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如同落霞,也如落霞大殿上,那些毒雾。
当然,更像筛子,这样说,定有人会奇怪,但身处大殿上的众人,则一点不会奇怪。仅片刻时间,那些谈笑自若的,一个都就没有了,如滤网,过滤掉一样。不说谈笑自若的,就是坐着的,也不再多,站着的,倒是还有几个。
恰如李知焉,也如剑冢四子处。
沈公子道:“金门主,这是何意?”
此时的金银花,的确在笑,但与谈笑自若,毫无关系。
他这笑,任谁来看,都很诡诈,只见他道:“沈公子,不要误会,这可不是针对你们。虽然猪都看的出来,你们来此的意图,但金某与上教,并不在意。”
沈公子冷哼道:“那又是为何?”
金银花道:“只不过好巧不巧,你们身在网中,金某便只好一并捕了。”
沈公子道:“你觉得凭这个.....就能擒下沈某?”
金银花道:“当然不能,成名已久的少年天才,岂是这些一沾毒就倒下的废物可比的。”
沈公子冷冷道:“既是不能,那金门主又将如何擒下沈某?”
金银花道:“沈公子马上便知。”
语毕,不再看沈公子,转首向孙思谬,冷笑道:“孙老儿,你可真是好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要以为在大山请了个野人助拳,就可以在我九毒门为所欲为。”
孙思谬淡笑道:“金门主,有三点,你可能不大明白。”
冷笑中,金银花亦有些诧异,道:“哦?说来听听。”
孙思谬道:“第一,这位公子不是野人;第二,老夫可请不了公子这样的人物;这第三嘛,老夫的胆子一向很大,只是你从来不正面看老夫而已。”
金银花道:“既是知道自己不入金某法眼,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胆大,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做出来的事,却是天差地别,有实力的,被称做了勇敢,而那些没实力的,便只能叫做莽撞。”
孙思谬哈哈大笑,道:“老夫向来莽撞,正如老夫的用药。”
金银花指向低头的西北诸位掌教,道:“你如此,他们领你的情吗?”
不错,就是门下弟子倒了一大片,依旧无动于衷的几位掌教。
孙思谬道:“金门主,你好像又忘了。”
金银花似是不喜他这样子,厉声道:“金某又忘了什么?”
孙思谬道:“老夫是一名医师,病人需不需要治病,那是病人的意愿,而老夫,则必须具备医术,和准备好治病的丹药。”
金银花道:“好一名医师,真是够伟大,不过.....也挺愚蠢的。”
李知焉淡淡道:“但这并不矛盾。”
金银花道:“矛盾,矛盾的紧,因为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忘了,这里是九毒门。”
李知焉道:“若真要如此说,那世间就不该有九毒门。”
金银花道:“野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要以为刚刚打了金某一个措手不及,就可以嚣张的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铲除九毒门?这种想法不知存于多少人心中,你不信问这些废物掌门,可他们敢吗?道盟与云霄城,都只能交好我九毒门,你这野人,竟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自己大言不惭?”
李知焉刚欲答,立马被一声打断。
“一两银子。”
这话怎么听,怎么牛头不对马嘴,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但隐隐间,又好像撬动了九毒门的基石,直接打在了金银花脸上。
只见一众掌门后,一约莫三十来几的青年,从后面站起,他声音不大,也很普通,就像世间许多人说话一样,谈不上好听,也谈不上不好听,正如他简单的着装一样。
不过他这样一句话,在此时说来,却非常悦耳,连剑冢四子都不自禁的流露出赞赏之意。
他如此靠后,却又如此平凡,好似并不需要这样的解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不够格。那么这么出价,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金银花瞳孔一缩,杀气毕露,望向那人,道:“你是谁?”
青年道:“不才傅杰生,是这里的一位医师,做着与产妇接生的营生,听说九毒门办鉴药大会,便想来此开开眼界。”
金银花道:“然后呢?”
傅杰生道:“大开眼界。”
金银花道:“你是说这里的丹药?”
傅杰生道:“不,这里的人。”
金银花道:“你可知,这样会死。”
傅杰生道:“无妨,所谓朝闻道,夕死足矣,只是可惜。”
金银花道:“可惜什么?”
