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授衣不喜欢这个贾三公子,人如其名,假模假样,明明眼界不高,偏偏口气不小。
她的好姐妹夏冬跟她提过此人,就十二字评语:井底之蛙,目不见睫,狂妄放肆。夏冬就是龙门山庄的夏小姐。
事实证明,夏冬所言不虚,这个贾三公子确实很不讨人喜欢。
张口风月,闭口女人。
说话轻浮就算了,行事更见轻佻。居然让人送来一个江湖女子陪侍。
此女也不庄重,毫无江湖人的骨气,居然任凭摆弄,让喝酒喝酒,让喂食喂食,倒似风月女子一般。
贾三竟还让其当场舞剑,好似江湖卖艺一般。
授衣和夏冬不停皱眉,随口应付,懒得搭理。
或许有贾三衬托的关系,两女对黄期倒是颇感兴趣。
三人未必谈得来,起码聊得上。
尤其黄期正好说到北周与南唐之间骤然剑拔弩张的形势,居然说得头头是道,更是分析得条理分明,尽管仅是浮光掠影,大体趋势并没有说错。
授衣一直跟在主人身边侍奉,亦与掌理情报的流火对接,对某些机要未必知获全貌,但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内情,不由对此人刮目相看。
黄期见两女对两国的形势很感兴趣,含笑道:“不知两位小姐可曾知道,近日开封出了件大事,听说大内仓储突然走水,足有三仓四库被烧为白地。”
授衣收敛笑容,诧异道:“还有这种事?”
这些天她都在路上,耳目闭塞,确实不知道,然而一听便若有所思。
当时为了支援渤海,必须短期内弄到大批民生物资,又不能影响到北周的民生,还不能引起契丹的注意。
主人设法与柴皇达成默契,让大内仓储的战备物资流入黑市。
渤海定安军的烈叶则用筹募来的金银钱帛等硬通货物购换之。
大内仓储的战备物资亏空这么多,当然不可能没个交代。
于是要找几个倒霉的家伙背下这口天大的黑锅。
这场大火八成就是柴皇的主意,起码也是默许。
一旦仓库被烧个干净,神仙下凡也不知道到底被烧光了多少物资。
监守自盗的灭门重罪顿时变成了玩忽职守的小惩轻罪。
柴皇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时,马玉怜对渤海遗民的处境心生怜悯,一时心急,差点坏事,为此挨了主人一顿教训。
她们姐妹俩与马家姐妹向来很不对付,私下里没少争宠使绊子来着,自然幸灾乐祸,所以她对这件事记忆深刻,几乎转念之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黄期显然不清楚内情,得出了与事实相反的结论:“据说被烧掉的物资足够百万大军使用月余,攻唐之事恐怕会受到严重影响。”
夏冬沉吟道:“依黄少侠的意思,不会与南唐开战了?”
龙门武馆有很大份额的收入是来自南去的商道,当然会受到两国开战的影响,而且影响很大,她关心很正常。
黄期自信满满地道:“起码开战之期会延后,一月甚至数月都有可能。”
授衣面上赞同,心下嘻嘻,暗道柴皇正希望大家这么想呢!尤其希望契丹和南唐方面如此判断。
夏冬展颜,敬酒道:“黄少侠不止武功高强,更是满腹经纶,果然称得上儒道双修,小妹佩服。”
贾三公子忽然插嘴道:“会武功很了不起么~”招呼正在舞剑的王艳,随手一指墙角摞着的几坛酒:“把这些喝完再给本少爷接着耍。”
王艳一看,脸都白了。她来此之前已经喝过一轮酒,那也是论杯喝,这要是论坛喝,谁受得了?
徐公子赔笑道:“三少三少,她要是喝醉了,怎么伺候您不是?”
贾三将眼一翻:“她不喝,你就喝。”
徐公子吓了一跳,赶紧向王艳使眼色。他花了二百两银子呢!总不能花他的钱,还让他来受这个罪吧!
