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近卫军回城。
大表弟准备回去报到,贝基到现在还没醒,他也不敢打扰,悄悄打开门退出去。
外面,贝基一家子都睡着了,他们很长时间没合眼了。
大表弟也是感到十分困乏,他嘱咐军医照顾好这一家人,整理整理帽子,离开医院。
出了医院的门,就看见了治安官骂几个衣不遮体的家伙,被骂的人非常委屈,声称衣服被人给抢劫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人在街上走着都能被人给扒了衣服。
大表弟离开之后,军医拿了几条毯子给盖上,然后去病房看看病人的状况。
他正要去的功夫,几个年轻人拿着几盒子小礼品过来,军医打量他们,发现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非常的不合身,只有领头的那个还行,只不过衬衣上有点土灰。
领头这位拦住军医询问:“您好,请问贝基小姐的病房在什么地方?”
军医疑惑地问道:“您几位是?”
“我们是家属。”左蓝非常平和地说,随后指着一旁的正规家属笑了笑:“那位是贝基小姐的亲姐姐,另一位是她的母亲。”
军医点头,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嘱咐:“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那是自然。”
左蓝微笑,领着这一大群人缓缓去了病房。
军医摇摇头,暂时先去了其他房间。
等进了病房后,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单人间,小女孩盖着洁白的被子熟睡,肩膀上缠着绷带,有一个夹板固定着手臂悬挂在屋顶上。
这群人都太熟悉这个小女孩了,尽管小女孩受伤了,可他们还是笑,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笑着笑着,沙比面部就僵硬了,他走过去双手握着贝基的小手呢喃:“对不起啊小女孩,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啊。”
让白走过来,抓着沙比的胳膊给他拽到一边,然后蹲下来检查了几下说道:“人没事了,估计今天晚上就会醒。”
某个民巴接话:“醒了就会找妈妈。”
又一个民巴说:“找不到了就会哭。”
左蓝总结一下:“小爱哭鬼。”
民巴们豪爽地笑了。
熟睡的贝基翻身子,翻了一半又翻回来,小嘴巴吧唧了几下,又没动静了。
在队伍最后面的民巴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贝基小姐的,小脸蛋真嫩啊,我能捏捏吗?”
他旁边的民巴马上反对:“不行!你手太糙了,你个糙汉子再伤到小女孩。”
“好吧好吧,不摸还不行吗。”
“让白。”沙比看着让白,“万分感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一辈子都会带着遗憾。”
让白反问一句:“难道其他人就不会让你心存遗憾?城门口那些白死了?”
沙比自知理亏,他确实不应该做那个决定,但他必须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转移近卫军的注意力,好让兄弟们有机会突围,但是进城后我控制不住他们了,我有什么办法?”
让白正想去理论,贝基口中含糊不清地说起了话,随即,俩人同时闭嘴。
左蓝和几个民巴凑上去听,贝基额头上开始冒汗,嘴巴里不停喊的是妈妈,那只没弄夹板的手到处乱抓。
左蓝轻轻抓住那只手,贝基也就老实了。
左蓝看看贝基这张还有些发白的脸说道:“都闭嘴吧,这件事一会再说,现在,我们该走了。”
有民巴不太情愿:“大哥,再看一看吧。”
其他民巴附和:“是啊,再看看吧。”
左蓝摇头,十分郑重地对他们讲:“一会儿下去吃饭,然后回那个村子去。”
民巴们叹气,只是大哥已经说话了,必须要听着。
众民巴在床头放下礼物,各自离开前给睡着的贝基说了句话,都离开病房下楼去了。
走出了医院,左蓝这一群人悄悄绕了个弯,那边治安官还在训斥几个没穿衣服的家伙。
行走在谷地的街道上,民巴们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在感。
只可惜,今天没有商贩到街上贩卖,好在有几家店铺还开着门。
一路上,总能听到一家人的哭声。
左蓝点指着沙比:“看看你做的好事。”
沙比不说话,老实跟着,乖乖听着。
他们找了个地方要了点吃的,民巴们和好多天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搞得左蓝不得不提前付钱才行,不然,店老板以为他们是来吃白食的。
一顿饭吃过了,左蓝送他们到了城门,今天戒严,没有点特殊关系还真出不去。
好在左蓝还有一个卡莱的身份能够用上。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块?”有人问。
左蓝说道:“我还要去王都,还有好多事没有办呢,之后啊,会有一个叫呜朋的人去找你们,他会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几个民巴前来道别,让白拍拍左蓝的肩膀说:“保重。”
“保重。”
沙比没动,心里不太舒服,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指挥官,是因为我没做好吗?我知道这一次确实失败了,也都怪我,请你再给我一次……”
“跟你没关系。”左蓝走过去搂住沙比,“换了谁也是一样,我们这样做过多少次了?有哪一次成功了?现在,我打算换一种方式,你只管相信我就好。行了,走吧。”
沙比是特别的不情愿,还是让白过来扯了扯沙比,拍了拍肩膀表示和解,要不然,沙比还真不打算走了。
送走了民巴们,左蓝迈进了一家裁缝铺,挑了一顶帽子戴上,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那个待人和善不好面子的卡莱,重新回来了。
半夜,贝基睡得迷糊,迷糊着喊叫起来:“妈妈!妈妈!”
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她开始哭,哭着哭着彻底醒了,想活动一下身子,发现左肩膀不太对劲,像是有异物一样,特别的难受。
一家人听见哭声都冲了进来,围着病床嘘寒问暖。
贝基妈妈焦急地问:“贝基,你怎么样了?”
“妈妈,我肩膀不舒服。”
“小姐,缝了针的,可不敢乱动。”费先生连忙握住那个夹板,“忍忍就好了,小姐,忍忍就好了。”
贝基乖乖点头,疑惑地又问:“我这是在哪?是家吗?”
贝基妈妈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我们还在谷地。”
听到这个地名,贝基眨巴着眼睛:“谷地?我们不是明天才去谷地吗?”
家庭成员们面面相觑,费先生赶紧冲出去叫医生。
军医疲惫地来到这间病房,认真地询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做出了总结:“这种症状非常少见,小姑娘屏蔽了一些不好的记忆,这也是件好事。”
贝基妈妈揉女人的头,万分痛心,又感到一点点的欣慰。
后来,贝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梦里,却总能梦到,世界的两种颜色,灰色和红色。
人的惨叫,梦魇中的地狱。
每当做这个梦,她都会惊醒,抱着身子发抖,无可奈何,难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