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似懂非懂,根本想不到那天出现在医院和我父亲对话的黑衣男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这么痛恨墨羽,又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身世。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按那个年轻人的预言来说,几次三番都已经应验了,13岁那年蒋欣可死了,15岁那年何筱然死了,就算是于我毫无相关的天灾人祸,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在我历劫当年死的,完全就可以把他们看成是我献祭的替死鬼。
如果说,何筱然是因为和我关系近而被父亲利用献祭替死,可是……这非亲非故的蒋欣可又是个什么情况的呢!
日子过的让我都忘了自己到底活了多久,掐指算起来,猛然惊呼,现在的我居然已经29了,那在我32岁的那年,是我?还是年轻人口中最合适不过的替死鬼——墨尚卿!
其中废话的过程我也不再多提,这一本日记里,全然写明了我一系列的成长经历,包括我第一次喊爸爸,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上初中,第一次认识……何筱然。
继续翻开下一页篇章——替代篇:
既然说好不再涉及六门的事情,那我也准备离开陵阳山,和这群被囚禁在此的族人彻底摆脱关系。
回到尤溪老家做一个老师,这于我而言并不困难,更何况只是个高中历史老师,更是小菜一碟。
现在,徐泰已经14岁了,多亏了蒋欣可,也多亏了和徐霍他们的合作,13岁的那劫便很成功渡过了,也没有引人过多的猜忌。
至于说15岁那年的劫难,我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那一天的到来罢了……
一年前,我便发现,每个周末,徐泰很喜欢来学校,这里总会留一些体育生,而泰儿貌似对篮球很感兴趣,奈何他还小,个子不及那些一米八的高中生。徐泰也因此被嘲笑排挤了好几次,即使能摸到篮球,也会被无情推倒,我站在不远处看过去却从未插手,因为……我发现,唯独有个学生对他格外照顾。
他是我们班的学生,叫何筱然。
从此以后,何筱然和我儿子关系胜似亲兄弟,平日里视学习为仇敌的泰儿竟然求着我一起去教室上晚自习,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每次晚自习,就像徐泰坐在后面写作业,可是,每当他坐在教室后面的他,总会盯着何筱然的背影发呆,那种眼神很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作为父亲的我,必须阻止泰儿这般堕落,我瞧瞧眼前这个正在埋头苦读的何筱然,心生一计,露出久违的笑,只有在六门争权夺势时才会出现的笑,自信的笑……
怃然合上书,长吁一口气,搓揉着泛着血丝的双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一章的回忆太多,我一时竟有些接受不过来。
“怎么……怎么……会……”
抿了一口身边的红茶,抬头看向外面的绿色,思虑了很多,后又匍匐在案前,只要再次揭开这本书,我就可以知道一切,包括他如何迷惑何筱然,让他去为我心甘情愿的去死……
“fuck!”
当我再次打开书,继续往后翻页的时候,所有关于何筱然的事情已经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说,被人为撕掉了那最重要的一部分,只留下一张书签夹在中间滥竽充数他的章页:
想看吗?怪你的无能愚昧吧。
我再次气头涌出体外,远观还可以看见身上炽烈燃烧的赤龙!后面的故事那也没意思看下去了。
把所有的书籍再次摞在一块,用手指衡量书册高度,轻轻掂量一下,这是缺斤少两的东西!肯定少了几本。
我下楼去找墨羽质问:“墨羽,你确定所有书都在这里?”
“你怀疑我……”墨羽鄙夷不屑,用鼻子出气。
“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三教图的下落被当做交易,送给上次的那个女人了。”我用同样的语气回答他。
“你认为……二爷会这么轻易交给别人?”墨羽用骨感嶙峋的手指轻挑手里的神剑,悠悠评断道:“我们斗不过二爷,只能猜想。也许那下落是假的,要么,是交给了六门中的人。”
“如果假设成立,六门里面有叛贼?”
“我希望是第一个假设。”墨羽面如死灰。
“老狐狸真会玩手段……我要是能像他一样这么强大,那多好……”我只手磕着下巴,双臂架在栏杆之上,展望着未来。
“像……像……像他!”墨羽的嘴角微微抽搐,双手颤抖着,沁着一抹对我未知的恐惧,顿了顿,缓缓想起了一个问题,“徐泰,今年……多大了?”
这突兀一问,倒是让我想起那三次劫难,凝视着墨尚卿,轻浮挑眉,敷衍回答:“29。”
“姜烟岚29岁,已经是上校了。虞镜29岁早就是贤妻良母了,你呢?”他朝我冷冷一声讽刺。
“我!”我被质问的无地自容,突然想到一个完美的答案,耸了耸肩,透着阳光般的明媚粲然一笑:“开玩笑……我29岁那年……遇到了你啊!”
