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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仗义执言

要说益州城最大且最好的客栈,非天涯客栈莫属,既是最大,也是最好,那么入住之人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要如此。
至少在入住之人看来,就该是如此。
这天涯客栈花费可不菲,特别是当下,一间柴房都难求的益州城,更是如此。
你还别说,天涯客栈的柴房,也比其他地方的要好,至少码放的整整齐齐,整齐得可以做一张床,一张大床,足以睡下数人,比如西蜀派三人。
只是柴房,终究只是柴房,不值当留恋,所以除了睡觉,三人一般还是将自己置于客栈前方,招待食客的酒楼处,这样看去,便要好上不少,毕竟天涯客栈的膳厅,可是富丽堂皇,而这里,最主要的,还是有他们想听的话,想见的人。
倒不是这些人与他们多熟络,而是这些人,真的很好看,方的、圆的,丑陋的,英俊的,不一而足。
好看的,不只是他们的长相,还有他们当下的江湖地位,比如前方那桌,那和尚,不仅江湖地位高,而且你还不能说他难看。
虽然和尚说,长相若皮囊,但这皮囊本就好看,还别上一朵漂亮的花,那怎么看,怎么引人注目。
董兰峰道:“师哥,那是无禅师兄?”
郑鱼清会心一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无禅师兄还好,他身旁那位,才是此行的主角。”
董兰峰讶异道:“莫不是栖霞寺某位大师傅?”
郑鱼清道:“自然,无禅师兄身旁的,正是道盟盟主普正大师的师兄,普方大师,在普正大师云游时,就由他来掌领栖霞寺。”
董兰峰和曹丰裕齐头看去,只见伏在桌上用膳的普方大师,戒疤由九个变成六个,再由六个变成三个,直至不见,两人才真真正正看到了此人的脸。
脸色蜡黄,须眉皆白,仅此一眼,两人便不敢再看,一股凌厉的气势,自其眼中缓缓度入两人脑海,犹如佛门金刚,让人不敢直视。
曹丰裕心有余悸,小声道:“果然是佛门高手,仅仅一眼,就如此厉害。”
郑鱼清道:“自然厉害的紧,要不然你以为享誉世间数百年的栖霞寺,是因为寺中高僧经义讲的好的缘故?”
曹丰裕道:“都说高僧慈眉善目,为何我看普方大师却不像?”
董兰峰道:“师弟,谁给你说了大师就非得慈眉善目,当年佛祖最先招揽的弟子,五百罗汉,大多不就是强盗流氓。”
这知识面是广,也让他非常得意,但下一刻,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且还流了二两鼻血,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栽在桌面上,要不是那边无禅单手拦下普方大师的继续施法,这家伙说不得要命丧当场。
郑鱼清迅速起身,抱拳道:“西蜀派郑鱼清,拜见普方师伯,顺带家师玉阳子,向师伯问好。”
普方大师不屑一顾,淡淡道:“可是那缩在蜀地,不敢在世间露面的玉阳子?”
郑鱼清面露尴尬,好在平时修炼的涵养功夫到家,道:“家师只是在西蜀山闭关,勤研武学一道而.....”
普方大师打断道:“勤研武学?然后有朝一日,惊艳世人?”
郑鱼清道:“不敢,不敢。”
正是饭点,食客颇多,见这边动静,也看了来。
也不是只有看的,还有说的,虽然说的小声,奈何架不住人多,就显得颇为嘈杂,但嘈杂声中,却有一声,颇为明亮,明亮到场中人都可听见,只见他道:“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大师傅这里,连个理都不讲了吗?”
循声而至,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少年,醉眼朦胧,醪糟鼻中,呼出一息酒气,让人闻之,频频皱眉,心想哪家酒鬼的孩子,如此年纪,就酗酒酗的如此厉害。
想归想,但他说的话,却是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借助刚才的酒劲,逞一时口快。
无禅刚欲抱拳,就被普方大师按下,冷笑一声,道:“讲理?敬亭山杜江,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不分长幼,不念尊卑,一直超然于大师兄兼山主之上,可是个理?”
酗酒少年道:“大师傅,可不要挑拨我敬亭山的关系,师父他对大师伯,向来敬爱有加。”
许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不值当,此时普方大师下手方,一栖霞寺弟子忽的站起,怒道:“那是你,亦或者说,你师父的认为?”
酗酒少年道:“这位是?”
