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仪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道:“好像是……半年前,我同逐日曾盘桓在河南的南阳府地,有一日,我格外思念你,便趁着夜色,带逐日向西狂奔百十余里地,以……追寻你的足迹!似乎就是那时,我开始闻到逐日身上有异香的……”
“那就对得上啦!”沈一心听刘峥仪说格外思念自己,心下竟难以抑制地甜蜜起来。是以,再说话之时,她的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娇羞之意:“我们的小逐日,当真是难得一见的‘虎王’!怪不得它如此聪明伶俐,常常能猜中我们的心意!‘虎王’,正是有超脱其他老虎的这般超高心智呢!”
刘峥仪见沈一心高兴,他的内心里,也不禁跟着傻乐起来。
不过,他傻乐的缘由,并非是因“逐日是虎王”这一点,而是……方才沈一心说了“我们的逐日”这几个字!
试想,若是这几个字被不知情的人听到了,定会认为,逐日……就是他同沈一心的孩子呢。
如此看来,这是多么暧昧、又多么有情意的几个字眼儿啊……!
见刘峥仪一直在傻笑,沈一心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头,口气忽然变得严肃道:“仪哥哥!既逐日是虎王,那明日……同坤帖木儿汗的那一战,我便想借你的逐日,及它身后的这些老虎一用!可否?”
刘峥仪方才还沉浸在“我们的逐日”的欣喜中不能自拔,如今猛地听沈一心说“你的”逐日……脸色就登时不好看了。
他失望地叹口气,不清不楚道:“你用它们做什么?它们只是些不听话的野兽罢了,当不了大用……”
沈一心见刘峥仪的态度变化之快,心下难免觉得奇怪。
不过,眼下如何击退坤帖木儿汗的大军,才是重中之重。是以,沈一心顾不得安抚刘峥仪的个人情绪,便直接踮起脚尖,将明日的守城计划,在刘峥仪耳边悄声耳语了一番。
沈一心口中的香兰之气,无意间拨弄着刘峥仪的耳廓,让他忍不住地有些心神荡漾。
他多希望,此时能一把揽过沈一心的纤腰,同她好生温存片刻?
不过,沈一心正在同他商议正事……若他当真这么做了,那沈一心定不会轻易饶他!
思及此处,刘峥仪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将抬到半空中的手,再老老实实地放回去。
半晌,沈一心才跳离刘峥仪身边,满脸兴奋地问道:“仪哥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那坤帖木儿汗……会不会上当?”
刘峥仪稍有犹豫道:“心儿,说实话,这主意……倒是好主意!就是……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闻言,沈一心兴奋的神色,登时就冷静下来三分:“唉!我自也知道,这法子十分冒险!不过……我们凉州卫只有两千守军。除了此法子外……还能怎么办呢?林将军的援军,途径陕西庆阳府时,被困在那里,到现下都出不来!我若不用这招险招,那明日……怕就是我大祯凉州卫的沦陷之日了!”
刘峥仪见沈一心面有难色,心中颇为不忍。
“心儿你聪慧无双!明日这法子……定能成功!我将逐日……额……和这一众老虎都给你用就是!”说这话时,刘峥仪下意识偷偷瞄了那几只吊睛白额大虫一眼,有些吃不准道:“不过,我可不确定,到时……这几只老虎会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仪哥哥放心!”沈一心见刘峥仪答应,立时喜笑颜开道:“有我们的‘小虎王’逐日在,别说是七八只老虎了,就算是七八十只、七八百只老虎,也得听我们的!”
刘峥仪点点头,笑道:“心儿你……高兴就好。”
次日清晨。
天色刚刚放亮之际,就听见自铎蠹人的营帐里,传出一阵怒吼:“什么?!你说什么?林岸的援军还被困在陕西应阳府里没出来?!那昨夜里……是谁?是谁用白羽箭射了我一箭?还有那些有万人气势的大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清楚!”
这怒不可竭之人,正是此番铎蠹首领鬼沃赤派来攻打大祯的主帅:坤帖木儿汗!
而跪在坤帖木儿汗脚下那人,则战战兢兢地匍匐答道:“大人……今日一早,我们的探子才传来确切消息,说……林岸大军仍旧被困在应阳府不能移动半步。至于大人所说的昨夜之事……小人着实不知啊!”
一直立在一旁的副将苏克齐,冲跪在地上的信兵挥挥手道:“大人正在气头上,你先下去吧!”
那名信兵闻言,颇为感激地看了苏克齐一眼,之后,便诚惶诚恐地自坤帖木儿汗的营帐中快速退了出去。
苏克齐见营帐的帘子合上,才连忙上前道:“大人!既林岸的援军没有来,那我们昨夜……岂不是被紫珠……给白白地耍了?”
坤帖木儿汗将一只肥厚的大掌,重重拍在右面的案几上,悔恨交加道:“紫珠……又是紫珠!这个紫珠,不过一介女子,怎么能有如此本事,逼得我连夜退军?!……苏克齐!此……真乃气煞我也!”
苏克齐亦是一脸凝重道:“大人!依属下看,那支射向大人的、林岸的白羽箭,还有后来那些所谓的‘援军’,不过都是紫珠一人搞出来的鬼把戏罢了!既是鬼把戏,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故,属下斗胆提议,不如,我们今日就再率大军重新杀回去!此番,我们定能一举拿下凉州卫、生擒紫珠!到时,大人你可随意惩治那紫珠,以解大人的心头之恨!”
坤帖木儿汗谨慎问道:“那林岸的援军……”
苏克齐赶紧接话道:“大人放心!据可靠探子线报,说那林岸援军,一时半会儿,还从那应阳府境内出不来!”
“哈哈哈哈!”坤帖木儿汗狂笑几声道:“这大祯……看来是真的没剩多少气数了!不光我们铎蠹人要打他、大古人要打他,就连他自己,内部亦尽起些内讧!真天助我铎蠹!天助我铎蠹!”
因铎蠹人一向崇尚雷厉风行,是以,在坤帖木儿汗决定再次攻打凉州卫的一炷香功夫后,他们这支一万人的队伍,就已经浩浩荡荡地走在前往大祯边境的路上了。
只两个时辰后,铎蠹人就再次兵临凉州卫城下。
坤帖木儿汗本以为,紫珠此番定会关紧城门、严阵以待。
可……眼前的情形,却着实令坤帖木儿汗和一众铎蠹将士们大吃一惊……
不!不!确切地说,除了大吃一惊外,他们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凉州城的城门向两边大开,城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远远望去,只有几只体格健硕的吊颈白额大虫,或在街上悠哉悠哉地闲逛,或蹲在城墙上,威风凛凛地往坤帖木儿汗这边凝望,再或是,直接露着白色肚皮、躺在凉州护城河的那座吊桥上,呼呼大睡……
坤帖木儿汗和诸多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着实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恰在此时,城楼之上又传来一阵格外悠扬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