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如飞,也不如跃,但凡走路之人都知道,两点的距离,若是飞的话,定会是最快。
只因它可以是一条直线,但若是走的话,不管他如何走,都会是一条弯路,不说路途上的山河阻隔,就说道路本身,也很难有整条都是直线的。即使你走的再笔直,沿着路走,最后总是要弯的。
从梨花木椅向前,除了中间矗立的高台,直到广场前方,一路开阔。
所以,四长老的脚步,若尺子量过的一样,笔直的像一条线,就像种了几十年田地的农夫,在田间插的秧苗一样。
秦默予生的魁梧,一看就很适合打架,但他自己,却不喜欢如此。
在他看来,这打架若是放在田间,定会毁了辛辛苦苦耕作了几个月的庄稼,若是放在闹市,不说打烂桌椅物具要赔偿,万一打到一两个人就不好了。万不得已,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但往往人生中,有许多万不得已,比如,此时此刻。
即使他再不喜欢,也要动手,只因他师妹已上了行刑台。迅速抛开各种不愿,从人群中向前,穿过前方,由道盟执法队组成的人墙,他的脚印也出现在了场中,一步、两步、三步、同样很直,犹如他插过的秧苗,种过的麦穗。
两条直线一衔接,便成了一条新的直线,直线中间,四长老和秦默予相视互望。
秦默予道:“这些年,你修为倒是精进不少。”
四长老一笑,毫不谦虚,道:“莫不是如此,也坐不了那梨花木椅上。”
秦默予道:“那位置的确不错,但有时候,也难免如坐针毡。”
四长老道:“此话怎讲?”
秦默予道:“秦某今日,铁定是要带师妹离开的,所以那个位置上的人,也铁定对上面不好交代。”
四长老道:“你这么说,武某就铁定不能让你带走了。”
秦默予道:“可能要让武兄失望了,你修为是精进不少,但秦某这些年,也悟出了一些道理,所以你.....根本阻止不了秦某。”
四长老冷笑道:“是吗?那武某定要大开眼界一番。”
秦默予道:“如你所愿。”
言罢,又是一声传来,只见秦默予低喝一声。
“大千世界!”
瞬间,一树自地面,破土而出,所谓一木不是林,紧接着绿光一闪,又是一花,一草,接着又是一木,两木,三木,然后百花,百鸟,千兽,恍如将十万大山的原始森林,搬到了此处,并占据了整个广场空地,且还有向外蔓延之势,不过被人为制止后,才就此收住。
梨花木椅上,一众巨头见此,陡生惧意,廖化文道:“这秦默予.....已到了如此地步?”
五长老道:“既是亲见,自然作不得假。”
潘云峰道:“秦默予很早便师从墨翟先生,自是得了先生诸多真传,有如此修为,也在情理之中。”
罗兴发好似对这样客观之言不大喜,冷哼道:“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放在益州城外,这架势倒的确可唬住人,但这里是益州城,有九大军镇把守,有屠魔大阵相辅,就算点墨诸子齐上,也得如平阳之虎,给罗某趴着。”
许久未睁眼的三长老,终是睁开一道眼缝,淡淡道:“罗大人说的没错,难道你们认为四长老,是靠虚名得来的吗?”
潘云峰道:“三长老所言极是,四长老一手伏魔杖,用的那是出神入化。想当年,可是一直横推至京安城,足见其功底深厚。”
刚说到这,四长老手中的木棍,便由两根,变作了一只。
只见他捏住木棍首尾两端,一扭,一拧,便成了一根,再轻轻一抖,抖出一朵棍花,待余势散尽,木棍前方,竟真的有一朵好看的牡丹花,原来这木棍还有如此玄机。
此时一看,这哪是什么木棍,这是用漆涂抹过的仿木铁器,实打实的禅杖。
禅杖一成,便被四长老舞的虎虎生风,然后一杵,大地一颤,便惊起万千鸟兽,并道:“秦兄,你这大千世界.....倒是不错,但武某,却只想毁了它。”
秦默予一笑,道:“即是不错,为何又要毁了它。”
四长老道:“若一件物什,好看无用,毁了,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
秦默予道:“又是为何?”
