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只当是睡了一觉过后全都忘记了……
本来是打算直接从寒州出发到常五的古董店,可是后来怕出岔子,我们一行人只能先回到尤溪计划好一切再行动。
像这种古董店,渺尘除外,都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常五开的那家也不例外,就在著名景点仁济古庙旁边。
墨羽的心思不知道去哪了,莫名带出来一个空包背在双肩,一直打探两旁的小店,路过一个毛绒玩具店,没有告诉我们一声直接进去,我们一行人走在前面,就连他去哪里都不知道。
我沿路倒退,从门口看见他在挑选毛绒玩具……
我跟着拐进店里,好奇原来墨羽也有“少女心”,这真是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哼,一会你会感谢我的。”他示意收营员买下手中的人偶……粉红色的,自己掏钱后塞到包里。
走到常五的店里,不是局里人还真看不出这间古董店其实暗藏玄机,外面一个招待我们的小伙,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常五爷。
伙计擦拭手里的玉璧,吹一口气又轻轻擦拭,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同时走进这家店,自以为能有一笔好生意,笑呵呵招待我们:“喜欢就看看,这批都是新进的古董。”
“我找你们老板。”旸子直切正题。
“我们老板不在,有事找我。”伙计春风得意。
归一很生气,拍着柜台:“跟你们老板说,如果不认这个老主人,叫他尽管躲在里面好了!”
我拨动念珠,站在前面闭眼高傲不理会。
“钟灵,叫他们进来。”里面的漆黑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位中年男性的声音,声带应该损坏了,说话很粗糙。
我前脚已经踏了出去,被墨羽抓了回来,冷冰冰地眼神暗示我这也是常五在试探我,很明显,如果我进去了,那么还有主子仆人之分吗,要主子亲自走进去,这很不符合二爷的性格,幸好,如果我跳下了这个坑,到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退了回来,同时示意归一,归一走在我前头,朝着幽黑的走廊挺着胸脯大声喊着:“二爷在此!你个狗奴才不出亲自引接,还要我们二爷屈尊降位走进去不成?常五,二爷限你一分钟之内立刻出现在二爷面前,不然我们砸了你的店!”
“二爷是忘了吗,常五腿已经废了,现在也是一半身子入土之人,常五想要亲自跪在二爷面前却也无能为力啊!现在就还请二爷看在常五跟着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可怜可怜这条半死不活的狗吧。”常五的话里除了虚伪还是虚伪,这不带半点感情的叙述真让我觉得恶心。
墨羽此时推搡着我,暗示我可以走了,旸子卿诀殿后,归一开路,墨羽走在我身边。
伙计礼貌把我引进内屋,里面的走廊长到无法看见尽头,两旁都是动物的标本,直勾勾的眼神让我有些脚软,幸好后面墨羽扶着我防止我摔倒。
面前两个黑衣大汉,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还戴着眼镜,拦住我们,要求安检。我们什么都没带,除了墨羽背包里的布娃娃被查了很久,不过既然只是一个人偶,还是放行了。可是我们的手机被没收了去。
路过好多间紧闭的房门,来到一间石室,门口两个兵马俑高大威武,这几千年的历史文物现在却残存在这么神秘的一处古董店里,没有拿出去展示,实为可惜。
又出来几个黑衣人,拦住跟在我身后的一群人,连墨羽也同样被拦住,我有点慌张,没了这些靠山,我一个人怎么演?墨羽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靠自己,随机应变。
钟灵给我个眼神要我进去,我犹犹豫豫踏在门口,冷不丁被钟灵推进去。
好大的一间封闭的石室,有点像古墓的样子,只是多了家具少了一口棺材而已,墙上敦煌飞仙的壁画映入眼帘,我仿佛置身于大漠黄沙之中。
“常子记得二爷说过隐居去了,今朝什么风把二爷吹来了。”坐在石凳上一个中年男子,乍一看就是北京那种遛鸟文玩的中年大叔样,不过看他黝黑却强壮的身躯,以及坐立走姿,不难看出他是军人出生。和我预料没错,他的脖子上留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应该是跟着徐檀时弄上的。我看向他那条腿,好得很,那里是残疾人。
我看出他在怀疑我,随手把珠子砸在桌子上,不可一世说:“常子!你胆子挺大呀,怀疑我。还骗我这条狗腿有毛病?”
