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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黍离郎

归一沉水倦熏的模样,在微暗的灯光下骨感惨惮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在座所有皆是陌人。
眼前的少年,便是赵黍离,崇康年间的禁卫统领,威风凛凛下尽显相貌堂堂。
“那……那归一去哪了?”我转过身子盯着眼前披头散发甚至有一些妩媚妖邪的男人。
“你说那个孩子啊……”
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赵黍离扶着墙走进来,阿爹赶忙为他端来一张椅子,恭敬请他坐下。
“嗯。”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你还想代替他?”我质问道。
他闭上干净的双眸,一手举着瓷杯,摇摇手,解释道:“我是来告诉你们,汉归印的下落的。”
我们的眼睛瞬时发起了亮光,“你知道汉归印在哪?”
“汉归印,被罗阴那个狗贼抢走了,其实罗阴在十八年前就冲破了封印逃了出来,只是因为汉归印尚锁住了他的邪冥,就算跑出来也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才不会有人发现罢了。而这次玄清教发现他的出逃,便是因为这家伙偷走了汉归印。狗贼,不仅偷走了汉归印,还毁坏了我的肉身枯骸,我方才会再次醒来。”
他说到气愤之处,狠狠敲砸这手中的杯子,恨不能把罗阴碎尸万段。
“找到罗阴,就能找到汉归印,可是,汉归印乃至阳至正之物,罗殊……呸,罗阴修习的乃是至邪至毒的法术,就算拿到了汉归印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容易反噬自身,招来麻烦,他要这汉归印,是要干什么呢?”
心绪杂乱之下,差点喊出了罗殊途的名字,纯属口误了。
“管他干什么!坏种子是绝对结不出好花的,别指望他能做出什么造福百姓的事情。”阿爹站在赵黍离的身后,忿忿而谈。
“……”
“尚卿君,你想说什么?”
我看出墨羽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喉咙里咽着几句话,如鲠在喉却是发不出声来。
“他可能,真的只是想要改邪归正。”
“请教赵将军,我们怎么找到罗阴?或许只有找到罗阴,程归一才会回来。”
赵黍离听到“程归一”三个打字震惊摔下手中的茶杯,嘴角木讷不知所措,眼中空灵印着脑海中的一片空白苍穹,“叫……叫什么?”
“你是说罗阴?”
我和墨羽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将军此刻为何却是如此惊恐,对于一个名字,居然会作出这么大的反应。
“下一句。”
“程归一?”
“这孩子……姓程!”
“你连你自己的转世姓什么都不知道?”
赵黍离再次躲避我们犀利的眼神,脸色暗淡无光,就像一块死气沉沉的老木,可是不久,他回过了神,自嘲自叙,“我赵黍离,这辈子,居然是个程家人,呵呵,可笑,可悲……”
我们三个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到底发生了,只能引发一连串的发问,脑袋长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扬起微红的眼角,讽刺道:“上辈子死在程门手里的人,这辈子终于生在了程门。难道这还不好笑吗?”
这尴尬的气氛慢慢划过每个人的掌心,一阵寒冰蔓延到全身上下,赵黍离是被程门的人杀死的,可是程归一却出生在了程门,这换做谁都会接受不了吧。
“可是……程门和禁卫不是盟军吗?你们共同的敌人可是玄冥祖师啊?为什么要杀了你?”
“因为我救了一个不该救的孩子。”他瞥向阿爹手中的丝帛,又凝视着墙壁上挂着的已然发黄发霉的赶魂祖师爷壁画,淡淡一笑,接着说:“为了这个孩子,我失去了我所爱的一切,是吧,裘子衿。”
那日,六门和禁卫共同剿灭了玄冥祖师,六门秉持了赶尽杀绝的原则,将百鬼崖剿了个片甲不留,唯独逃出了罗阴收养的徒弟裘子衿,被凯旋而归的赵黍离撞见,赵黍离念他年幼,又从未做过坏事,便放了他。
暗中,被程门的人逮了个正着,程门将裘子衿和赵黍离的禁卫一同逼到了悬崖之下,不念善恶,朝着空谷万箭齐发,赵黍离死死护着还是孩子的裘子衿,自个人却被万箭穿心,本应该凯旋而归的禁卫,再无一人生还,独独留下了尸体之下掩藏活命的裘子衿。
裘子衿念其大恩大德,竭尽毕生所学的邪冥之术,将数百万将士的魂魄尸体一并归还家土,这也就是为什么百鬼崖上经常会出现阴兵借道的场景。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么恶毒的诅咒?这辈子,可是害惨了归一。”
他冷笑一声,眼睛里满是薄凉,嘴角漫不经心抽起一个弧度,“是我对不起她,又有何面目再去见她?”
……
黍离,亡国之声,靡靡之音。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黍离,崇康年间卫国禁卫军的统领,黍离,这个名字本就是亡国伤悼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赵父要为他取如此不祥的名字,或许本就是天注定,最后居然还成为了谶言。
身为赵府的公子,他却从没有感受过公子哥应有的待遇,父亲是商人出身,买官坐上了右拾遗的位子,上不被朝党重视,下还被百姓唾弃。这唾弃,便是唾弃了一整个家族,虽说没人敢当众与之抗衡,可是私下里,这大街小巷,处处流传着赵府本是下九流的骂名。
这一家子,除了赵父,其余的人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官威,这种柔柔软软的性格更是不受他人待见,甚至就是屠夫的儿子都敢爬到他们头上撒泼。老实本分,成了他人手里拿捏的软泥,被踩在脚下还嫌脏。
“嘻嘻!赵黍离,下三流,老爹买官做大头!一家都是卖茶农!”
