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云霄城,也令青云弟子这气势,一下弱了几分。
特别是两位堂主,作为青云派高层,对云霄城的了解,自是比三代弟子来的要多,也便知道这样一个与道盟作对的组织,其实力有多雄厚。
何焕生依旧淡定,即使知道了对方来历,也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好似若不这样,那才叫稀奇。
其实细细一想,也对,若是一般山门,恐怕连他青云山脚都上不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也见惯大场面,毕竟那些年魔族入侵,可是比云霄城厉害的多。
只见他笑道:“我要提醒观主,仅凭云霄城三派之一的无面派,恐怕很难铲除我青云,若在下没猜错的话,阁下刚才所望,是在望云霄城援兵吧。”
无我道人道:“何先生,若仅凭诸位,我无面派即可。”
何焕生道:“是吗?”
无我道人点头,不置可否,但意思,却已清晰传达。
何焕生道:“当年观主就已功参造化,如今多年已去,想必对道之感悟,又到了新的层面,当下更是作为一派之主,站在此处,我想除了我几位师弟外,便只有师兄能战胜于你了。”
无我道人道:“所以还请何先生,唤出您师兄和师弟。”
何焕生笑道:“好巧不巧,老夫师兄和师弟,均不在。”
无我道人道:“然后呢?”
何焕生道:“老夫刚好在。”
无我道人那无眉的眉间,皱出几条纹,疑惑道:“先生要出手?”
何焕生刚欲答,风玉子急忙步至前方,同样疑惑道:“师父,您,您这样......不行,不行,万万不可。”
何焕生一笑,道:“有何不可?”
风玉子道:“师父威名,不可如此丧去。”
何焕生道:“不这样丧,怎样丧,其实啊,到了我这一步,威不威名,并不重要,也就不存在丧与不丧。”
风玉子道:“不行,徒儿与您习武多年,还从未为师父分忧解难,如此时刻,徒儿觉得刚刚好。”
便欲转身,向无我道人行去。
何焕生见状,拉住他手腕,大笑道:“不是师父看不起你,当年紫阳观主,可是名震东南的第一高手,凭你小子,还需努力二十年才行。所以你的刚刚好,只是你自己以为的刚刚好而已。”
风玉子道:“可是.......”
何焕生道:“别可是了,师父自有分寸。”
无我道人静待师徒俩,闻此,突然插话道:“不可否认,当年何大侠修为通天,只不过.....就当下而言,也算不得刚刚好。”
何焕生一笑,道:“除了老夫,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无我道人环顾一周,同样一笑,道:“好像除了先生,在下并无更好的选择。”
何焕生道:“这不就是了。”
无我道人道:“听说当年天南一役,何先生手刃魔族大将齿姚,一剑震天南,故此,小道也很好奇,何先生之剑,是否还具当年之威。”
何焕生自嘲道:“你看我如此模样,还能尤言当年之勇,岂不是取笑老夫吗?”
无我道人道:“小道绝无取笑先生之意,小道只是觉得,先生若无当年一剑之勇,即使拔剑,也是徒劳。老实说,小道即使要杀世间所有人,也不想杀先生您。”
何焕生道:“老夫已是许久没有得到过如此尊重,不成想,竟然在今日,来自对手,多谢。“
一众青云弟子见此,均是有所汗颜,特别是两位堂主,想不到在世间,这“废物”的江湖地位,竟有如此之高。
但废物,终究只是废物,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念及于此,又有些不妥,只因今日,若这废物真的被打回原形了,自己也不会好过,所谓唇亡齿寒,大抵就是如此。
不得不说,有许多尊重,往往来自你的对手,让人颇感不适。
又不得不说,有些鄙夷和嘲弄,大多来自你亲朋好友,同样,让人颇感不适。
无我道人见状,沉默良久,道:“先生遭遇,小道曾几何时,感同身受。”
何焕生笑道:“既是如此,我有一物,作为对观主感同身受的答谢。”
无我道人道:“哦?一物?”
何焕生道:“正所谓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我有一剑,不忍送与亲人朋友,却刚好可送与你,我尊敬的对手。”
无我道人道:“小道荣幸之至,先生这一剑,定是不错,只是不知,比起当年天南一剑,当如何?”
