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打架,倒是一件有趣至极的事。不说神仙,就是市集上几个喝醉了酒的武夫打架,也是一件有趣之事,让人不由得驻足观看一二。
不过这样有趣之事,到底是不是真有趣,也是不得而知。世间战事起,都是因一些有趣的事件发生,令这样的有趣,最终衍变成无趣。
至少对普通民众而言,就是如此,试想,别人有趣的事,进而让自己丢掉生命,那么这样一事,便最是无趣。
俗语有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的就是如此。
当然,世间有趣之事,实在太多,没人会知道因为那件有趣的事后,发生无趣的事情。
又因在几十年的和平生活中,让人认为,战争,已是离自己很远,远到天际尽头,就像天际尽头,那演化列阵厮杀的彩云一般。
较之世间百姓,擎天峰上,此处广聚四方英豪,自然更明白这天地间,所发生的事,亦或者说,将要发生之事,正如这天色忽的一暗,说明这天下,将要变天了。
不错,假若说以前的天下,是以普正大师、玄空上人、林逋隐,以及墨翟为首的天下,那么现今,便是有了许多不同。
不同于以前,普正大师和玄空上人,已不在,就在刚才,玄空上人仙逝于青云山,普正大师圆寂于擎天峰。
不同于以前,魏中则取玄空上人而代之,成为新的圣人之一,而陆定国,也与之前大有不同,不管是从其身上散发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凌厉的气势,都在说明,这天地间,诞生了一尊新帝,一股王者之气,自然流露。
忽然,狂风大作,一道巨大且陌生的威压,穿梭于场中各处,令在场之人,无不皱起眉头,进而有些失望。
“新圣降世!”
这样四字,再度出现在众人心中,直至脱口而出,只是这样一事,一天出现两次,让人很难消化的了,也很难接受。
至于失望,自然要失望,群雄今日到此,是为屠魔而来,魔没屠成,反倒见了诸多光怪陆离,诸多阴险诡诈。
当然,其中不乏心怀鬼胎者,且大多,又是为这证道果位而来,自然也要失望,失望于这天道选择,不是自己,进而此次不远万里,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失望于地上圆寂那人,与自己想象的不同,至少不该是普正大师,因为他们从未想过,会是他,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就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最难以接受的,还是陆定国此人,他们想不到,这次屠魔令的发起人,竟然成了他们最大的背叛者,刺杀了道盟盟主。
没人能想到,即使精于算计的大长老,也不会想到,竟然成了陆定国的棋子,当然,现在的他,想不想的到,都已不重要。
有人失望,则有人皱眉,两个词,有些相通,但对有些人而言,却非如此。
莫问天皱眉,但他不失望,自从有了子女后,他就从未想过这个事情,若是能成,自然开心,若是不成,也无所谓,这就是他的态度,一切顺其自然。他皱眉,完全是因为他对于场间的形势,已是看不透。
他不明白,这样几人在一起,到底是想做甚,若这样几人真的通力合作,恐怕这世间事,再无人敢拂逆他们,故向身旁三长老,道:“庄先生,这陆定国成圣,看来以后这道盟,再无人能掣制他。”
见莫问天说话,三长老紧盯向场中的独眼,回首来看,他不失望,也不皱眉,唯有一声叹息,好似看透了未来,并送到了十年后,只见他道:“从今往后,世间将再无道盟。”
莫如是在其旁,不解道:“道盟不是还在吗?即使有些门派可能因为此事退盟,但道盟如今在陆定国这圣人境的铁腕下,说不得更盛之。”
三长老微微一笑,道:“道盟的成立,因全天下。因全天下,便是全天下的道盟。”
莫如是并非愚者,一下恍然,点头称是。
莫问天同样颔首,同样一声叹息,道:“没想到,今日此事,会演变至如今这地步。”
三长老道:“是啊,想不到我等英明一世,居然成了他人的棋子,这些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莫问天道:“我只是好奇,这些人为何不杀墨翟先生,偏偏要选择更加难以对付的普正大师,毕竟被天道压制的墨翟先生,可是要容易的多。”
三长老道:“老夫也不明白,不过不妨大胆臆断一番,若想取证道果位,墨翟先生的确比普正大师来的要容易一些,但对陆定国而言,证道果位和道盟,若是两者都可兼得的情况下,那么普正大师,即使难一点,也不会做第二种选择。”
莫问天道:“那倒是,一个圣人境的道盟和两个圣人境的道盟,对陆定国而言,的确有所不同。”
三长老道:“所以刺杀盟主大人,便可使他的利益最大化。”
