂,反正记住就行了。”
“那,行吧。”
大表弟听憋屈的,刚有了能吹两句的机会,人家压根不想听。
然后,这俩又没什么聊头了,大表弟告辞离开。
前来探视的人走了,普森猛然间想起来,他手里那两把手枪还是偷的人家的,把这茬给忘了。
大表弟一路回到了炮兵的驻地,现在的炮兵可不一样了,驻地也换了,不再是犄角旮旯的地方,而是整个近卫军的正中心,方便保护和对各方向的快速支援。
重新整顿之后,今天,正是开表彰大会的时候。
上级专门派遣了高级军官来参加会议,还不止一个。
往常这种大会,炮兵团内部开开也就得了,意思意思,走走过场。
今天不一样了,要隆重起来,居然把炮全部拉出来,炮口冲着南方,象征着不屈的决心和顽强的斗志。
上面派过来的高级军官,在全团的掌声和团长的极力推崇下,非常客气而不好意思地上了台。
这位军官说自己不善于讲话,但是上台之后精神焕发,这一讲起来就没完,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堆废话,完全没说表彰的问题。
团里的士兵们要听睡着了,坐在前面的团长和其他指挥员听的那是津津有味,拿出个小本本记录。
大表弟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团长,发现自己的团长这一个小时里都在重复做如下几件事情。
首先是听,听到某些专业名词的时候表现疑惑,然后等高级军官讲解了一遍之后,他便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地把学到的知识记下来。
再者是笑,每当高级军官说了一个笑话,哪怕这个笑话非常的蹩脚,他都会笑,有时是微微失笑,有时是开怀大笑。
最后是鼓掌,团长鼓掌的不是最热烈的,但往往都是最及时的,他的掌声总是带动全团一起鼓掌。
高级军官越讲越高兴,最后,他做出了总结,并且邀请炮兵团长上台演讲。
台下的士兵稀稀拉拉的鼓掌,每个人都在疑惑,这还没结束呢?
团长没有假客气,更没有推辞,拿着他那个小本本屁颠颠地跨上讲台。
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这位演讲的军官握手,演讲的是一位副司令,整个近卫军有两个副司令和十多个参谋。
炮兵团长凑近副司令的耳朵说悄悄话:“您说的太棒了,我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如果讲不好您可别笑话。”
副司令高兴,两只手一左一右捏住炮兵团长的肩头,然后下了讲台。
炮兵团长立正站好,向全团敬礼,全团回应以掌声。
他清了清嗓子,把讲话用的扩音器拿起来,说是扩音器,其实就是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铁皮桶子。
“兄弟们,我们感谢司令能够远道而来参加咱们团的大会。这是上级对于我团工作的肯定,是一种最好的支持。我觉得,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与全团指战员的奋战是密不可分的。”
他眼圈慢慢红了,好像是想起了非常不愉快的过往:“鄙人还依稀记得,刚刚接手我们这个团的时候,大家的状态很不好,当时我以为是士气问题。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战士们的对话,我才发现,我们只是缺少一个方向。”
他讲到这里停下来,全团人都懵了,懵了几秒钟后,才有人想到了鼓掌。
掌声结束,团长又开始了:“而现在,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们也明白了在整个军队当中,我们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而存在。刚才,司令员说得好啊……”
这里的停顿不是要掌声的,他单纯的忘记了副司令刚刚讲的什么,这种错误他从来没有犯过,可能是太过于激动了。
为此,全团又用掌声拯救了他的尴尬处境。
团里的兄弟们也很辛苦,他们还以为他们的团长就是想要人鼓掌而已。
团长揉揉湿润的眼睛,翻来那个小本本,随便找了一句话开始讲起来:“司令员说的好,我们应该继往开来,不骄不躁,为了军队建设继续奉献自己的力量……”
之后又是一顿吧啦吧啦。
副司令在台下频频点头,他也拿出来一个笔记本,把一些话记录在上面。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炮兵团长,感动的老泪纵横。
讲话进行了半个小时,团长压压手说了正题:“这次咱们是表彰大会啊,首先,最应该得到嘉奖的是……”
大表弟脖子伸的老长,他比任何人都要期待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比谁都紧张。
“三连连长!”团长终于说出了这个人选。
大表弟很泄气,往他连长那边看,自己的连长已经站起来了,向全团挥手致意,一步步走上讲台。
团长拉着三连长到身边,开始介绍:“是我们这位连长最先做出的反击,可以说,这是整个战场上,向敌军发射的第一发炮弹,就是在他的命令下打出去的。当天,我们的友军向我们求援,就是三连长给与的支援,甚至为了帮助运输,他奉献了自己的坐骑……”
后面这一堆话基本胡扯,是个人都知道,当时所有人都在请战,团长随手指了一个,指到的就是这个连长,关于马匹运输,那也是人家团长的主意。
但是,三连长飘了,他模糊不清的记忆里,这些雄伟事迹好像真就是他干的一样,怎么想怎么对,好像记忆被篡改过一样,越想越觉得这些子虚乌有的事都是确实存在的。
之后,团长请上了副司令和随行参谋,给三连长挂勋章。
这个挂完了,团长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大表弟越看这场大会越觉得没意思,他开始在心里展望未来,幻想下一次的大会上有他的身影。
副司令,不,总司令,不,全军总司令亲自给他颁发勋章。
正在展望着,身边一个士兵轻轻推了推他。
大表弟还疑惑呢,问这个士兵怎么回事。
士兵满脸喜悦地指了指台上,大表弟往台上望去,发展台上的人都喜悦的看着他。
大表弟当时就呆住了,全团都在看他,有喜悦,有迷惑,有不解。
直到身边的士兵又推了他几下,他才懵懂无知的走上讲台,这一路对他而言特别远,远到用了平生全部的力气才到了终点。
副司令拿过来一枚勋章给他挂上,拍着他的后背说悄悄话:“小伙子表现不错,等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父母的。”
大表弟傻愣愣地感谢,他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得到的勋章,好像这场战争从头到尾他都没参与过。
这场表彰大会进行了几个小时,到晚饭才结束。
炊事班今天上了美食,全团今日可以畅饮。
副司令看看时间准备离开,炮兵团长千阻万拦好不容易才把人留下,声称还有好些问题要向司令员请教。
今夜的伙食确实好,士兵们开怀痛饮,好多人主动过来给大表弟敬酒,一轮下来,大表弟也飘忽忽。
当然,闲言碎语还是少不了的。
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连炮都不会开的家伙,凭什么他就能得个勋章?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衡,大家就用特殊关系这个理由来解释。
这天结束后,大表弟更加的积极向上,他认为美好的明天即将开始。
不过,天不遂人愿,一个令他不太高兴的人来到了炮兵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