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莲花池宴会效果昭彰,给苏冷的造势非常成功。
宴会上,武平舰队的统领公开对苏冷表示感谢。
大家这才知道苏冷巡演是为武平舰队筹募军资。
在场明眼人不少,当然知道武平舰队已经归建朗州军。
说明苏冷的后台是朗州军,说不定还有守府和刺史府。
因为江离离紧接着高调宣布苏冷为岳州巡防署的行走。
在场不少人认识江离离身后的两名女随从,居然是守府和刺史府的千金。
陈军使和岳刺史更是联袂登台,亲自向江离离等人庆贺岳州巡防署成立。
刺史府辖下府衙、城防和白石营的主官亦纷纷登台,向江离离表示庆贺。
甚至还说了些“日后听凭巡防署差遣”之类的话。
可是,守府辖下各地驻军始终无人亮相。
说明陈军使很可能只是碍于同僚面子,客套一下。
宝贝女儿也应该仅是在巡防署挂个名字。
其实陈军使非常无奈,岳州的军权泰半归东鸟四灵掌控,小半听命岳家。
他这个防御使是隐谷和蒲家硬推上的,可是隐谷和蒲家在岳州并无兵权。
尤其隐谷跟四灵根本是对头,各地驻军主官完全不鸟他。
所以他特别倚重风沙,风沙可以压住那些只听命于东鸟四灵的各营主官。
起码不会公开忤逆他。
蒲岳两家更心知肚明,风沙也是苏冷的后台。
因为绘影跟着宣布苏冷还是风驰柜坊的代言。
代言跟行走一样,绝不仅仅只是个名称而已。
所谓代言,就是代“我”发言。
所谓行走,就是代“我”行走。
换句话说,苏冷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风驰柜坊都会背书。
苏冷现在干得每一件事,岳州巡防署都会站台。
前者有钱,后者有权。
再加上朗州军的支持,苏冷现在的背景简直比精钢还硬。
然后,苏冷就配合离支班,当众拿李家人开刀,控诉胡作非为什么的。
在岳家和蒲家看来,这是一种非常严厉的警告。
而且是由风沙和朗州军联手发出的警告。
似乎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要对李家赶尽杀绝了。
……
几日后,苏冷在烟悦轩主场开演,打赏者极其踊跃。
一场便募得两万九千贯之多,也就是两千九百万钱。
东鸟通宝贬价甚多,一贯通宝其实无法按官价兑银一两。
那也划得白银约一万五千两,兑成黄金也能兑上三千金。
其实募得的二万九千贯里面,有一万贯是风驰柜坊出的。
绘影找了几个人扮成富豪,分别打赏两千至三千贯不等。
一万九千贯是真正的打赏。
多半是跟岳蒲两家有关的,小半是真正慕名打赏的豪客。
绘影和林羊羊就在当场,当场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按照林羊羊跟武平舰队的约定,下次需兑付军资三万贯。
仅巡演这一场就差不多凑足了。
如果继续保持热度的话,哪怕不靠放贷说不定都有得赚。
再加上放贷回款,那就是血赚。
如此大规模的打赏,如此惊人的数额,自然引起了轰动。
不止轰动了岳州的风月场,连市井坊间都开始竞相传颂。
苏冷是岳州三甲金花之首,此后三千金花之名不胫而走。
何止艳帜高张,甚至开始有人把她与宫天雪相提并论了。
连带红了一批与之同场的歌舞伎,就是林羊羊手下那些。
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离支班的青鸾,是她勇敢控诉李家欺压侮辱。
也就博得了最多的同情。
虽然给苏冷打赏的数目一骑绝尘,可是给青鸾打赏的人却是最多的。
只是每一笔不算多罢了。
……
苏冷早就给自己赎身,仅是挂靠烟悦轩。
身为岳州的首席花魁,后台又一直很硬,自然拥有相当大的自由。
每月有个十来天去烟悦轩驻演。
其余时候或去暖香阁,或去碧天馆,或去别处巡演,或参加酒宴
但是,从不过夜。
接待豪客也好,陪侍恩客也罢,多半在自家。
苏冷名下有三套房产,城内两套,城外一套。
去过的豪客其实不少,曾经留宿的绝对不多。
几乎一只手就能数完。
其中,只有潘叔三和蒲桑算得上常客,连屈节都只是偶一为之。
多半是苏冷有事求他。
今时不同往日,苏冷现在的背景和身价已经让屈节都不敢上门。
主要因为是蒲桑死后,他对失去靠山的苏冷有些很过分的羞辱。
当然害怕人家报复。
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来,进到客厅就把上衣脱了,显露身上绑缚的荆条。
表示负荆请罪之意。
苏冷本来吓了一跳,听后完嫣然一笑,莲步挪去给屈节解下荆条,披上衣服。
还十分认真地低着头服侍屈节穿戴,同时轻声细语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我确实记着你的坏,但也没忘了你的好。”
屈节一直在发愣,勐然回神,露出汗颜表情。
“这些日子我想通了,人生起落实属平常,逢高被捧,逢低被踩,不外如是。”
苏冷总算帮屈节穿戴整齐,柔声道:“红颜易老,芳华转逝,门前冷落鞍马稀,不过或迟或早而已。”
屈节赔笑道:“不会不会。”
心里却知道苏冷是真的想得通透了,说得一点都没错。
“真到那时……”
苏冷扶屈节入座,婢女端来茶,亲自斟上道:“还望曲馆主念在冷儿心地纯良,下脚踩轻点,稍微给冷儿保留那么一丁点颜面。”
屈节怔怔看她几眼,叹气道:“苏行首大度,怪我太小家子气了。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屈节还在岳州,一定不会让你没个下场。”
苏冷冲他笑了笑,问道:“曲馆主来找冷儿,是有什么事吗?”