他兀自低下头,些许稍迟停顿了几秒,一时间仿佛喝了假酒似的羞红了脸,我站在楼梯上俯视,却望不见他的模样,不过我猜想,他一定是在笑,温柔的,令人心迷神醉的笑。
回到房间,我也在想这些事情,快要32岁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想和我父亲一样为了活命而杀人,或者说?我徐泰必须要死了吗!
我徐泰,只配在这世上活32年是吗?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我还有放不下的人,我还有做不完的事,怎么可以在这世上浑浑噩噩无所作为的走一遭?
不想放弃自己,可我更不想牺牲墨羽,既然已经决定不再辜负任何人,那么……我也不会再让我的朋友们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烦心事儿,若是想要好好保护他们,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们。
对于同一屋檐下的那些人,永远都是他们在保护我,在生命最后的几年里,我也想好好保护他们,可是……我做不到。
那么,对不起了,我的朋友。
墨羽睡习惯我的房间,在那好几天都和我同睡一张床,他特别喜欢看书,恰巧我随身也带了几本书,不过都是心理研究,他表面上像在读书,可我终究还是看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读进去。
那天晚上,我特意拉上窗帘。
“徐泰……怎么了?”墨羽对我今日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十分奇异。
“没什么,嘿嘿嘿。”我故作一副贼眉鼠眼,佞臣似的模样,从他的正面爬上床,凑近墨羽冰冷的身子,用纤细的手指触摸他脸颊,补充道:“尚卿君……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该怎么说呢,他当时略显一丝紧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与他抬眼明眸深情一视,我居然胆怯着说不出话来,“我是说如果……哪一天……我消失了……”
“没有如果!”他重重合上书,将我拉得愈发近,欲拒还迎,嗅着我的鼻息,桀骜允诺:“我……不会让你再有任何的闪失。”
良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叉开双脚坐在他的腿上,朝着墨羽俯身探了下去清香满身喷到了他的脸上:“可是,我不是辰希,我是徐泰……”
就在一瞬间,我的嘴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紧紧贴合在他的身上,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蓦然睁开眼眸,却发觉身子已经翻身在下,被墨尚卿死死压迫着。
我愣怔了一下,不想就此妥协,暗中挣扎使劲,想要翻过身侧,谁知道这家伙臂力惊人,居然让我挣脱不开?
“墨尚卿!住手!”
他的右手猛地拖住我的后脑,左手按住我挣扎的手腕,将我钉在了床板之上,而我从未如此无所顾忌的去说服自己的身子来适应眼前这个男人的粗粝。万事万物凝结在瞬息,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唇舌在你来我往中渐渐发热发烫,牵扯泄露出嘴角丝丝缕缕的银液。
“墨尚卿!够了!”头发凌乱,衣衫解开,像是遭受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向着墨尚卿不断索取,对着眼前的护教司不断亵渎:“实话告诉你,那天叫醒你的不是辰希,是我,徐泰。”
我这张嘴就是守不住。
“是又如何?”
“我不稀罕安慰你,我是听你一句实话,你是在借我找到辰希,找到三教图,是吗。”
“不是的……”他的话很果断,同时对我也很残忍。
“我不是辰希,只是你思念他的一个替代品。”
“辰希是你三世的结合,战场上他有姜烟岚的果断刚强,酒壶边他有虞镜的阴郁惆怅,对待自己爱的人和信仰,他就有你的叛逆固执。”
“那你对待三世呢!”我将他推开,步步引导他。
“姜烟岚,他要的是我的爱护;虞镜,他要我的守护;徐泰,你……”他瞪大眼睛,突然想明白了,又低下头去:“你什么都不缺是吗?对于你,我或许只是个护教司……”
“呵!好一个护教司。”
“徐泰……”他站起来,从身后抱住我。
我挣脱而出:“行,知道了。”后又面对墨羽,冷冷一声发笑:“我不需要谁来保护我,我的生命里也不需要你来替我付出,更不想做你们的拖油瓶!所以……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
“徐泰!”他的嘴角在寒风中颤抖,心尖也随之颤抖着,哽咽道:“别走……行吗……”
“尚卿君……谢谢你,今晚,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徐泰!”他的语气中带着哭腔,越发令人心疼。
我拖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天已经亮了,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子斜射在我身上,缓缓伸出手触摸阳光的尘埃,“墨尚卿,你是阳光……可我,只是你灿烂下的尘埃,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脏垢污染了你的无暇。”
出门前,我不想给墨尚卿留下任何的念想,不忍再回过头去看他,只是毫无感情对他说:“曾经……在殡仪馆里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也替你修好了紫陌铃,这下……”我苦涩一声冷笑:“咱们总算是两不相欠了。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也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破地方吧……”
“徐……”
他试图抓住我的手,却被我无情关上了门。
墨羽和我一门之隔,我还停留在门外,站了好久,他也在窗口站了好久,目送我的远去……
“也许……这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