莫问天冷哼一声,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倒是与魏中则这畜生有些相像。”
义愤填膺间,便情不自禁向半空中,那抹道人身影望去。
好似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那道人凌厉的目光,同样在空中投下,不悲不喜,就像冷漠的看着一只蝼蚁。
这种眼神,令刚冷静的莫问天,怒火中烧,若非三长老拉住,势必要冲天而去,与此人拼个你死我活。
三长老道:“莫兄,不可鲁莽。”
轩辕靖同样在一侧劝说道:“是啊,三长老,莫要轻举妄动,如今这叛徒已得证道果位,成为新圣,我等即使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今日这种情况,这些人定是还有计谋未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莫如是道:“爹,轩辕堂主所言甚是,先忍一忍,我们再从长计议。”
听着最得意儿子的声音,莫问天终是冷静不少,歉然道:“倒是为父鲁莽了,不过如是,作为青云派的一员,你要记住,寻得机会,定要为你大师伯、二师伯报仇,这是父亲的要求,也是父亲的恳求。当然,量力而行,尽力就好。”
闻此,莫如是望向半空,那抹道人身影,心中第一次感觉到有座大山,压顶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口干舌燥。
寻仇圣人境,世间不是没有,就在刚才,便有人成功过,但那是建立在时机把握的非常精妙的情况下,甚至可说妙到毫巅,才能有此机会。
毕竟刚才,那可是在三大圣人境战力围攻普正大师的情况下,才寻到这样的机会,莫要以为付于卿递出的那一剑,轻而易举。
当然,寻仇圣人境,不是没有,就在现在,现在就有。
栖霞寺一众,在经历短暂呆滞后,一下醒悟过来。
不错,就在刚才,他们一直信赖的陆定国,将他们栖霞寺的基石毁了,这让他们全然接受不了,特别是一众武僧,持械而来,分列前后左右,捅向陆定国身周各处要害。
这些武僧,乃栖霞寺战力之根本,十八般武艺,可说样样精通,曾几何时,也威震魔域,打的一众魔族,谈之色变。
不过今日他们面对的,不是魔族宵小,而是人间圣雄。
不说当下的陆定国,就是在这之前,这些武僧也不可能伤及陆定国分毫。所以在陆定国衣袖,随意一挥后,这些人便倒在了地上,好似变戏法一般。
但与变戏法不同,只因这样的戏法,人生只有一次,就像这些武僧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样。
故此,这样的戏法一施展,便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大抵就是如此,但世间这样的人,却很是可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有些蠢,但也算坚持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蠢的可爱,倒是值得尊敬。
只是这世间,鲜有人去尊敬无名之辈,更不用说死去的无名之辈,那一众武僧的行为,不仅没得到在场之人尊重,反倒引来许多人嗤之以鼻,进而嘲笑道:“有勇无谋,不自量力。”
李知焉就在场中,亦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倒算是异类,很是欣赏这些人,只是有些可惜,这些人就这样轻易的死了,令他心里一叹,继而对陆定国,眉头一皱,打心里喜欢不起来。
当然,局势的发展,也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是来守护点墨门的,如今看来,对面却好似发生了内讧,对此,他也不准备再出手,毕竟不用出手就可守护点墨门,不是更好?
李磊同样在场中,自也看的清楚,他也不想出手。
当然,与李知焉不同,他的不出手,便是最好永远不出手,只因一出手,他就得死。
在他看来,这些人一个个的,就像怪物,特别是刚才那神秘城主的一掌,这那是他妈一掌,这简直就是当年佛祖镇压美猴王的一掌,独独与当年不同,这一掌用来镇压的,却是佛祖,真是讽刺至极。
他在见到陆定国随意一挥,便结束了一众大和尚性命后,脚步便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分,只是李知焉望来后,又故作镇定的抬首向天,负手在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