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中秋当日,早在三更时分,位于中轴线的御街已经被身穿铁甲的禁军骑兵彻底净空,汴州内城被分隔成东西互不相通的两边。
天刚蒙亮,这些铁甲骑兵在皇宫宣德门外聚为开道前导,其后跟上一些穿着五色甲胄的御龙卫成行成列,其间大旗和大扇招展,画戟与长矛锃亮。
再后是一群又一群的锦衣卫士,多半出自殿前司,也不乏武德司,或骑马、或执斧、或挎剑、或持牌、或持棒、或持杵。一群就是百余,加起来足有千余。
总之,皇帝出巡,千乘万骑,御驾在哪,外面根本看不见。
至于各处官署、衙门的官员及听差,早就到了远汴州府衙现开封府衙外候驾。
云虚作为辰流王储,当然会受邀参与大典,一早就去了。
易夕若身为武德使副使,当然需要随驾。
伏剑尚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大典,与韩晶结伴走了。
宫青雅来无影去无踪,谁也管不到她。
至于云本真,当然陪在主人的身边。
当柴兴的御驾抵达开封府衙的时候,风沙正在乘船游汴河。
他与柴兴有过数次隔空斗法,也有过数次见面,算是知道些柴兴的行事风格和手段。
云虚在他选择的时机、在他选择的地点、在他选择的议题上与他争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占,其结果从开始就已经注定。
所以,云虚只能默许了他的以“战”促谈之策。
为了以防万一,风沙决定暂时处于活动之中,更要低调一点。
毕竟汴州还是柴兴的汴州,北周还是柴兴的北周,哪怕武力强盛如四灵,在汴州也不可能高于禁军,甚至不可能高于巡城军。真要被人给围了,麻烦就大了。
毕竟护圣营已经被调开,一时半儿无法对北周形成足够的威慑,尤其北周总执事态度不明,天知道柴兴会不会抓住这个空隙铤而走险,来个“擒贼先擒王”。
届时,别说勾栏客栈,哪怕躲进四圣观都不足以保证他的安全,还不如暂时在外面“流浪”,让人家找不到。
他打算依据柴兴接下来的反应,再来决定是回勾栏客栈,还是去南唐使馆呆上几天,甚至去契丹使馆呆上几天。
呆在外国使馆会相对安全很多。
北周目前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与契丹或者南唐正式开战,就算正式开战了,使馆这种地方也不是轻易能动的。
毕竟你能动,人家也能动,最后谁吃亏更大还不一定呢!
无论他最终选择去南唐使馆还是契丹使馆,其实都是一种针对柴兴的严重警告,区别在于严重的程度不同。
除非柴兴弃平边策的大局于不顾,否则绝对无法忽视他这种无声地威胁。
除了两国使馆,风沙手上还有其他一些筹码,当然不能一把连全部打出去,否则等于逼得人家别无选择,所以要一点点地加码。
你一招我一招,大家有来有往。
就算一方输了,总比拉开架势真打上一场划算多了。
如果输了不肯服输,那就只能撕破脸掀桌子。
风沙相信柴兴绝对不想闹到如此地步,就像他也不想一样。
然而,人心莫测,不能不防,暂时隐藏一下行踪准没错。起码他这块肥肉不能亮在人家的眼前使劲地晃荡,那样等于诱惑人家一口吞下。
只要他没事,他的羽翼就是安全的。这点他并不担心。
开封府衙就在河之南岸,与他的座船仅隔着一座钟楼,远眺人头攒动,彩旗如林,当真热闹纷呈。
衬得他的身边相当的冷清,加上河风清冷,不免有些萧瑟之感。
临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行头,又扮成了江湖人胡九道,并没有包下整条游船,仅是包了其中两间船舱,身边就带了云本真、绘声、马玉怜和授衣四女。
四女皆换上了男装。
云本真专门负责护卫主人。
她手下有几队精干的人手分散在周围,装扮成各色人物隐蔽地跟随,随时保护和策应。
这种时候,风沙最信得过云本真,以及她手下的风门。
马思思还要继续与素玉地谈判。
马玉怜留在风沙身边,负责与妹妹往来沟通。
流火留在勾栏客栈主持日常,同时与各方沟通情报。
授衣留在风沙身边,负责与姐姐往来沟通。
至于绘声,干事即坏事,从来没有靠谱过。
还是乖乖地当抱枕好了,她就这个拿手。
总之,风沙身边这几名婢女各司其职,用不着他操心太多。
难得有暇,不如闲逛,风沙带着几女沿着汴河乘船往西出了内城便即下船。
下船即到使馆区附近,四下转了转便临近午时,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住宿。
当然不能找那种背景深厚的大酒楼,更不能找背景更深的会馆,只能找一些中不溜的地方,最好还能沾点灰沾点黑,这样才不容易被官府给查到。
主要是防着白道漏风。
至于黑灰道。魔门出马,一个顶俩,韩晶作为圣门圣女会跟相关的各方打好招呼。
这条道上,历代墨修断断续续地当了好几百年魁首,说话绝对比任何皇帝都管用。
加上魔门本身见不得人,这方面比四灵并不逊色多少,自有一套不漏风声的法子。
风沙最终找了一家凡花客舍住下。
凡花客舍靠近汴河,离礼宾馆亦不算远,交通便利,附近的环境还算不错,尤其装设别有楚韵,风沙一眼就瞧中了。
另外,还因为进出之人都是劲装打扮,明显江湖人物居多。
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多半会沾点灰、沾点黑,官府的手通常伸不进来。
为了不要太显眼,绘声、马玉怜和授衣装作客人先进门打探一下,然后他再带着云本真后进。
授衣江湖出身,很快盘清根底。原来这里跟风沙还有点关系,据说东家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花仙子。不仅这一家客舍,这条街上不少店铺都是她的产业。
风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什么“花仙子”。
还是绘声怯生生地小声道:“是,是花娘子。”
风沙愣了愣,失笑道:“那也算是自己人了。没想到她还挺会持家的,居然有了这么多产业,不错不错,挺能干的。孟凡这小子福气不浅啊!”
绘声反倒越发胆怯,俏眸中充满惧色,两条长腿止不住地发抖,差点夹不住尿裤子。
刚踏上这条街的时候她就隐约感到不妙,觉得是有人故意把主人往这里引,不是马玉怜就是授衣,这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呢!
花娘子在江宁的时候,通过她的关系仅用五十两银子就从江宁朱雀手中盘下了一家位于秦淮河畔的顶尖风月场,里面随便一位姑娘的身价都不止五十两金子。
汴州的情况差不多,绘声没少以权谋私,偷偷地给花娘子找便宜。
这一整条街及上店铺本来都被三河帮给盘下了。
正是她出面说和,让伏剑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价钱,把位置最好的几处门铺转给了花娘子,而且还都装修好了,拿来就能开业那种。
这要是让主人晓得了,她的屁股怕是要开花。
尤其云本真也在呢!如果屁股仅是开花,那都算主人格外开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