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血殷红,如同地上那大红袍一样,所以很快,鸽血便化作红影,并持剑而来。
一剑,两剑,三剑......
之前便说过,这样的鸽子,从留雁塔上飞了一些过来,即是一些,便不是一只,所以这殷红,就不只一滴,这剑,自然也不会只有一柄。
散乱在韩飞身周的鸽子,此刻都变作了索命的红剑,一一向韩飞袭来。
红剑牵动红影,在其身后,顷刻而至,这一变故,让在场许多人均未曾想到,就连三长老都重新睁开眼,看着这幕,显得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益州城的鸽子不多,但也不少,之前就见过许多,但若说如此胆大的鸽子,益州城则一只都没有,只因普通的鸽子,不说在这些绝世高手身前起舞,就是在普通人面前,也会争相逃窜。
奇怪就奇怪在此处,在刚才,这些鸽子竟真的出现在了韩飞身后方。
片刻后,也就不再奇怪,只因这样奇怪之事,与绣衣坊相关后,便不再奇怪,正如去而复返的风行空,也正如他嘴唇蠕动后,继续送来的留雁塔鸽子。
之所以说是送来,是因为这些鸽子飞来的同时,眼中那抹挣扎之意,还有那怎么看都不再自由的翅膀。
不错,或许这群鸽子的方向是对的,但他们的翅膀,却是在向其他地方扇动。
对于这点,风行空很是满意,在他看来,自由的翅膀,自己有就好了,其他飞物扇动的自由翅膀,就是一种讽刺,膈应人。
他很向往这些飞物的自由,一如他年少时梦想一样,直到他真的寻到了这种自由翱翔的功法。
凭此功法,也真的让他做到了这点,但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自由,原来,这俗世的羁绊还有许多,这天上能飞的物,依然不少,甚至隐隐间,还有增加之势,那么这自由的空间,便会因此挤压不少。
鸽子会飞,是如此,韩飞临空而立,更是如此,为了扩大这片空间,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这些飞物剔除。
看着红影笼罩下,韩飞孤独的身影,风行空脸上,露出了欣慰一笑,并得意的扑扇翅膀。
只是不扇还好,一扇,便大惊失色,只因他发现,现在与鸽子没有任何区别。
不错,扇动翅膀后,他便朝高空而去,按理说,这事寻常至极,但他眼里却很是慌乱,他要去的,并非上空,而是前方,韩飞处。
带着不愿,风行空徐徐向上,迎接他的,是一只巨大手掌,此物,让他想起佛祖镇压美猴王的故事。
这故事,若在幼时来,定会非常喜欢,甚至喜欢到,曾央求爷爷连续讲了几遍。
但现在的他,不是小时候,也早就没了那时的狂热,甚至在见到此情此景后,还有些厌恶那个故事,厌恶世人都喜欢学那佛祖一样,打出这居高临下的一掌,让人看来,可恶至极。
巨掌如山,五指山,轻轻拍来,如同轻抚小孩,哄其睡觉一般,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只不过这手掌实在太大,而风行空,又着实渺小,即使看去轻柔,拍在身上,也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风行空的翅膀,扑扇的更用力,带着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努力朝手掌外飞去,可惜的是,人生就如之前,那些不情愿的鸽子一般。
即使再不情愿,最后走向的,都是一条死路。此时的风行空,也是如此,只见他挣扎片刻后,就好似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双腿也不再乱蹬,翅膀也不再乱扇,老老实实的被拍在广场地面,泥土里。
嘭的一声,一个大坑,应声而成。巨响中,还夹杂着一人的惨呼。
惨呼的,自然是风行空,惨呼后,又是一道惨呼,一枚硕大的棋子,恰如其分的落下,与风行空砸出的大坑,严丝合缝,看去浑然一体,唯有他的头,裸露在外,连连咳嗽下,还带出一大口血来。
巨大的手掌,自是半空中,姜余新的。
在姜余新这个幻境大师面前,玩摄魂的小把戏,这风行空只怕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斧头,不说控制几只小兽,就是意志坚定的绝世高手,也怕被姜余新控制住。他对面的五长老,就最是清楚,从其煞白的脸上,便能洞悉一二。
巨大的棋子,自是乐一棋的,对着那唯有一个头裸露在外的风行空,乐一棋道:“风兄,是不是乐某之前的话,没有说清楚?”