何焕生道:“你马上便会知道。”
无我道人神色一凝,戒备道:“翘首以待。”
对方虽为瘸子,还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间,还透着一股沉沉暮气,但他还是要严阵以待,只因他是何焕生,曾几何时,搅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
且就是这样的人物,说他有一剑,藏了数十年,那么这样一剑,定不会简单。毕竟世人皆知晓,何焕生一生,不擅于说谎,只擅于剑。
剑从何而来?
有从腰间拔出的,有从剑匣取出的,也有从鱼肠中,地图中取出的,何焕生与这些不同,他坐在轮椅上,腰间自是无剑,也不可能与李知焉一样,身负剑匣,自也谈不上从鱼肠和地图中取剑来。
那么何焕生这一剑,从何而来?
所谓胸有丘壑,腹有乾坤,那心中藏柄剑,也并不过分,所以何焕生的手,一下便探到胸口处,像是握住了什么,继而向外。
忽然,一股强大的剑意,如怒龙出海,只瞬间,便蔓延至清心大殿四周,刮的众人脸颊生疼,也令青云众弟子瞠目结舌,他们想不到,这平时暮气沉沉的老者,居然藏有如此一剑。
心中藏剑,一藏数十年,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高,好似将那些年的雄心壮志,一并藏在了心里,一朝取出,技惊天下。
无面派一众,面色难看,更难看的,却是计不施和孔定坤两人,心里对此惊骇莫名的同时,对这二长老也大感佩服,藏剑于心,何等的气魄,一股敬畏感,油然而生,不免心道:不愧是当年的青云七子之一。
脸色难看尚好,只因他们不需面对这一剑,那难看的脸色,终是多了些从容。
反观无面派一众,就算无眉无须的无我道人脸上,也感觉到了他的难看,只因这样一剑,比起当年天南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天南一剑和当下一剑,他均是亲身经历者。
清心大殿内,狂风大作,狂暴的剑意,直逼无我道人。
轰!
大殿震颤,撒下几缕阳光,光线下,点点灰尘,在场间自由飘舞,只见大殿上方,已是多了几道缝隙。
阳光正好,正好洒下。
阳光下,斑斑血迹,由无我道人口中来,阳光很旧,血迹却很新,鲜红,好似刚刚喷出一样。
无我道人单手杵地,半跪在前,虚弱道:“不愧是何先生,如此一剑,恐怕除了圣人境,世间再难有人接下。”
何焕生胸口处,血迹同样很新,亦在汩汩外流,不过他却泰然自若,笑道:“世间再难有人接下的剑,观主不也接下了。”
无我道人道:“接倒是接下了,不过今日无我,也算到头了。”
何焕生道:“所以我说云霄城....只凭无面派就想铲除我青云,是不行的,可为对?”
无我道人道:“先生所言非虚,仅凭我这些属下,的确可算大势已去。”
何焕生道:“所以云霄城的后手呢?”
如此一言,不再对半跪在地的无我道人,而是越过无面派,径直朝大殿外,半空中看去。
半空中,白云朵朵,空无一人,唯有骄阳当空,洒下寸寸温煦。
但就是这样平静似水的半空,却有声传来,有人道:“倒是小瞧了二长老的手段,看来世间之事,变数,总是多过定数,想二长老这样的咸鱼,也能翻起怒浪,倒让小女子开了眼界。”
那捂住何焕生伤口的风玉子,闻此,呵斥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大言不惭。”
那女子道:“三娘子行的端坐得正,何来藏头露尾一说。”
风玉子道:“既是行的端坐得正,就大大方方出来,让在下一见。”
那女子道:“小道士,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情,猴急猴急的,反倒坏了兴致。”
“呸,不要脸。”
几乎异口同声,出自一众青云女弟子之口,俏脸羞的通红,看其样子,倒是听明白了其中之意。
风玉子首当其冲,那脸更红,他虽未经人事,但也读过不少书,听过不少故事。
这样一事,他自然比李知焉这种野人知道的多,当然,他肯定也比崔少爷这种青楼常客知道的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众人不知如何答话,但半空中,却开了道口子,如同欲言的小口。
小口不小,足以容下几人,也与骄阳的光芒四射不同,这洞乌漆墨黑,深不见底。
就在此时,一抹靓影,花枝招展间,自其中而来,一女子,浓妆艳抹,眼泛桃花,除了两颊那与众不同的桃花外,其身材曼妙,与人一眼,便能勾起原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