傅杰生道:“可惜在死之前,不能拜在药王宗门下。”
金银花一笑,道:“莫不是世道变了,是灵气不充裕,还是大道发生了改变,怎的如此多傻子。难道你想给这老小子陪葬?”
傅杰生道:“若是如此能治病的话,作为医师,傅某心甘情愿。”
说到这,看向众掌门后背,也不知道施一方、丁春生等人,是感觉心里发暖,还是后背发凉。
金银花道:“既是如此,金某就成全你。”
言罢,袖口一展,一滴水,就朝傅杰生送去。
这样的水,五彩斑斓,出现在此时、此刻、此地,不用想也知道,此物定是剧毒无比。
好似早就知道结果,傅杰生并没有众人预想中的面色大变,而孙思谬和剑冢四子,却早已是脸色大变。
好在李知焉没有变,就算他表情有变化,以他如今这样,也看不出来,只见他绣口一吐,一团大火落在水滴去向傅杰生的路径上,也因此,水滴消失不见。
劫后余生,任谁都会笑,傅杰生也不例外。
只是这笑,在金银花看来,实在可恶,又转念一想,这大花脸难道不是金系体质?但又实在说不过去,若不是金系修者,那金块为何又拿捏的如此之精准,毕竟现场叫价可是随机的,不可能预先就能备好这样一块。
若说碰巧,那也太巧了些,难不成这家伙是负责仓库计量事务的仓管,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做到分毫不差。
对此,金银花隐隐将这个大花脸,与脑中那抹身影重合,不过肯定与狐疑,终究有很大区别,便试探道:“朋友,你三番四次坏我九毒门好事,是为何?”
李知焉认真道:“不要叫我朋友,因为我不想,也不愿,成为你朋友,还有,我见此人不错,所以你最好不要伤害他。”
金银花眼中,厉芒一闪,道:“要是金某非做不可呢?”
李知焉道:“那我就只有杀了你。”
似是听了天大笑话,金银花大笑道:“这么多年,能在我九毒门落霞大殿,说出这样话的,你还是第一人。”
“虽然是第一人,但他说的,却非假话。”
循声而至,正是坐于长桌后方的阎竹青,依然独饮,依然笑容和煦。
金银花抱拳道:“阎公子,还请示下。”
阎竹青道:“只因他是李知焉,那么刚才的话,便不会是假话。”
此言不响,却如一道惊雷,炸裂在众人心间,特别是金银花,一个趔趄,迅速退后,好似躲避瘟神一般,此举,也让九毒门弟子齐齐向后,退出一个大圈。
金银花直冒冷汗,语带哆嗦,道:“你.....你这魔鬼,你怎的到了这里,金某与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要乱来。”
阎竹青道:“金门主,我要提醒你,李知焉这人,不是无冤无仇,他就不杀你的,当然,不是沾亲带故,也不代表他不救你。他行事,可没有什么章法。所以你不该问他怎的到了这里,而是要问他,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比如说,你要寻什么人?你要做什么事?”
金银花脑中如浆糊般,随着阎竹青的思路,问道:“你要寻什么人?你要做什么事?”
李知焉道:“寻什么人?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至于做什么事,李某刚刚也说了,世间不该有九毒门。所以李某想试试,有没有这种可能。”
闻此,西北一众掌门,迅速抬首来看,眼里的希冀,差点满溢而出,但见九毒门弟子望来后,又迅速低头,不过低下的头,再无之前的灰心丧气,而是多了几抹隐藏极深的笑意。
不再看金银花,李知焉觉得,他只是在跟他说这个事,不是要让他同意这事,转首向阎竹青,道:“阎兄,李某如此模样,你是怎么看出的。”
阎竹青道:“你什么模样,阎某都会知道。”
李知焉道:“为何?”
阎竹青道:“只因阎某一定知道,你一定会来此,而你一旦来此,那么阎某就一定知道,只因你是李知焉。”
李知焉皱眉道:“又是为何?后面可如此说,你又怎知李某一定会到此处。”
阎竹青道:“这么说吧,风头正劲的风声会,便是我云霄城的一支。”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是金银花。那么忧愁的,就是一众药宗掌门,只要你细看,就能从他们脸上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