年幼的黍离被一群街巷孩童围在中间,唱着骂他的童谣,手中的糖葫芦瞬间不甜了,咬牙切齿脸色发沉,一圈打在了带头的屠夫儿子眼睛上,“闭嘴!”
孩子们瞬间沉默了,屠夫儿子壮实高大,捂着被赵黍离一圈打得青紫的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脸上的横肉,“你个下九流的东西!你敢打我!”
两人僵持在一起,在地上打成一片,其他孩子在旁边又蹦又跳,皆是在为小胖子加油鼓劲。
“下九流!下九流!黍离郎!全家亡!”
“都给我住口!”
赵黍离身材虽说瘦小,可是敏捷得很,窜过小胖子的胳肢窝,捡起地上吃剩了一半的糖葫芦,等小胖子刚刚回过头,一根签字便直挺挺戳进了他的眼珠子,霎时鲜血喷涌,小胖子忍受不住瞳孔的灼热刺痛,嚎啕大哭,趴在地上打滚,嗓子眼哭喊得肿成了一个小土包。
“赵黍离!你完了!我这就去告诉你父亲!”
“对!”
一群孩子丢下了在地上打滚的胖子,一哄而散跑去了井巷的猪肉铺,成了一道长街的风景线,一边大喊,宣告着赵黍离所犯下恶行。
“赵黍离把你儿子眼睛戳瞎了,叔叔你快去看看吧!”
“赵黍离杀人了!”
“赵黍离用刀杀死了屠夫的儿子!”
“当官的杀了老百姓。”
“赵老爷怂恿儿子杀人。”
“赵府瓜分地皮,想要谋反!”
一时间,房间流传着千万条各种各样的传言。赵府门前更是没了消停的日子,屠夫手握屠刀,领着坊间大小老百姓,带着自己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胖儿子,在赵府门前以请命的原由闹事。一时间,赵黍离犯下的错事炸成了一锅粥。
赵家人惶惶终日不敢出门,祠堂里更是吵得人仰马翻。
赵黍离已经在祖先灵牌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赵父来回踱步,始终不敢出门平息,只是派了几个官兵死守家门。
“赵黍离!你个逆子!”见他毫无悔改之意,无所畏惧的模样,反倒增添了怒火,一巴掌掴在他白嫩的脸上。
“他骂我们家,我还手罢了,我有什么错!父亲要打要骂,儿子无话可说,可是外边人对我们说三道四,儿子忍无可忍!”
“吼?赵公子,你很嚣张啊?闲日子**逸了是吧?偏给我招来这么大个麻烦?人家想怎么说!让他们说去,就算说得你一无是处!你,少块肉了吗!”
“父亲为何如此惧怕外人!”
“放肆!众怒难犯!我们本来就是商人出生,怎么?”说着,赵父轻轻拍打赵黍离的脸蛋,“降低你赵公子的身份了?我们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我们有兵!”
“有个屁用!上面的人盯得死,就怕你出不了乱子,你要是派兵,立刻就会上书说我谋反!你要不派兵,你就要被骂死!赵黍离!你个逆子!你老子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声誉,被你废得一塌涂地!”
“父亲的声誉,就是对任何人低三下四吗?”赵黍离被打得脸蛋麻木通红,眼角湿润却坚强着不落一滴眼泪,朝着祖先的牌位冷笑一声。
“我……我怎么养了个畜生啊!我……”赵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祖先的灵位磕头哭诉:“我……我愧对列祖列宗!愧对赵家满门啊!”
“父亲,声誉不是用顺从换来的,儿子必会让赵家受万人敬仰!”
“滚!就靠你?你凭什么本事?啊!再去害更多的人吗?”
外面的大门就要被冲开,再多的士兵也挤不过民愤昭昭的众人,“大人!大门要守不住了!”
赵父躲在祠堂跺脚急跳,可又无可奈何。
“赵黍离出来!”
“当官不为民做主!狗官出来!”
赵黍离听到外面的叫骂,一时又耐不住性子,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儿子又不是父亲,有什么不敢做的。”
“逆子!你给我回来!赵黍离!你给我回来!拦住公子!”
赵黍离一人冲出了门外,“嚷嚷什么!”
后面跟着赵父一脸祥和,陪笑着出来,推挤掉了赵黍离,站在赵黍离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儿子。
“赵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我儿子眼睛瞎了,下半辈子怎么做人啊!”
“他本来就是个畜生,还做人?”赵黍离两手插腰抢在父亲面前。
赵父一手急忙捂住他的嘴,嬉皮笑脸对着众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恶狠狠对着赵黍离瞪了一眼,“逆子,一会再收拾你。”
“哼。”
“那,你看,要赔多少银子?”
“赵大人,这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吗?”
“那?以你的意思是。”
“赵公子弄瞎了我儿子的眼睛,那在赵公子身上留点印迹,不算过分吧?至于银子么,我也不和大人多废话,都是自己人,多多少少给个几百两就够了。”屠夫挤眉弄眼,身后的胖子虽然略显可怜,但是见到自己势力强大,狐假虎威鄙视其赵父身后的赵黍离。
“这个……银子的事情可以,但是要我儿毁了容貌……这个,恐怕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屠户转向身后,朝着街坊大声嚷嚷起来,“大家说这妥不妥啊!”
“妥!”
众人异口同声。
“赵大人,你要是包庇你的儿子,那我们可就集体上京告你去!到时候别怪我们不给你情面!”
而此时,他们都忽略了赵黍离,消失在了扰攘的人群之中的他,跑回了自己的卧室,拿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
“都给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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