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稍作休整,只听得下面的巨响动静,料想着一定是大家都赶回来了。
一无所获的归一很是生气,踢了脚门槛,可怜了头顶那块单薄的庄子巾被他重重的扔在地上。
“这狗日的跑禁地去了,我看他要作死去。”
听闻下面的动静,我就知道,归一他们并没有追到所谓的贼人,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便暗暗从房间出来,下了楼,站在湿暗的角落,痴傻呆望着众人。
默默补充一句:“如果,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呢?”
“是二爷出来了?”剩下的众人满脸的不敢相信,但是私下讨论,窃窃私语着。
归一被我一语道破,后喝了一口新茶缓了缓神,恍然大悟道:“什么?你认为,这是二爷?”
我冷笑道:“除了那个老贼,还有谁能把墨羽打成这样呢?”
我眼睛发光,仿佛一朝又回到了当年嗜血成瘾的地步,也就是说,给我一把刀,我愿意立刻上山找徐檀!
“尚卿大人受伤了?”归一急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跟着一群人往我房间冲去,“尚卿大人这么强大,怎么可能被打败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更没有上楼,只听见楼上喧嚣一片,嘘寒问暖,双脚无力,头脑发晕,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双脚,尽显莫名的无助。
来来往往的人赶着为墨羽擦伤口,抹药膏,可偏偏我什么都不会,满心的仇恨心里充斥燃烧着,一股熊熊烈火灼烧着我的心脏,而我,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情:我要去质问徐檀!我要杀了那个老贼!
外面公鸡打鸣,里面的人才刚刚停歇,一个个累趴回房间休息去。
这时,我才敢上楼,掠过众人疲惫瘫倒在各地的身躯,我轻轻推开门,看见墨羽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闻得他气息平稳,安安静静沉睡在那里。
我就靠着床,坐在墨羽旁边,走不动,哪也不想去,只想这样看着他,告诉自己不能哭,忍住那泛起的泪光喷涌出来。
“尚卿,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快点好起来,从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行吗?”
墨羽没有回答我,下面却又是一阵骚动。
天刚蒙蒙亮,我知晓疲惫的众人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响动,觉得事情有蹊跷,便擦拭过眼泪,在楼梯缝中打探去……
却见一个人裹着一身黑色的大袍子背对着我,我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人见四下无人,款款卸下暗黑的斗篷,闫然浮现久违的面孔,除了眼瞳的深邃颜色有些与外貌不符,其他也算正常。
妈的,是卿诀!这家伙,我还没来及的找他,他倒是自找上门来了。
“呦呦呦,这不是卿诀吗?来这里干什么?是觉得墨羽还没死透,再给人家来添上一刀?”我扶着栏杆,不急不缓,一步踏着一步下了楼梯。
“小二?”卿诀左右环顾,确定了四下无人,在此刻见到我,还略带着丝丝的惊讶,“你怎么……”
我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什么,只是接着刚才的话,凑近他的身边,带着一种凌厉的眼神,于他质问着:“还是……直接来杀了我?”
卿诀还试图在我面前装傻充愣,眯着眼睛笑嘻嘻回答道:“小二,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我就是来要点柴米油盐的回山上去。”
“那你怎么解释墨羽跟你走时还好好的,回来就是个死人了!”
我猛然一声厉喝,拉起卿诀的衣襟,把他按在墙角,只听得他脑壳撞墙的一记闷响声。
“那……那要问二爷,管我什么事?我只是奉二爷的命令引他上山去见二爷罢了。”
“你既然能引他上山,那也带我上去!或者,你也别想再上山了。”
我顺手举起厨房砧板上一把锈钝的菜刀,以此做威胁。
卿诀就当是我在开什么玩笑,双手摆开,耸着肩,笑呵呵看着我:“那禁地没有二爷允许,小心你还没找到二爷,就死在厉鬼腹中。”
“那你带我上去!”我的手慢慢松下,刀也渐渐滑落在地。
“小二,你是明白人。我连二爷千分之一都不及,怎么护你?到时候二爷发现了你死了,我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我们两兄弟,何必自相残杀?”
