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落凤坪,不仅陨落凤凰,也陨落巨龙,如一千七百年前,那人兽竞技场,也好似专门宰杀龙凤的屠宰场,许是太多龙凤之故,龙凤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已是让众人有些麻木。
然而此刻场中换做的,却是李知焉和李乘风这两位人中龙凤,还是令众人精神一振,一位代表二十年前,登临绝顶的天才人物,一位乃当下一代,最是惊才绝艳的少年。这样两位神才的对决,定是数千年来,最扣人心弦的较量。
当然,从心里上来说,他们还是更愿意向着李乘风,一来,李乘风终是人族;第二,对李乘风当下的做法,虽有些不赞同,但那些年,他可是整个人族的英雄,且一直以来,还是众人内心深处,最尊崇的神仙人物。是以在李知焉受了这么几拳后,众人终是松了口气,毕竟刚才,可是让众多英雄豪杰,有了不少压抑,特别是这小子。竟连陆定国这个圣人都能逼退的情况下。
是以此刻,于李乘风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然而李知焉对李乘风投来的欣赏,却有些木讷,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只见他面无表情,从烟尘中行来,黑色的眼眶,如无底深渊,向前方那李乘风投去,然后淡淡道:“要打我到半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李乘风笑道:“是吗?”
李知焉颔首,不置可否,意思却已表达的非常清楚。
李乘风道:“知焉,你还是年轻了些,年轻人最大的毛病,便是有些成就后,唯我独尊的自大,这个时候,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逃,逃的越远越好,逃到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当然,这世间,能让我都不知道的,很少,但终是有,比如,你那方世界,而不是选择鲁莽的站在我面前。”
见李知焉未答,李乘风接着道:“不过现在逃,已是晚了,你知道的,我很擅长空间一道,这里任何的空间坐标,都会被我寻出,所以你那方世界不想被暴露,最好是不要如此做。”
李知焉道:“我从未想过要逃。”
李乘风大笑道:“如此的话,自是最好。”
话音一落,李乘风便已不在。
话音一落,李乘风再次出现,只是与之前所立处,已有不小区别。比如他之前所立处,乃李知焉对面。再比如,他现在所现处,乃李知焉身后,一寸处。
他只需一拳,李知焉便会遭受重创,只因他很自信,他这一拳的力道。
不过他这一拳,却并未送出,而是滞在了李知焉后背,衣袍处。
“柳七变,你这负心郎,可是忘了那轮明月,那晚细柳,那个承诺,那些海誓山盟?”
如此一言,很是突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久未谋面的情侣间,相互指责。
也正因为此言,那李乘风的拳头,停在了半空,而李知焉,则是有惊无险,跃到了数十米开外。
也正因为此言,李乘风的温文尔雅,多了一丝狰狞,并延伸出一丝复杂,循声而至,复杂的向坤元殿前看来。
坤元殿前,有他诸位师弟,但他眼中,却只有一位女子。
当然,这女子也不是地上昏迷不醒的杨灵,而是楚楚动人的史青玉。而这样指责的一声,便是由她说出。
李乘风怔怔的盯着史青玉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挣扎后,又闪过一丝狰狞,接着便又是和煦,穿插其间,看去,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在这样复杂的表情中,却有声传来,只见他道:“史.....史姑娘,好久不见。”
史青玉眼泛泪水,颔首示意,哽咽道:“柳郎,的确已是好久,久到......恍如隔世一般。”
李乘风脸上,重现狰狞之色,摇头晃脑下,试图挥去一些不必要的思绪,然而却有些徒劳无功,狰狞后,和煦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他的脸上,周而复始,不断变换的表情中,有声传来,只见他道:“你......你还好吗?”
史青玉眼泪,簌簌向下,点头道:“我很好,你呢?”
说到这,李乘风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让史青玉更加心痛,紧接着,她出列而来,径直朝李乘风行去。
边行边道:“柳郎,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李乘风脸上,更加痛苦,甚至一只手,已搭在后脑勺上,使劲锤了几下,也不知是想以此锤掉一些不必要的记忆,还是试图以此记起一些事来。
也正在此时,群雄中,行出一云鬓花颜的白衣女子,正是百花谷谷主,许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亦或想解疑心中一些困惑,她深情的望着前方,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泪花隐现,哽咽道:“七.....七变,是你吗?”