见对方不答话,乐一棋又道:“场中若有人单对单赢了我师兄弟,乐某自是无话可说,但要仗着人多打混世拳,如此,便是下场。”
言罢,厉芒一闪,环顾一周,最后留在罗兴发与三长老等一众道盟执事处。
于风行空的下场,罗兴发毫不在意,甚至含笑道:“乐先生息怒,先生也知道,绣衣坊一向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之道,而这样,可能也是绣衣坊的处事之道。”
乐一棋道:“曾有位先生说过,一向如此,便对吗?现在乐某也要用这句话问问柳坊主。”
说到这,便弃罗兴发,向柳瑾看去。
柳瑾不答,只因他现在,尚有要事在身,风行空用重伤的代价,为他创造了一个不错的局面,他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所以,他连身受重伤的风行空都未看一眼,自然不会回答乐一棋无聊的问题,在他看来,能杀了前方韩飞,对他的意义,便不亚于初次获得“血域”。
当然,他也想过,事后定会遭到墨翟先生报复,但那又如何,今日之后,他道盟本就要与点墨门割席断交,墨翟就算为难自己,难道道盟就没圣人境了吗?凡事,还是得讲个道理,包庇魔族,伤我道盟中人,这道理,自然还是得由盟主大人自己去讲。
全神贯注,柳坊主眼中,柳坊主的手臂,柳坊主的剑,无不在述说这个事情。
由鸽血幻化的柳坊主分身,自背后,齐齐向韩飞袭来。
韩飞的眼中,也从之前见到鸽子展现的些许慌乱,变作了诡异,不错,就是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后,忽的皱起眉头,那样的不可思议,那样的诡异。
且这种诡异,还呈蔓延之势,随韩飞皱起的眉头,审判所一大半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眼里均出现了这种诡异。
当然得诡异,只因柳坊主全神贯注的剑,并未刺向韩飞,而是对着虚空,一通乱刺,看去尤为滑稽。
对砍了二蛮双手之人,麻狗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就算知道是自己穷其一生,也拍马难及之人,又能怎样?这口头上,自然不能弱了气势,在担忧的看了二蛮一眼后,便忿忿道:“也不知这红袍魔头与虚空有什么过节,与蠢猪乱拱烂泥一般,着实让人好笑。”
这样的话,惹得麻狗身周一众,又是一片不可思议,心想这孙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就算那红袍魔头对韩飞斗法没有优势,但杀你,不是与那踩死蝼蚁一般容易?
故有人小声提醒道:“这位兄台,看归看,莫要惹下大麻烦,祸及他人。”
麻狗道:“老子怕他个卵,若让老子寻的机会,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上下一番打量,见他粗布麻衣,十足乡下农人打扮,看不出任何得道高人的样子,转念又一想,又有些恍然,当下一些高人不正是喜欢这种扮猪吃虎的把戏?
众人想到这,便连接下来的话,都谦逊许多,有人道:“这位高人,若是抓住此獠,能不能也为我打上两拳。”
麻狗一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为.....为什么?”
那人道:“只因他脚下那摊血水中,有我一个好兄弟。”
有人带着哭腔,附和道:“不错,若有高人能办了他,陈某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先生此恩。”
麻狗再次挠头,再次嗫嚅道:“到....到时再说吧。”
有一个诉求,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万千个,在挠了万千次头后,麻狗也像是习惯了,胆子也大了许多。
在数十上百个要求后,麻狗不再挠头,而是很英雄的说了声。
“好!”
不过刚说到这,大红袍便落在他的面前,惊得众人四散逃逸,唯有想的出神的麻狗,竟没反应过来,待他定睛一看后,尿都差点吓出来,一声惨呼,一个跳跃,便弹离原地。
.........
时间拉到之前,柳瑾的剑,的确刺在了韩飞身上,且刺的韩飞满身血窟窿,血流如注,此事,还让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股嗜血之意,弥漫血海。
当然,这种景象,只存于他脑海中,与其他人无关,就像其身后的易敬禹,便与他不同,知道这是假象,甚至还拍了他几次肩膀,都没让他醒过来。
易敬禹也想不到,这姜余新的幻术竟如此厉害,连坊主这样意志坚定之人,都着了道。
他更想不到的,是他坊主也是一个有欲望之人,既然有欲望,自然便有突破口,就像他要杀韩飞来扬名立万,就像他要破入圣人境,这些都可引诱他进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