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匡物拖着中毒的身体,讲了这许多的话后,竟是咳的停不下来。
卫怀济见状,连忙从自己的贴身药盒里取出一枚焦茶色药丸让他服下,然后又帮他轻捋后背。
过了许久,岳匡物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卫怀济看着岳匡物逐渐变成深黑的印堂,忧虑道:“这‘琉璃噬心毒’的毒性扩散极快,若不及时医治,怕是心脏很快就会被腐蚀掉,继而人也就……”
岳匡物道:“那……此毒何解?”
卫怀济看了他一眼,才忧虑道:“这‘琉璃噬心毒’在中原本就罕见,所知之人更不甚多。就连我,也是在今日之前,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听说。是以……”
岳匡物见卫怀济一脸苦色,心下便了然了。
他反倒轻笑着安慰卫怀济道:“这位……小大夫不必忧心。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
卫怀济见状,连忙开导道:“岳师兄先不要急着放弃!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
岳匡物见还有一线希望,便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卫怀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从药盒里又取出一枚莲子大小的绿色药丸,解释道:“这是‘异己丹’。顾名思义,吃了它,就可以把不属于你身体里的东西排出来……”
岳匡物喜道:“吃了这个,就可以解‘琉璃噬心毒’了吗?”
卫怀济摇头,遗憾道:“不可。对付普通的毒或是不小心进入身体内的异物,‘异己丹’确实都可把它们排出体外。但我方才为岳兄把脉,知道这‘琉璃噬心毒’着实厉害……所以,这个‘异己丹’只能将岳兄心脏里的‘琉璃噬心毒’排到膻中穴附近,却无法再排出体外。所谓的‘琉璃噬心毒’,实际上是将毒素涂在一小根一小根的针形碎冰前端,再用千年寒铁的容器保证其冰不化。可当它被人用内力打进身体之后,碎冰会立即融化,继而毒素也会直击心脏,直至整个心脏变黑、腐烂……而‘异己丹’的作用则是将岳兄心脏里的毒素整合起来,流到膻中穴附近。最后则需借助一有着浑厚内功之人的内力,才可将其缓缓排出体外。”
岳匡物皱眉道:“敢问小大夫,怎样才算是内力浑厚之人?”
卫怀济叹了口气,才道:“先说我们这几人。我是一点儿武功修为也没有的。而任姑娘,年纪尚浅,虽说功夫不错,但内力却不够浑厚、圆润。至于岳兄你,就算内力修为比我们好上许多,现下却也无法自行排毒……对了,若这襄助之人内力不够,会直接导致‘琉璃噬心毒’在岳兄体内乱窜,其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在下认为,非得宗师级的人才相助,方可妥帖。”
岳匡物听后,便没了言语:师父的功夫自是宗师级别不错。可他老人家现在,到底在京城的哪个角落,他却不知……
卫怀济见岳匡物抿着双唇,似有颓丧之色,便接着道:“现下时间紧迫,还请岳兄先服下这枚‘异己丹’护住心脉,等待毒素排到膻中穴附近。从服下异己丹的时间开始计算,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以内,找到高人来帮你驱毒。如若超过十二个时辰,则……”
岳匡物不等卫怀济把话说完,便挣扎着接过那枚绿色的‘异己丹’,一口吞下。
他释怀笑道:“这样很好。我岳匡物竟又占了些便宜,可以多活十二个时辰!哈哈哈!咳……咳咳咳……”
卫怀济见岳匡物如此,不禁打心眼里敬佩他这种豁达的性格:“岳兄对待生死之事,倒看得如此之开!卫某佩服!”
岳匡物无神的眼睛闪了闪,沙哑着嗓子道:“尽人事听天命即可。小兄弟,不必佩服。”
任雪婵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见岳匡物的精神更加不好了,便急道:“卫怀济,我师兄他怎么看起来,反而中毒更深了?”
还不等卫怀济作答,岳匡物便吃惊道:“卫怀济?莫非……小兄弟,你和医圣卫可言,是何关系?”