“那就是……没办法了……”
等到他说完这句话时,我的手已经完全松开了卿诀,沉默了一会。
“不过啊,灵根生说不定能去闯一闯……”卿诀故意绕过我,来到后院。
心中暗自庆幸:果然兄弟向着我。
没错,我明白了卿诀的意思,上楼搜出了那把被墨羽没收的赤霄剑,从后院跑了出去,一路尾随卿诀。
前端的路,和进山时的差不多,我也跟的很紧,怕是林多树茂,我要是跟丢了那可就就全百搭。
过了很久,就在我眼前的卿诀突然消失不见,我自认为是刚才眼花,匆忙寻找,苦苦跟了这么久,现在要折返而归?我怎会甘心?
想我一残废,生活不能自理,现在来到野外又没有生存经验,找块石头坐下,慢慢想办法……
就在我脑瓜都快炸开的时候,却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是墨羽还在……那该多好……”
我开始幻想着,如果墨羽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他一定会给我找到最快的捷径,也一定会帮我扫清前方的一切阻碍。
可是,他不在,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自己。
不能就此善罢甘休,静下心来,闭上眼睛,感受身边每一处的气息,感受到在我面前走过的“人来人往”,摆在我眼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一块木牌上刻着鲜红的几个字:迦蓝禁地。
“这!这是什么!又一处陵阳鬼市吗?”
站起身,看着人来人往的潮流,而我继续僵持在原地,呆滞阻碍着众人进出迦蓝禁地,同时心中也想了很多,难道……这就是灵根生的本能吗?
也对,十六年前在殡仪馆,不论是墨羽还是徐霍,亦或是预生人偶,他们都说我是灵根生,洞开万事。既然这禁地鬼魂多,那我应该看得出来。
灵根生,难不成,就是阴阳眼?
我尝试迈出第一步,却看到两旁的厉鬼直勾勾盯着我,可不知为何,我身上瞬间散发出一道金光,众鬼在刹那间惊恐万状,魑魅魍魉亦退散。
我想想,原来自己也这么有本事,这倒是挺惊奇的。
继续往前行进,发现卿诀就在我的不远处,他一直在走,可速度却慢得很。
“卿诀怎么走这么慢?”
过了这么久,还只是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我走到哪,众鬼便会低着头蜷缩在角落背对着我,一路就这么惊奇下去,顿感后面有人一直在尾随着我,猛然回头,只是看见一个身影恍然而去,模糊睹见一件黑色的龙袍……
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万鬼为何会对我如此恐惧,我,只不过是一只一直在骄傲自满的狐狸罢了,而身后,始终站着一只护我一路前行的猛虎。
虽说知道那人是谁,可我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赶路要紧。
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独自面对妖魔邪祟,再次面对他们,恐惧自然会慢慢消散,徒增的,居然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悲天悯人。
这条路,没有墨羽的庇护,没有辰邪的偏袒,我尝试独自去面对,况且,有了身上这道金光,两旁恶鬼再丑陋凶恶,却依旧吓不着我,我要用行动告诉他们。
“我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些苦难,我一个人也能面对!来吧!我不怕你!”
当我正得意洋洋走神的时候,这下,卿诀却再次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走近,只剩下一块石头,布满青苔,被人用手指勾出一句话:二爷在上面,自己小心。
抬头望着台阶之上,轻轻冷冷哼笑了一句,“老家伙,这么多年了,原来躲在这里?”
一步又一步,每一阶都踏得十分沉重,结结实实,稳重脚步踩着石阶上去,生怕就在下一秒见到他的时候,被吓得滚落石阶摔成脑震荡。
眼前,俨然一座竹屋,呵,还挺大。
我僵持在原地,不敢开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唇角,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老东西……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