最近屈节一直躲着她走,显然怕她秋后算账。
这次居然硬着头皮来找她负荆请罪,肯定有事。
“正是有事。”
屈节敛容郑重道:“三河帮君山海鹰舰队的海统领你知道吧?”
苏冷脸色微变,她何止知道,简直如雷贯耳:“整个岳州,谁敢不知道。”
正是这位海统领干掉了她上个恩主蒲桑。
干掉她的恩主,让她失去后台,饱受欺辱。
可是蒲桑对她不好,她甚至有过寻死的念头。
蒲桑被杀,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屈节继续道:“如今她就在外面,希望见你一面。”
唐人馆实际上是南唐派驻岳州的非官方使馆。
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维护南唐在城陵矶的利益。
而在洞庭流域涉及运输和贸易,绝对绕不开君山海鹰舰队。
海冬青找到他,希望他引荐苏冷,他不可能,也不敢拒绝。
苏冷愣了愣,忍不住问道:“她找我干什么呀?”
如果海统领是个男子,她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可是众所周知,海统领是位姑娘,找她干什么?
莫非,喜欢女人?
以前没找过她,也没听人说过啊!
“她没说。”屈节摇头道:“只是态度很坚决,表示非见不可。”
苏冷美目闪烁,面露犹豫之色。
干掉蒲桑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物,她当然不敢等闲视之。
这也意味着海冬青跟蒲家结有大仇。
如今她身为风驰柜坊的代言、岳州巡防署的行走。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动见观瞻。
看似风光无限,其实稍不留神就会惹来滔天大祸。
“你还犹豫什么。她可不光是君山舰队的统领,还是洞庭水寨的总寨主呢!”
屈节赶紧劝道:“江湖上威名卓着,黑白两道通吃,我可不想哪天乘船的时候,被人罩上麻袋扔湖里喂鱼,又或者抓到哪座水寨当奴隶。”
他这可不是吓唬威胁,是真的实话实说。
以苏冷如今的背景,得罪白道没事,得罪水匪头子那就不一定了。
扔湖里算好的,如果被掳走,随便往哪个水寨里一塞。
八百里洞庭,藏着水寨无数,找死都找不到人在哪里。
苏冷确实心虚,又不敢擅自做主,小声道:“你帮忙拖延一下,我让人问问。”
“不必了。”海冬青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已经进来了。”
苏冷和屈节吓了一跳,一起起身。
苏冷后退一步,屈节倒是挤出笑容,搓着手近前道:“海统领,你这是……”
他没想到海冬青如此迫不及待,居然强闯。
左右打量一下,没有看见海冬青带随从进来,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
稍稍心安。
海冬青不接话,平眉道:“你出去,我有点事想跟苏行首单独谈谈。”
唐人馆有很多见不得人的走私买卖,根本不敢得罪她。
所以她也毫不客气。
屈节无奈,往苏冷投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忙不迭地往外熘。
苏冷有些慌了神。
她那小婢女也吓得瑟瑟发抖,手拎不住茶壶,掉到地上。
咣当一响,滚了两圈。
苏冷从惊慌中惊醒过来,故作镇定道:“海统领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见教。”
海冬青定定看她几眼,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纳头便拜,连磕几响,伏首道:“还请苏行首救我,大恩大德,必当厚报。”
她已经被主人冷落很久了。
为了见主人一面,几乎穷尽了办法。
可是帮主身边的人,主人身边的人,全都避而不见。
连句话都递不上去。
最近有传闻说苏冷与主人关系密切,这才找上门来。
就是实在没辙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海冬青这一跪比她直接闯进来还吓人,苏冷差点站不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
奈何海冬青会武功,而且不低,有心不起,她根本拉不动。
苏冷只能侧身避开,无奈道:“海统领为何行如此大礼,冷儿不过一娱人歌伎,有何德何能搭救海统领。”
海冬青抬起头,大声道:“我想请苏行首邀请升天阁东主,只要让他见我一面,就一面,说几句话就行。”
帮主恼她控制不住舰队,导致武平舰队分裂出去。
还记恨她不听招呼,不率舰队出迎。
之所以还没让她滚蛋,是因为武平舰队正在整编,海鹰舰队必须在旁压阵。
换句话说,如果她不能在整编完成前求得原谅,那就真的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