卫怀济拱了拱手,谦虚道:“卫某不才。医圣,正是卫某的家师。此时,若是师父在此,定能解了岳兄的‘琉璃噬心毒’,只怪卫某学艺不精……”
岳匡物感叹道:“你小小年纪,就能研制出‘异己丹’这样的解药,已经非常不易了……”
两人寒暄一番后,卫怀济才又为任雪婵解释了一遍岳匡物的情况。
任雪婵听后,眉间不由地拧了起来:“我师父倒是宗师,可是,他老人家整日不知所踪,我不确定在一天之内能找到他……”
岳匡物见任雪婵一脸凝重之色,便出言安慰道:“师妹不必忧心。各人有各命。咳咳!就算师兄我此次躲不过这个劫数,也是无甚遗憾的。”
任雪婵见岳匡物似是疼痛难忍,心下难过。
她眼圈儿微红,嘴上却道:“师兄不要胡说。”
岳匡物苦笑一下,不再说话。
任雪婵转移话题道:“卫公子,我熬的这些汤药还可给师兄服用吗?”
卫怀济点点头道:“当然。即便有我的异己丹,这药也是必须要服用的。因为,不管中了哪一种毒,都需得用这药祛毒、行血……对了,任姑娘,这药的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岳匡物道:“是我给师妹的。”
卫怀济奇道:“哦?我竟没想到,岳兄也通医理。”
岳匡物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对药理药材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咳咳……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得有这样一张解毒的方子备在身边,方觉安心。咳咳咳!”
卫怀济道:“岳兄行走江湖已久,考虑甚是周全。”
见任雪婵端了汤药喂给岳匡物,卫怀济便道:“任姑娘,不如我们现下出去,让岳兄好生休息。”
岳匡物冲任雪婵点了点头。
任雪婵便收了碗勺,同卫怀济一齐出去了。
二人来到客栈的大厅里,寻了一僻静之处的桌子坐下。
任雪婵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小茶杯,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卫怀济叫来小二,点了许多寻常姑娘爱吃的小食、点心,任雪婵也只当是听不见。
卫怀济一开口便惭愧道:“都怪卫某无能,救不了岳兄……”
任雪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方才你没听我师兄说吗?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只是,我现在在想,到底该去哪里,找一个内力高深之人?”
卫怀济道:“内力高强之人不好找。但,还有一个方法比较可行。”
任雪婵听他这样说,不由眼神一亮道:“还有什么方法?”
卫怀济道:“我们还可,直接去将解药取来!”
任雪婵闻言,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那曲阳楼给我师兄下了毒,就是为了让他死的!难道现下,你会指望他乖乖把解药交出来?!再说了,京城那么大!曲阳楼和三色鹰到底藏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大海捞针的找法,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卫怀济道:“任姑娘所言极是。可是,比起在一天之内要寻到一位绝世高人帮岳兄疗伤……我觉得,似乎找到曲阳楼他们,并拿到解药,要简单一些。”
任雪婵听了卫怀济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不错。宗师历来少有……京城只一位常驻的,便是轩辕派掌门李无风!他虽与我师父有些交情,却不见得会接见我一个无名小辈。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拿解药!我们自己救他!”
卫怀济点了点头道:“卫某正是此意。”
任雪婵顿觉心中生出一线希望,精神也随之好了许多。
她狡黠地看着卫怀济道:“那你方才,怎么不在我师兄跟前说,我们可以去曲阳楼那里偷拿解药的事?”
卫怀济笑了笑,刚想张口解释,便又听得任雪婵道:“你定是觉得,师兄一定会阻止我们!对不对?所以你才故意不告诉他!”
卫怀济点点头,假装小声道:“你知道的,任姑娘。像你岳师兄这样年纪的人,一般都比较啰嗦!”
任雪婵见卫怀济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只道你是个呆子!谁曾想,你竟在背后这样诋毁我师兄!等他大好了,看我不告诉他!让他打你一顿,出出气!”
卫怀济只但笑不语。
任雪婵觉得他就是块木头!
明明刚要开点儿窍,被自己一吓,又变回木头了。
没劲的狠!
任雪婵吃了一口茶,便正色道:“那,我们要去哪里找曲阳楼他们?”
卫怀济的右手食指轻轻敲打自己耳后的位置,皱眉道:“当时,在顾仁堂里听任姑娘说,多家药铺的川芎、丹参都卖完了,卫某就觉得事有蹊跷。因为,这是两味再普通不过的药材,不可能出现多家药铺同时断货的情况……”
任雪婵道:“但是,那家药铺伙计也说了,是城南的水井突发中毒事件,才把这两味药材都征集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