我指着他的腿说,其实心里虚的很:完了,不会被他看出来了吧。
常五也看得透彻,做了两手准备,站起来请我坐下,把刚泡好的茶送到我面前:“小五怎么敢,小五只是好奇罢了。再说,这腿是残是瘸,不应该二爷您最清楚吗?怎么是二爷自己忘了常子这腿从来就没有受伤过,反倒怪起常子来了?”
我拍案而起:“常五你娘的不想活了是不是!”砸了面前一青花瓷的茶杯,狠狠摔在他脚边。
常五赶紧跪在我脚边:“二爷严重了,常子从前和您开玩笑二爷您从来都是宽宏大量的呀!哎呀,常五脑子不中用了,忘了此二爷非彼二爷了!二爷,你有话慢慢说。”后对着外面喊着:“来人,上茶。”
“现在三教图又有下落……”我时刻记得卿诀说过,徐檀说话喜欢说一半。
为了试探我,常五慢慢向我靠近,我一拍桌案,痛骂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小五不敢,二爷您的意思是要拿到三教图。”
我沉默表示答应,喝一口茶。
“二爷,这事情您放心,来,抽根烟。”常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黄鹤楼,作为强迫症,我习惯性从两旁拿,突兀冒出一个念头,卿诀的教导还真挺有用,我的手僵持了零点几秒,果断抽出最中间的那一根,虚惊一场,希望常五没有在意。
常五盯着我每一个细节,看见我取出中间的烟:“哈哈,二爷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他凑过来帮我点烟,又退了回去和我保持距离。我忧郁吸了一口,冷冷瞥着他说道:“你试探够了吧……”
常五放下警惕性,再次严肃跪下,跪下我的脚边:“二爷,小五不是这个意思,小五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二爷当年发过毒誓不再涉及六门,现在突然找到小五,小五有些诚惶诚恐。”
深深吸一口烟,站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倒是没有动弹,我却被弹出去几米,装作自己很生气的样子,气愤走近他:“亏我当年对你这么好!你今天怀疑你的主人?”我抓住他使劲抽了一巴掌。
他朝我冷笑,我担心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又或许只是为了试探我,我可不能上当!
常五开动石室四周的按钮,突然跑进一群黑衣人把我按住,捆坐在石椅上,又给我铐上手铐。
“常五!狗娘养的畜生!”我尽量使自己声音越响越好,让外面的墨羽他们听见,以便能及时救我。
“是!我是狗娘养的,我是畜生!而你,假冒二爷跑我这里来,你是何居心?”
我宁死不屈,冷静笑说:“想我徐檀怀疑了这么多人,现在却被自己的人怀疑,报应啊,报应!”
墨羽他们好像听到里面的动静,不过怎么挣扎也进不来,对着里面的常五大喊:“常五!你不认识二爷,你连我也不认识?”
“既然可以假冒二爷,你们一样可以假冒墨羽大人。我凭什么相信你?”常五自己拿出一根烟,冷静抽了起来。
“常五!小心我爆破封印,血洗你古董店!”
难怪墨羽他们进不来,原来有封印。
“墨大人,别白费功夫了。这是当年二爷下的结界,除了我和二爷没人可以解”转而,他看向我:“二爷,你怎么不解开封印,让他们进来救你呢?”
我没有讲话,转过头。
见我还是不肯说实话,他命人捂住我的嘴。替我向外面的墨羽说:“墨大人!二爷他已经招了,你们看着办吧。”
我火恼挣扎,祈祷外面的墨羽不要上当!
“他就是二爷。”墨羽冷静回答道。
“你们是预谋好了吧。墨羽,等着听他的惨叫吧。”
“你想干什么?”墨羽有些不安。
“我来撕了他的脸皮,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种本是可以冒充二爷。也许,要怪就怪他那一记巴掌太轻,没有二爷的力度。”
要是一眼看过去,这张脸皮与我皮肤贴的很好,可是他手里拿出一把拆信刀,准备对我下手。
当年荆轲刺秦王没有成功,倒是留下一股子邪怨之气留在里面。我就不信我扯不下你这张脸皮。
我大喊大叫:“墨羽!救我,救我呀!”
