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审判所,广场中央,由圆木搭建的简易高台,直插云霄,好似如此重要之事,就是不问世事的天界,也应该知道。
天界知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知道,没人知晓,但古树上,太白路口,周边民房屋顶上,那许多人,定是很想知道,看其样子,已然有些迫不及待。
二蛮和麻狗,就是如此,两人从太白路,再到人家房顶,被人家呵斥后,又到了这古树上,才终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落脚点。
什么?谁是二蛮?谁是麻狗?
不知道,就是你问遍天下,也没人能回答你,但只要你问,他们就能隐隐间想起一些人来,甚至抓耳挠腮一番,啧一声后,说着那些“好似在哪里见过”,“好似在哪里听过”的话。
你还别说,只要不下雨,这古树上,便恍如益州城那飞天阁,若要是有床棉被的话,这里比起奢华的天涯客栈,也不遑多让。
只是下面的嘈杂声,实在太吵,吵的人根本不能安然入眠,好在当下不是入眠的时候。
也不好,只因这里,不是真正的客栈,所以就没有店小二,也没有吃食,更没有店小二端着吃食送到他们面前。就是响彻太白路,沿街的叫卖声,也在两人大叫一番后,看了看两人位置,不舍而去。如同看见了两根鸡肋骨。
古树参天,与高台齐平,这个位置,简直就是绝佳的欣赏点,在两人看来,拿对面那扇形观礼台上,贵宾之位给他们换,他们也不会换,所以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哪怕饿点呢,反正又不是他们两个人饿。
毕竟在他们脚下,还杵着一大波人,几乎占了大树的全部,若非知道大树根本不会结果子,这样子,定会认为大树一夜间就长了许多人出来。
如此,也让他们豪气顿生,顾盼自豪,想着乡下人,终还是有乡下人的好处,就拿脚下离地两三米那员外来说,爬到第一根树枝,就气喘吁吁,即使用钱买了第二根枝丫的位置,也再没那实力上去,真是废物至极。
想到这,二蛮极为得意,觉得自己,如同站在了天界一般。
不过有传言说,天上仙人是不会饿的,而他,爬了如此之久,早已饿的不行,但又不忍下去,当时爬的急,也没想着带点干粮啥的上来,此时懊恼不已。
比起他,麻狗的情况更糟糕,也更懊恼,也是因为爬的急,想着这样的位置,失去了就再难寻,竟忘了将屎尿解决了再上来。
这里是如飞天阁,也如天涯客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并没有茅厕,哪怕这茅厕,不如飞天阁那般奢华,简陋点,也行。
他也想过在上面解决这事儿,若真这么做了,那员外定会解决他,也定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有钱人,以及如何让钱变作拳头的道理。
麻狗屁股撅的老高,二蛮捧着肚子,两人面面相觑,正所谓世间痛苦,各不相通,但世间痛苦,却各个相同。
二蛮道:“麻狗叔,要不你先下去,我替你看着这儿,你解决了后,再替我带点吃食上来。”
麻狗迟疑道:“此番下去了,还能再上来?亦或者说,你能守住这地儿?”
二蛮道:“都这样了,哪还管的了这么多,况且我看下面,能到我们这地方的,也不多。”
麻狗道:“说来也奇怪,照理说,这里应是高手如云,我就没想通,会让我俩占了这么一个地儿。”
二蛮道:“高手如云,的确不假,但高手哪屑于来这里,高手不都在对面观礼台上吗?”
