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柳静婉喝酒不好好喝,顺着雪颈往下面流,流下远比喝下多。
绘声立时噘嘴,同时挺胸,心下鄙视道:“越小越爱现。”
柳静婉媚眼羞视,放杯取帕,微揭领口,深探,浅拭,轻抹之。
风沙笑了笑,举杯饮尽,盖杯起身道:“柳小姐的技艺风采我已经领教过了,果然不凡,我想另外两位姑娘应该是比不上的,不过来都来了,不看看实在可惜……”
柳静婉愣了愣,赶紧屈膝收腿,伸手拉住风沙的衣摆,仰脸道:“不过是点基本功罢了,待婉儿跳上一舞,唱上一曲,您给指点一二嘛!”
风沙没动弹没挣脱,以轻佻的口吻笑道:“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我还想看看幻蝶小姐怎么钗上蝶舞呢!不知道柳小姐你会不会呀?”
柳静婉白皙的脸蛋蓦地挂粉透晕,面现犹豫之色。
她当然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不愿意给这么大尺度,那么人家没有耐心继续留下来看她唱歌跳舞。
也就是说,她将失去与薛行首在京城同场演舞的机会。
最关键,这个大好的机会很可能便宜给幻蝶那个贱货。
风沙轻轻捏住柳静婉的皓腕,把她的柔胰从自己的衣摆上拽开,淡淡道:“柳小姐不情愿,我绝对不勉强。待到除夕宴上,再来欣赏柳小姐的歌喉舞姿不迟。”
柳静婉叫道:“您等等。”扭头看了青荷一眼,低声道:“你去门外守着。”
不知为什么,青荷的神色十分紧张,忍不住道:“小姐……”
柳静婉拧起蛾眉,凶她一眼。
青荷咬住下唇,向风沙重重一福身,快步出门,出门后又把门重重地关紧。
柳静婉转视绘声。
绘声装作没看见。
风沙伸手抚摸她的脑袋:“这是我最宠爱的婢子,柳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绘声好生欢喜,好生得意,冲着柳静婉娇哼一声。
柳静婉再次伸手拽住风沙的胳臂,撒娇道:“你先坐下来嘛!”
风沙顺势坐下。
柳静婉则顺势依偎上来,更顺手抓着风沙的手揽住自己的腰,凑唇离近些,小声道:“婉儿不仅会钗上舞蝶,而且肯定舞得比幻蝶好,您一定会喜欢,只是……”
两颊绯红,欲语还休。
风沙故作恍然道:“有大人物锢着你?不许你跟别的男人深入交往?”
柳静婉咬了咬唇:“婉儿看得出来,您是明眼人,应该知道像我这种女人,多么身不由己,再得宠爱也不过是个玩物,他可以把我拿来待客赏人,我自己不行。”
说着,更凑近些,唇瓣几乎贴上风沙的耳朵,湿糯地道:“他在这里耳目众多,咱们不如换个时间、换个地方,您想怎样都可以,一定包君满意。”
绘声冷笑起来,心道我都没机会讨好主人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你。
风沙不动声色道:“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直到现在,他仅是怀疑魏家是杨朱,始终没法确认。
尤其不清楚魏家头顶上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柳静婉身为万花楼和幽径园的双重花魁,她开始红极陈许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杨朱扎根陈许的时候。以她的身份背景,如果有这么个人,她一定有所了解。
柳静婉迟疑半晌,露出恐惧神色,摇头道:“知道他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得到婉儿难道还不足够吗?强龙不压地头蛇,婉儿并不想让人在颖水下游捞到您。”
看她的心有余悸的样子,这话恐怕并不是随口乱说,应该真实发生过。
“知道他是谁,当然很重要。”
风沙正色道:“如果是个我得罪不起的人,我很高兴能通过柳小姐卖他个好。如果我得罪得起,我当然希望一亲香泽,亲自感受一下柳小姐的舞姿和歌喉。”
柳静婉那对充满灵慧的丹凤眼倏然一亮。
这样说来,她岂非怎样都是赚?
不由咯咯一笑,身往侧倾,挤到风沙的怀里,媚意昂然地喘息道:“婉儿向您保证,只要您想,婉儿无论如何也会找个机会让您尽情享受的婉儿的舞姿和歌喉。”
风沙废话半天,正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知机道:“跟我讲讲,到底是谁?”
“就是魏家大爷呀!您应该认识,否则怎么能来幽径园参加除夕宴呢?”
风沙凝瞳不动。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却让他心里一块大石勉强落地。
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顺着柳静婉的话探问道:“我知道他,可惜不熟,这次是杨夫人请我过来的。看起来他们三姐弟感情很好,这在豪门大户里面可不多见。”
杨朱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陈许扎根,一定有一颗种子。
只要挖出魏家姐弟的过去,一定能够找到这颗种子。
柳静婉显然疑虑尽去,掩唇笑道:“大爷三爷是被夫人一手带大的,夫人又当姐姐又当妈,感情能不好吗?就说三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夫人。”
风沙眸光幽闪,笑道:“听柳姑娘的口气,好像对这三位知之甚多呀!”
柳静婉眸光流转,细声道:“也是奴家幸运,十岁挂牌卖艺,第一次待客就是大爷和三爷。大爷喜欢听奴家唱些令曲小词,来得很勤,后来干脆把得月楼买下了。”
她说得挺隐晦,其实令曲小词谓之嘌。
嘌唱就是唱诵一些露骨的歌词和淫冶之声。
绘声红着脸暗啐一口,本以为魏老三是个色胚,没想到魏老大也不遑多让。
居然喜欢听稚女唱这种东西。
转念一想,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听这个?
她要不要学上几首讨好主人?
技多不压身嘛!迟早用得上。
柳静婉眸光迷离,陷入追忆,大爷为了她,居然把整座楼买下来。
那时她出道不久,尚在稚龄便成为一楼首席。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风光,当然记忆犹新。
忽然啊了一声,回神道:“得月楼就是现在的万花楼。”
“倒是大手笔。”
风沙轻描淡写道:“不过为博柳小姐一笑,一掷千金又何妨,换我也一样。”
看来柳静婉认识魏家老大的时候,魏家已经发家了,否则也不可能挥挥手就买下一座楼。那么就很难顺着柳静婉刨魏家的根了,起码很难刨到底。
这令他对此女兴趣大减。
柳静婉鼻息粗了一下,娇笑道:“陈少怪会夸人的,婉儿听了可要骄傲了。”
风沙微微一笑,刚要找个借口告辞离开,门外传来青荷的声音,似乎外面来了什么人,还非要进来,而且她还不敢阻拦,所以只好大声提醒,让自家小姐听见。
柳静婉脸色一白,蓦地从风沙的怀中撤出娇躯,挪臀一个打旋到了桌侧端坐,转瞬之间恢复冷淡疏离貌,目不斜视,矜持斟酒,且是自斟自饮。
要不是风沙尚能从自己的怀中嗅到她余留的体香,感受到她残存的温软,简直没法把这副高傲冷艳的模样和刚才那个妖媚露骨的女人合而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