四长老道:“破后而立。”
秦默予道:“武兄有两件事是错的。“
四长老疑惑道:“哦?”
秦默予道:“秦某这大千世界除了好看外,还非常有用,这是第一个错误。第二,即是美好的东西,便不需要破后而立,这样只会陷入一个死循环。”
四长老道:“何以见得?”
话音刚落,藤蔓就代替秦默予作答。
只见禅杖杵下的地面,已被绿植爬满,且势头不减,继续朝上,势要以此淹没这位不速之客。
不错,于大千世界而言,这武夫,这禅杖,便是不速之客。
见此,四长老就势一提,试图从地面抽出手中禅杖。
奈何刚一提,就皱起眉头来。
他这一提,力道不可谓不大,但就算如此,也只是让禅杖稍微动了一下,对此,皱起的眉头,又重归换成冷笑,只见他手臂肌肉一紧,再一用力,禅杖便被他从地面带了起来,看着禅杖末端如青苔一般的绿色,又皱起眉头,然后用皱起的眉头,第一次正视这方大千世界,喃喃道:“看来武某低估了这方世界。武某早该想到,这是出自秦兄之手,万不该小觑的。”
突然,一只小兽从远处奔来,如野猪冲撞,四长老提杖来挡,刚到近前,小兽就停了下来,张开小口,似要说话,又似吼叫。
不错,就是吼叫,只要不是十万大山中修行成精的神兽,但凡野兽,很少能说话的,这只小兽也不例外。
吼叫,难道牠想凭此唬退前方的四长老?这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同样不错,他就是准备唬退四长老,只因这只小兽发出之音,如雷霆临世,穿云裂石,响彻人在九天之上,一时间,竟将四长老怔在当场。
好在真有雷霆降世,一道闪电,自审判所上空而来,击在这方天地内,将苍翠的树木击的粉碎,顺势带出火花来,也将怔在当场的四长老,击醒过来。
对此,四长老一阵胆颤,若非这道及时的雷霆,自己已然败了。
虽然这秦默予,不至于要了自家性命,但今日,铁定要让自己失去应有的战力,不足以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若真是如此,那么以后自己就可以直接出天道宫了,这样,很不好,只因天道宫对他而言,是天下间最好的院子。
对于看了一辈子家,守护了一辈子院落的他,天道宫是这世间最好,也是最大的院落,他不会离开,这样会让他失去生命的意义。
故此,让他有些恼羞成怒,毕竟刚一回合,就差点败在对方手中,这是赤裸裸对“四长老”三字的亵渎。
禅杖如山岳,向这方世界砸来,并砸出一道深坑,深坑向前,延续到这方世界外,也因此,大千世界变成了两半。
全场哗然,特别是广场上,从未有过修行经历的普通百姓,好似这样一式,正好印证了他们心中神仙人物的想象。
麻狗就是普通百姓,也在前排,对此看的清清楚楚,对此,也为秦默予捏了一把汗,想着秦先生是生的魁梧,但若被这一杖砸中,定是扛不住,毕竟这样一杖,好似耕牛犁了几亩田,要是将这家伙抓来翻土,家里那十几亩土,想必瞬间就能翻完。
当然,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也只能出自他脑中,若是让四长老知道他这种想法,说不得当场就要拍死他,然后气死。
古树顶,于下方情况,乐一棋自也看的清楚,喃喃道:“看来对天下英雄,倒的确有些小瞧了,不说法术,单说这四长老的力道,已然独步天下。”
虽为喃喃自语,但二蛮离他近,也听了去,担忧道:“那位先生没事吧。”
乐一棋回首笑道:“你说我三师兄?”
二蛮道:“对。”
乐一棋道:“那四长老是不错,但我三师兄较之于他,更不错,所以你要担心的话,最好还是为那四长老。”
二蛮一笑,道:“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了。”
乐一棋道:“为何?”
二蛮轻蔑道:“我不会为**狂担心。”
乐一棋道:“他不是你崇拜的道盟大人物吗?”
二蛮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况且世间善恶,本就不是我这种小角色说得清楚的。”
乐一棋道:“所以你的善恶,完全就靠你的喜好?”
二蛮道:“对。”
乐一棋会心一笑,道:“虽不算对,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