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聚宝谷相持不下之际,大陆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只因传言说,有魔族重临人间。
又万幸,这魔族寡不敌众,被世间的守护神,道盟给镇压。不知是为了纪念退魔日,还是为了慑服藏匿在大陆的那些魔族余孽,道盟将在益州城,公开处决这个魔族。
一时间,世人奔走相告,甚至传到了乡村田野上。
稻花香,田舍郎,稻花田里农人忙。
东篱村,也不知位于大陆哪个方位,兴许当地整理地理县志的几个小吏知道,但若你问起当地的村民,他们就绝不会知道。
他们只知道,今年若是风调雨顺,自家田地大概能产多少粮。
他们只知道,自己未嫁的女儿,这一年中,有几位上门说媒的婆子。
他们还知道,隔壁老王头一辈子打鹰,最后反被鹰啄了眼,他的媳妇儿,背地里偷了男人,而他,却茫然不知。
对此,他们还知道许多。不要以为他们身在乡野,就没有对知识、信息的渴望,相反,正因为乡野的无聊,他们对外界信息,多了一种近乎迷恋的痴狂。
最近他们知道了一件,他们认为不该知道的事,这让他们颇感新颖,隐隐间,还有些兴奋。在这样山野之地,能知道这样的事情,绝对非常了不起。
只因这样的事情,通常都出在茶馆里那些无事的老爷口中,而他们,却知道了这事,不可谓不得意。
此时,二蛮就很得意,二蛮何许人也?
二蛮何许人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消息是他带回村里的,而他,只是去镇上赶了一个集,就在东篱村数十里外的北河镇。
不要小看这数十里,一个来回,东篱村的村民就需从黎明出发,得很晚才回来,所以赶集对村民来说,如非必要,就不需要。
不过对村民而言,劳作却很有必要,因为不如此,来年就要饿肚子,哪怕上天关照,降下数百年来,从未有的风调雨顺,都不会改变这件事最后的结果。
二蛮很有力,肌肉在阳光下,黝黑发亮,不过却未抡起他的锄头,而是捻起兰花指。
这样的话,就有了些奇怪,甚至令人有些发笑。
无人笑他,只因这样的动作,其他人也在做,原来,今日田间的科目,不是松土,也不是插秧,而是除虫,也正因此,让他们看去,轻松不少。
轻松,也只是相对的,枯燥,却是相同的,自然而然,就要寻些话题,比如二蛮的得意,那不知说了多少遍,在镇子上已经烂大街的话题。
但就是这说了无数八遍的话题,众人听来,还是不觉厌烦,非但不厌烦,还津津有味,只见二蛮道:“麻狗叔,你说那魔族,生的怎样?”
麻狗,自然不是真的狗,但凡在农村待过就知道,有孩童时,家中长辈怕名字复杂不好养,便会取一个简单粗暴的名字。
而麻狗这名字,让人一听,就很好养,有一种我们乡野独有的气质。
另一块稻田内,二蛮口中的麻狗,比起二蛮大上不少,道:“魔族能生的怎样,还不是那狰狞凶残的鸟样儿,你是不知道,狗叔在那些年,可是真见过魔族,那样儿,别说小孩,就是大人,都能吓哭。”
二蛮打趣道:“照狗叔的意思,当年可是吓哭过?”
麻狗道:“可不咋的.....不...不是说我被吓哭,是说我当年那些小伙伴儿。”
二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中生友’?”
麻狗道:“去去去,你也甭得意,若让你小子遇到魔族,不一定还能哭呢?”
二蛮道:“为啥?”
麻狗道:“为啥?凭你小子那胆量,说不得会直接晕过去。”
二蛮不服气,呸的一声,道:“我还不信邪,他是生了七个脑袋,还是长了八个臂膀,即使如此,我二蛮也不会怕。”
麻狗道:“希望你真正见到时,还有如此勇气才好,你要明白一件事,那些魔族,是真正吃人的。”
二蛮道:“我二蛮还偏不服气,那魔人不是要在益州城公开处决吗?狗叔,有无胆子跟二蛮走一趟?”
麻狗连忙摆手,道:“算了,狗叔我还是老实待在家里,不像你,没有娶妻生子,任何事都可由着性子来。”
二蛮道:“怕老婆就怕老婆,二蛮理解。”
麻狗道:“你理解个屁,知道现在益州城是怎么个鸟样吗?”
二蛮道:“怎么个样?”