“常五,你儿子常钟灵在我们手上,你敢动徐泰,别怪我对你儿子不客气!”
“钟灵?钟灵!”
“爸爸!救我。”
常钟灵被挟在墨羽面前,墨羽持剑架在他喉颈上无法动弹。
“墨羽,暗中耍诈,小人!”常五同样拿出一把枪顶在我头上以此威胁墨羽。
“墨羽!救我。”
“爸爸!救我。”
“这样吧,墨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一样两败俱伤。”
“把徐泰放了。我就放了常钟灵。”墨羽傲视常五。
两房僵持不下,常五解开封印带着我一起出来,四周布满了持枪黑衣人,把我们围成一圈。
“放了徐泰。”墨羽冷冷说。
“这小子原来叫徐泰,不过看起来对你们很重要是吧。”他不屑看向墨羽,说:“钟灵啊,为了二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牺牲一个你换这个徐泰,太值了。”
归一从暗处走来:“哦?是吗,这小女孩是你女儿吧!”原来归一又挟持了一个16岁小姑娘。
“毓秀!”
“那现在,两个人,换一个徐泰值吗。”墨羽不急不缓慢慢道出。
“卑鄙无耻!我数到三,一起放人。”
三……
二……
一……
常五放过我,同时墨羽归一放出钟灵毓秀两兄妹。我冲向属于我的团队。可我们是来找常五有事情的,这样就走了也太不值了。
“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们。趁我还没改主意,赶快滚!”常五急不可耐,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询问有没有受惊。
“我们是来找你办事的。”
“我不会帮你们的,快滚!”
墨羽轻蔑说道:“你看看你儿子是谁。”
常五侧过头,常钟灵变成了刚才墨羽购买的毛绒玩具。常五火冒三丈。
外头店里传来一阵呼唤:“爸爸,你们里面怎么了?啊!”
“钟灵!”他粗略数了一下我们的人数,接着问:“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
“常五爷,你在找我还是在找你儿子?”从阴暗的一侧出现一个身影,如死神般向我们靠近,走在常钟灵身后,用刀抵着他的后背推搡着常钟灵向前。
卿诀这霸气的出场给我们增加了不少气势,外加他冰冷透彻的皮肤和一双浓灰的瞳孔,杀气威逼常五。
“你们要什么都拿去,对小孩子下手算什么男人?”
“常五,二爷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该辅佐小二爷了……”墨羽淡淡说。
“小二爷?徐泰是二爷的崽子?”常五貌似对我有些不敢置信。
我被扯着十分难受,嘶哑着向常五解释:“三教图,三教图现世了。”我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抽出那张纸:二月二,坟头血尸起。
常五撒开我,回头正欲离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了,该服侍的也服侍完了,让我这把老骨头回去歇歇,颐养天年的不行吗?”
我抢先跑到他的面前挡住他,“这事情关乎我的父亲,关乎何翛然……就凭徐檀一个人,可以牵连出一大波无辜的人。我们找不到徐檀,找不到三教图,找不到一丝线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却因为你一句颐养天年而全部葬送!你知道你的拒绝代表了什么吗!”我愤懑朝他大骂。
他倒是再次抓起我的衣领,把我举起几厘米,对着我斜着嘴笑着:“小畜生,你父亲叫你没大没小了吗?三教图与我无关,那个什么何翛然狗屁不是,二爷也隐居了……”
他还没说完,被我的大笑打住了,“呵呵呵,好,隐居了,你说的是那陵阳山的坟头吧,隐得草都长满了,这地方真是隐居的桃园啊?”
“你娘的放屁!”他攥着我的衣领更紧了,眼神中那股怒愤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哼,我放不放屁,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再问一次,帮,找到杀死徐檀的凶手,或是不帮,那也简单,就让凶手逍遥法外,最后找到你,那就是和徐檀一样的下场,包括你的家人。”
后来,常五冷静下来,驱散了他身边的人,同时我们也放走了钟灵毓秀两个孩子,而他磕在石椅上沉思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