栖霞寺弟子道:“无法。”
酗酒少年打趣道:“是不是还有一个无天?”
无法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酗酒少年沉吟片刻,道:“我也是猜的,不过这样取名字嘛........可不大好。”
无法道:“哪里不好?”
酗酒少年道:“世间之事、之人,都靠法度正常运转,若无法,世间必将大乱,而无天,则更不好,我等生于天地间,当敬畏天地,与天地同行,才是正道,若连长于天地间的我们,都不对天地心存感激,那么必将天诛地灭。”
无法道:“还由不得你来教僧爷,同是无,你为何不说无禅师兄?”
酗酒少年道:“既是无法无天,自然就不需悟禅,既不需悟禅,那么无禅,便是最好。”
无法身旁,另一位栖霞寺弟子也站了起来,与无法异口同声道:“放你妈的臭狗屁,你这小子是不是马尿喝多了,在僧爷跟前耍酒疯。”
酗酒少年也好似来了气,道:“小爷虽爱酒,但还从未受酒牵绊,你俩若想打架,不妨一起来试试,只因小爷不仅爱酒,还爱打架。”
无法道:“既是如此,说不得僧爷要代你父母管教一.....”
”番“字未出口,普方大师一个眼神,让两人迅速收起要说的话,道:“今日我等来此,受道盟之邀,自是要给足陆大人脸面,不可在此节骨眼上给道盟添堵,毕竟盟主大人,可是你普正师叔,作为栖霞寺弟子,更不该如此。”
“打不过就打不过,但能将打不过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也只有大师了,不愧是栖霞寺讲经解义的得道高僧。”
当今天下,有很多的“不能得罪”,其中不能得罪栖霞寺,绝对能排在“不能得罪”的前几位。
也就是今日,有人屡屡犯禁,之前那酗酒的少年,还可说马尿喝多了,属于理解范畴,但接下来这位,他不仅没喝酒,甚至连饭都没有吃,看其在酒楼门口的样子,想必是刚来膳厅不久。
膳厅还有几处座位,但他却径直走向了酗酒少年。
酗酒少年只闻其声,便在桌对面为其满上了一杯,待来人行近,刚好斟满,来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天才林晓棠,而他对面,同样是天才,不错,天才杜放。
林家不怕得罪人,林晓棠更不怕,只因世间之人还知晓,林家同样不能得罪。
得罪林家的,大多湮灭在了历史尘埃中,而林家,则依然挺拔,矗立在大陆上,时间不语,但却是最好的答案。
于林晓棠的嘲讽,普方大师不置可否,但其门下弟子,却怎么也不甘心,挖苦道:“一个私生子,也敢言冠冕堂皇?”
林晓棠眼睛眯起,杀气毕露,他最讨厌别人如此说。且在一群秃驴口中说来,让他更是受不了,道:“若非无禅师兄在此,林某倒真认为,佛门已堕落如斯了。”
为林晓棠斟满一杯,杜放劝道:“林兄消消气,即是佛门,自然代表万千,即是万千,又怎么会一样。”
林晓棠转首,一笑,打趣道:“我发现你才适合做和尚。”
杜放连连摆手,道:“林兄过誉了,对小弟而言,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和尚,只因他.....”
林晓棠心领神会,接过话头,道:“不能喝酒是吧。”
见两位旁若无人,侃侃而谈,栖霞寺一众,除了无禅,一个个面色难看,无法道:“既是谈法,为何只将法度强加于他人之身,而不是先审视自身?你等可嘲讽我师父,就不容我等嘲讽于你,这样子,岂不可笑?”
杜放道:“不是不能嘲讽,而是大师傅不容得他人说实话,这点,杜某很是看不过去。”
闻此,西蜀派三人头垂的更低,近乎贴近桌面,三人有想到,这里卧虎藏龙,但三人不曾想到,自己身周,到处都是龙。
有善的,但更多的,却都是恶龙,只因在龙的眼中,蚂蚁的一个扭屁股,就可能将原本善良的龙,变成恶龙,只因三个字,看不惯,又因两个字,弱小。
即使头垂的如此之低,蚂蚁还是有自己的生活,还是有对生活的倔强。只见刚刚还呕了二两血,脸色煞白的董兰峰,此时兴奋不已,若蚊蝇的声音,在桌间传向师兄师弟,只见他道:“师兄,看到了吗?齐云榜的少年天才,在为董某人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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