王艳踌躇少许,心道已经把尊严扔到地上,还有什么不能呢?也就受这一回罪,换后半生自由,撑过今次也就过去了。
于是猛一咬牙,放下剑拍开封口,抱起酒坛对嘴倒酒,喝了小半坛,实在撑不住了,手一抖倒猛了,顿时呛得咳嗽起来,咳得脸红腰弯,使劲捂嘴。
酒坛则失手落地,咣哗一下,摔得坛碎酒溅。
贾三冷笑道:“知道这一坛酒多少钱么?五两银子呢!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全给泼地上去了,你赔得起码?”
王艳喝得晕晕乎乎,整个人摇摇晃晃,勉强止住咳嗽道:“下,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贾三戏谑地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趴在地上给本少舔干净,一滴都不准剩。要么把这些酒全部喝光。”
王艳颤抖起来,脸蛋被酒意和羞怒涨得血红。
贾三见她还敢瞪自己,不禁发恼,随手拎来喝剩的半坛酒,瞪着眼招呼徐公子道:“给我掐住她,本少亲自喂她喝酒。”
他备受冷落夏冬三人冷落,尤其两女还一直跟黄期说话,却不理他,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也是借题发挥,还有那么点杀鸡儆猴的意思。
徐公子哆嗦一下,过去架住摇摇欲坠的王艳,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仰着脸张开嘴。
王艳已经喝多,加上徐公子武功比她不低,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无力地挣扎,忍不住哭了起来,哀求道:“饶了我吧!我不要喝了……”
贾三才不管呢!嘿嘿笑道:“给我把她按住了。”捧起酒坛就是倒,却并非往嘴里倒,完全是往脸上倒。
倒的时候,他还十分得意扫视夏冬三人,心道你们混江湖的了不起啊!这里也有一个,还不是被本少爷随便耍着玩儿。
黄期不动声色,夏冬双眸发冷。
前者刚被逐出隐谷,夏家在本地扎根。
两人再是不爽,也不可能轻易得罪令君的公子,尤其在这种场合,令君还在同层的上房里歇息呢!如果事情闹大了,根本收不了场。
授衣更是连看都不看。她是有主人的,且身负斥候、保护之责,不可能随便惹事。如果横插一手,她倒是快意了,连累主人怎么办?
何况,人家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便插手,说不定最后还落个不是。
半坛酒很快倒完,徐公子总算松手,王艳伏在地上干呕,眼泪鼻涕齐流。
颜面扫地,尊严全无。
贾三见三人不敢管,心中越发得意,抬脚踹上王艳的肩侧,把人踹得翻转过来。
他见王艳襟口松散,脑中转过歪念:“把她衣服扒了,让她光着舞剑给大家看。”
徐公子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过去扯王艳的腰带。
王艳醉得迷离,甩手都无力。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
贾三理也不理:“继续脱她。”
敲门声又急促地响了几下,砰地一响,被人踹开。
叶三娘握着剑鞘冲了进来,见此一幕,勃然大怒,呛地拔剑出鞘
徐公子一个激灵,退步叫道:“这是令君的公子,叶三娘你敢乱来!”
叶三娘呆了呆,剑尖微微下落。
徐公子胆气一壮,又道:“是她自己愿意的,我出了两百两现银呢!”
叶三娘脸色剧变,剑尖颤抖几下,缓缓落下。
师妹和徐公子久不回来,她不免心急,跑去找令君,令君门外有人守着,她当然进不去,倒也问清楚两人没有来,这下她更着急了,深怕师妹出事。
于是找候在廊道的小厮打听,花了点小钱,总算找来这里,岂知见到这样不堪的一幕,本还怒气勃发,然而听到“两百两现银”,怒气顿消。
因为王艳的欠债大约二百两,为了一次还清债务,确实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风沙从叶三娘的身后探出脑袋,笑道:“现在她又不愿意了,两百两银子我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