闻言,李乘风转首来看,便看到一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华贵女子,正痴痴的看着他,与见到史青玉不同,此时的李乘风,竟然与这位女子一样,眼泪哗哗直下,似有好多积郁在心的痛苦,要诉说,但一时又不知如何说,从何说起,故无语凝噎,继而徐徐向华贵女子移步而去。
史青玉缓缓向他而去,他却缓缓向另一位女子行去,就像有位文学大家说的,人生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深爱之人,却深深爱着别人。
史青玉眼泪更盛,想必此刻,她已有了答案,是啊,有时答案只是为你解惑,并不是要让你开心的。
他缓缓向陈雅兰行去,她却加快了一些脚步,许是在她看来,速度或许能挽回一些东西,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特别是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勉强不来的。
就像她已行到了柳七变身后,他还是脚下未停,甚至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不曾有。
是以史青玉发现,这些年自己所作所为,正如自己荒唐的行事一样,一样荒谬,连带着自己,也成了一个天大笑话。
不错,此时场上所有的冷笑和耻笑,都如利刃尖刀,划在她的心房。
若一个人活成了他人的笑话,该是多么悲哀的事情,悲哀后,史青玉拭去眼角泪水,她突然觉得,眼泪这东西,很是无用,即使你倾下所有,对有些事而言,也无济于事。
她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万念俱灰,故拔出一柄匕首,朝李知焉看去,一笑,绝美,也似诀别,而后刺向前方,那李乘风身体内,再一抽一送,送进自己小腹中。
“不要!”
“不要!”
前者为男声,出自李知焉,几乎声嘶力竭,同时夹杂着深深的绝望。
后者出自陈雅兰,同样声嘶力竭,带着深深的绝望,独独不同的是,前者是为史青玉,后者是为柳七变。
对李知焉而言,他今日已失去了好多好多,他不想再失去史青玉,史青玉可能算不得一个好的妻子,但绝对是一个好的朋友,而她,刚好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一刺,也让李乘风的神情,不再复杂,也不再狰狞,甚至连刚刚透着的痛楚,都一并好转过来,莫不是这一刺,乃神丹妙药,治好了李乘风的顽疾?
治没治好李乘风的顽疾,不知道,但这一刺,至少让李乘风脸上,再无之前的彷徨和迷茫,温柔可亲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份熟悉的笑意,只见他转首来看,便看到了直直倒下的史青玉,再探手一摸,便触到了后背心房处,那抹殷红。
抬手来看,鲜血便自指缝间,向下滴落,令他脸上的笑意,亦收敛不少,接着眉头一皱,望向地上,血泊中的女子,道:“想不到李某一个愣神,竟被这样一位弱女子所伤,不过李某还是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李某今日.....说不得要阴沟里翻船,毕竟对手,可是非同小可的李知焉。”
不看身后哭的梨花带雨的陈雅兰,抬首向李知焉。
嘴里说着感谢史青玉,但他脚下,却毫无半分敬意,只见他抬脚向后,像踢死狗一般,试图把香消玉殒的史青玉踢到一旁。
然而他抬起的脚,却未踢到史青玉,而是踢在了另一只脚上。
不错,李知焉的脚,及时从远处而来,也因此,轰的一声,两道身影,退的很远。李知焉抱起地上的史青玉,一虚按,若变魔法般,史青玉便消失不见。
许是这样的魔法并不高明,李乘风并未望向李知焉变魔法的手掌,而是望向他的右脚。
不错,就是这只脚,竟然接下了他刚才凌厉的一击,亦让他现在的右脚,有些麻木。
再次抚向身后那片殷红,发现血流的速度,比起刚才,更加的快,而伤口,也因这一脚,撕裂的更长。
李乘风脸上,终是没了之前的从容,而是闪过一丝忧虑,道:“想不到....可真是想不到,你几乎师从于我,但看这情形,却有赶超李某之势,也不知当年传你吞噬心经,是否为对,不过以他的性格,恐怕是怎样都会传授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