麻狗道:“按你带回的消息看,道盟在益州城处决魔族,势必会让那些云中仙人亲至,想你二蛮,是,你是有几分蛮力,但比起人家专门的练家子,你那点蛮力不值一哂,要是有个冲突什么的,谁都保不了你,且益州离这儿又远,到时真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二蛮道:“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怕那些仙人干嘛?再说,要是有仙人看上了我,收我为徒,岂不是我二蛮人生的转折点。”
麻狗道:“省省吧,阳光明媚着呢?”
二蛮道:“狗叔,你又是啥意思?”
麻狗笑道:“即是阳光明媚,就不要白日做梦。”
二蛮道:“去你的,我在想,我还真得去试一下,有没有仙人收我为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退魔日,我也要去参加一下不是?那多有纪念价值啊,以后我有孩子了,还可与孩子说起那些年,他爹爹亲自见证了处决魔族的一日。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唉,我是没见着,你那些年,可是被魔族欺负的够惨,这样的场景,不想满足一下你那颗复仇的心?”
麻狗道:“都跟你说了,想倒是想,奈何家有妻儿,哪像你这么自在。”
二蛮道:“婶婶和小狗蛋在家好好的,又不会跑喽,你还怕自己与那王老头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想必这样的玩笑话,两人间经常如此,麻狗也不恼,嗤笑出声,道:“你大爷的,要是让你婶婶知道,有你受的。”
二蛮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可别让婶婶知道,上次提着扫帚,硬是追了我好些时候。”
麻狗道:“那你小子最好就不要胡言乱语,不过嘛,你倒是可以想一些精妙的语句,把去益州城这件事,稍微美化一番,兴许我们还可同行。”
二蛮喜形于色,道:“狗叔,你说真的?”
麻狗瞪他一眼,道:“高兴个啥劲儿,我一直都在说,我有妻儿老小,我有妻儿老小。为何你总是不明白呢?”
说到这,看向远处一地,发现那人未有反应,才稍微松口气。
要二蛮出力,那是一个犹豫都不带的,但要让他出点子,那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的头发,被他抓的如一个鸡窝,突然,灵光一闪,道:“狗叔,要不就说你病了,镇上的大夫看不了,但经镇上大夫介绍,要去益州城寻一个叫陈大名的大夫.......”
麻狗笑骂道:“去你的,你才病了,你以为内人是傻子?一来老子这样儿,生龙活虎的,二来,非得去益州城?不用想也知道你去做什么,这个办法不行。”
二蛮继续抓耳挠腮,忽然,灵机一动,一个响指,道:“狗叔,你不是有些竹艺品吗?要不,我们就说拿这些东西去益州城卖。”
麻狗道:“这样不行的,但凡提到益州城,都是不行的,你将这消息散播的全村皆知,这时再去益州城,怎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蛮道:“那怎么办?”
“益州城的胭脂水粉,比起镇上的都要好,当然,最好的,还是益州城的绫罗绸缎,素有天下第一的美名,若是只提对方在意的,兴许能好一些。”
二蛮的稻田,与麻狗的稻田,相隔数米,在这数米间,还横亘着一条如大蛇的田埂。
这时田埂上,行着一人,且刚才之言,便是此人发出的。
这话来的突兀,但此人,这话,对二蛮和麻狗而言,一点都不突兀。
只因这人,与他们一般模样,让人一见,便知是近村农户。
不过近村农户他们都见过,这人,却有些陌生,好吧,那就是远村的。
二蛮道:“多谢老哥提醒,不知老哥,此去何方?”
被二蛮唤作老哥的庄稼汉,平静道:“益州城。”
二蛮一喜,道:“你也去看魔族?跟妻子儿女交代好了吗?”
庄稼汉脚下不停,答道:“对,我怕去晚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二蛮道:“要不等我们一起,我立马回去收拾些盘缠,到时一路也好有个伴。”
说话间,庄稼汉已去的老远,留下田间的二蛮,一头雾水,嘟囔道:“真是个怪人。”
麻狗望着庄稼汉的背影,迟疑道:“二蛮,你说.....那人说的,真的行吗?”
“行!”
不知何时,田埂上又立了一人,一个妇人,两人见此,连忙低下头去,不过面上却露出一抹喜色,毕竟上面之言,本就是有意无意说与女子听的。
女子接着道:“不过要带回益州城浣花绸缎庄的三十米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