突然,噗的一声,麻狗叔脸上,惊慌失色,这个时候,你不知道肚子闹的虚实,直到麻狗叔摸下后腚,确定虚实后,才发现这是虚惊一场。
经此后,也由不得他再多待片刻。连忙嘱咐二蛮一番,千万千万要守住这独一份的好地儿后,迅速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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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形观礼台,阶梯座椅,由上到下,散落着数人,看来对今日之事极为期待,早早的就到了这里,即便来时,整个观礼台空无一人,也不介意。
当然,也不是只有他们如此,在他们对面,却是早早的来了许多人。
特别是太白路口,要不是执法队竖起的一道道围墙,要不是执法队直接干趴了几人,这些狂热的人群,早就冲进了广场内。
随着时间推移,堆积的人群,越来越多,直到由太白路这条“一”字直线,向半圆散开。
此时你就会看到,周边民房顶,即便主人家怎样骂,都无济于事,全当没听见,故此,与其让别人占着自家房顶,不如自己一家大小全占了去。
朝阳跳过地平线,如同给大地挑起夜灯,让整座益州城都熠熠生辉。
也在此刻,道盟执法队将众人让了进去,随着一声声欢呼,如同惊涛拍向海岸。
唯一的不同,这大浪拍在岸边后,就不准备再回去。
西蜀派三人来的很早,在这一刻,自然而然的,成了众百姓观赏的对象,但他们对此,却毫不在意,甚至隐隐间,还有些兴奋,毕竟在他们的修行生涯中,万众瞩目,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的事情。
广场很大,被人海填满,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山呼海啸,人头攒动。
西蜀派三人见此,稍整衣冠,正襟危坐,心想下方之人,还真有眼力见,竟认出了他们,自己西蜀派在世间,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嘛。
董兰峰那脸色,已好上不少,有些淤青,还算有了些人样,脸色也恢复不少,但三人的衣衫,却随着这些日子的岁月蹉跎,让人更加唏嘘,也不知这衣衫造了什么孽,要被他们如此对待。
曹丰裕望着走近他们,又迅速离开的修行同道,不解道:“师兄,我们很可怕吗?”
想必在心底深处,郑鱼清还有些脸面,听此,红着脸道:“我们又不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他们怕什么?”
曹丰裕道:“那他们见了我们,如躲避瘟神一般。”
董兰峰弹开伏在身上的苍蝇,道:“哼,就是,在董某看来,那些人还不如苍蝇来的可爱,苍蝇都知道我们并不坏,他们却要故作姿态,显得自己很是清高的样子。”
郑鱼清抬起衣袖,嗅了嗅,干咳一声,道:“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所有人喜欢的,有一两个不喜欢,也很正常,你看下面,不是有那么多人为我们欢呼吗?”
话音刚落,郑鱼清脸上,就感觉火辣辣的疼,只见以慧能师太为首的南盟一众,款步行出,随着南盟弟子白衣胜雪的身影,鱼贯而入,欢呼声更盛,有甚者,已喊出小师妹苏雨亭的名字,让场间的气氛,瞬间达到一个高潮。
曹丰裕安慰道:“师兄,即使如此,也不能代表他们不喜欢我们,对吧?”
董兰峰道:“不错,只能说他们更喜欢小师妹而已。”
郑鱼清老脸一红,深吸口气,但就是这样一吸,让他咳嗽不已,那些董师弟认为的可爱苍蝇,绕着他转动不已,在他看来,讨厌至极。故道:“上次说起洗澡一事,两位师弟可是忘了?”
董兰峰一愣,道:“当真,师兄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这几日睡的好,也就没再想过此事。”
曹丰裕嗅下袖口,道:“你还别说,师父说的男人味,这次还真是有够浓烈。”
于两位师弟的品味,残留在郑鱼清心底的倔强,让他没好气道:“既是如此,两位师弟定是要在南盟师妹中,觅一个回我们西蜀派。”
对师兄的嘲讽,董兰峰也不恼,反而笑道:“那就随便娶个小师妹吧。”
此言一出,惹得不远处一人,噗嗤一笑,不知何时,一人已到了他们身前,且看其样子,倒是很符合三人脾性,只见他道:“少侠若能娶到小师妹,那整个南盟以后都将是你的,还回你西蜀派作甚?”
三人循声而至,发现是在茶铺中遇见的刘山主,点头示意后,就将隔了几个身位的刘山主,拉到近前,惹得刘山主连连摆手。但还是架不住三人的热情,被拉到了一起,作势欲呕几次后,终是习惯过来,不得不佩服道:“三位果真是人中龙凤。”
不理他话中的嘲讽,董兰峰道:“你说娶了小师妹,就可坐拥整个南盟?”
刘山主道:“不错。”
董兰峰道:“她一个小姑娘,即使天资再聪颖,比起南盟五位师太,也差上许多不是?”
刘山主道:“若是南盟五位师太都希望她掌领整个南盟呢?毕竟五位师太年事已高。”
董兰峰道:“可是我听说...吴静师太年岁并不大,且还是齐云榜中人,等小师妹上位,不知还要多少年,这么长时间,发生什么还未可知晓哩。”
刘山主道:“有些老,并不是年岁,而是心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