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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贻笑大方

之所以说笑意,不是说笑容,就是因为他们有些许不同。
郑行远这笑意,就不大好看,至少给人的感觉,是不舒服,让人鸡皮疙瘩陡生。
当然,他可不会在意其他人如何想,若让他知道,这样的笑意会让人作呕,他可能还会多展示几次。
李知焉不成功的撒谎,让他看到在今日有了保障,有了保障,就是一件开心之事,开心的事情,自然值得一笑。
只是这样的笑,实在可恶,李知焉一个瞬身,一拳送来,让这笑意变了形状,什么形状?痛苦状。
郑行远也因此被送到数十米开外,此时捂着脸,大声呼痛。被人抹去笑意,不仅是件痛苦之事,还是件愤怒之事,所以他愤怒道:“李知焉,老子还真以为你是伟大之人,原来不过是一伪君子而已,你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老子都会转嫁在吕老头儿身上。你最好跟老子跪下,不然下一刻,哼,吕老头儿就不会再有腿了。”
李知焉认真道:“你最好不要如此,我会杀了你。”
他说的非常认真,以至于郑行远不得不信,他没有不信的道理,这浑人连陆定国的独子都敢杀,杀他肯定不会有任何顾忌,但还是强忍着惧意,道:“那你退回去,老子就不为难吕老头儿。”
这样的威胁,无来由生出一丝滑稽,所以在一众道盟执事脸上,就莫名多了一丝笑意。
这样的笑意,同样不好看,虽与他之前不同,但在精神方面的打击,效果却是相同,所以他心底又升起一股羞愤感。故抬高音量,大声道:“郑某叫你回去,至于吕老头儿的命,看郑某心情吧。”
李知焉没有走,倒不是因为郑行远的羞辱,让他也有了羞愤感。
只因郑行远的话,不管是他上一句,还是他下面这一句,都不是他要的答案,他来此,本就是要寻一个满意答案的。
既然都不是满意答案,他还得继续问,用拳头问,火拳如箭矢,连人一并带去,又送到郑行远那张本就淤青的脸上,让他看去不再淤青,而是黢黑。
不错,除了眼睛和嘴巴,像从烟囱里刚爬出来的一样。
地上有滩血水,也不知道是谁的,最大可能是郑行远他自己的,就着淡淡的月光,他亦看到了自己样貌,一股悲愤感,自他心中再度升起。
心想打架就打架,为何这臭小子每次都要羞辱自己,这哪是打乱了发型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灵魂的鞭笞,恶狠狠道:你不是要救那老头儿吗?老子偏不要你救。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轻启黑唇,好像在念动之前发动阵法的咒语。
月色下,将他白净的牙齿,照的闪闪发亮,不过这并非主要原因,将他牙齿照的更亮的,是再次轰来的火拳,瞬间就到了他的嘴巴处,让他刚刚念了一句的法术咒语,就停了下来,不得不停。
只得惊讶这样的身法是真快,火拳威力,也是真大。
的确够大,现在的他,又被轰出数十米远,许是威力超出他的想象,抑或拳头的位置,落的太好,让他白净的牙齿,也不再白净,多了许多血污,此时被他放在手里,不可思议的看着。
不错,他没有借铜镜相助,就是自然的在嘴里吐出来看的,想必这样子看的更清楚、更仔细一些,也可能是因为其嘴里,再无这几颗牙齿的容身之处。
安静片刻后,他想说几句脏话问候这可恶的少年,奈何现在的他,就连说几个字都很困难。
在没有完好牙齿辅助的情况下,他说出的话,有些透风,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愤怒,反而平添许多滑稽。
如果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意思,那么还不如不说,说出来,也只会给这些孙子徒增乐子,灵隐寺后,他已经是道盟最大的乐子,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在这藏山镇重现?此时他悲愤欲绝的想着。
有苦说不出,便积郁在心,只见他一声咳嗽,有血从口中来,看着咳出的血,又有些顾影自怜,回首自己一生,起于微末,一路披荆斩棘,才走到今日这地步,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想不到,即使到了如今这位置,依旧还是他人眼中的笑话。
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是如此,入了师门,在众师兄弟排挤下是如此,到了道盟,终是攀上一棵大树,奈何枝丫被人砍掉,掉下来后,又是如此。
想着这些笑话,他的泪,竟情不自禁的自眼窝处滑下,流出两道泪槽,一直延伸到下巴。
世间就是这样,没人能理解你的痛苦,除非他与你有同样的遭遇,不然很难理解你的苦楚。
所以郑行远情不自禁的落泪,又成了周边情不自禁的笑话。
李知焉倒是没笑,他不觉得有何好笑处,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人的心理变化,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人的苦楚,即使知道,也不会同情,因为这样的人,他一直不大喜欢,至于为什么,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只会关心自己,喜欢自己,若痛苦不是落在他头上,他永远体会不了别人的痛苦。
见此惨状,李知焉倒也平静,并不会因为郑行远如此而动容,道:“去解了吕老伯的阵法。”
郑行远还处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也听到了李知焉这番话,但不行动,也不说话。
下一刻,场间又亮了起来,只见李知焉手中,火球再现,意思很明显,不要逼我动粗。
郑行远见后,终于强行从悲伤中走了出来,道:“你这......这个混小子,你就.....这么没有同情心吗?你不是.....伟大吗?为何.....对老子的悲伤视而不见。”
无耻亦无齿的他,说话透风,便有些停顿,不过这话听来,还是能让人知晓其意。
他以为露出悲伤之意,像李知焉这样的人,就会心软,但他错了。
只因李知焉的火拳再至,再次告诉他,他就是个笑话,郑行远连忙道:“臭....臭小子,虽.....虽然老子....有扮忧郁的成分,但十之七八.....可是真的悲伤,你.....你就这么不讲人情吗?“
李知焉认真道:“你很令人讨厌,我不喜欢。”
这话若一把利剑,直接插在他的心脏上,他被人恨过,也被人嘲笑过,但鲜有有人说他讨厌的,即使有,也没人当着他面说。
他上方之人,他维护的一向不错,不管是在他上方那个位置,即使骑到他头上拉屎,也会赞一句“真香”。
他下方的人,更是不敢,一个不是,他就可以让他们消失,除非这人与他上方之人有关系,但这样的人,又自动被他划分到了上方。所以此时他实在想不通,李知焉怎会如此说。
他当然想不通,李知焉未经世事,一直以平等视角看待这个世界,自然也包括看他。
而郑行远,恰恰没有这样的视角,在他的观念中,只有仰视和俯视,哪有平视一说。
不管他有没有平视,现在的他,必须平视,就在他平行的视角中,李知焉的火拳再至,他迅速向上,跃到房顶,然后几个纵跃,与李知焉拉开距离,将之前的困惑抛在脑后,道:“李知焉,不....不要将郑某逼急了,你.....你不想救吕老儿了吗?”
李知焉停下追逐的脚步,道:“你去解除吕老伯身上的阵法,今日就放了你。”
郑行远这样的老江湖,自是听出了李知焉话里的意思,冷笑道:“今日.....黄(放)了我?是不是.....以后再来杀我?”
李知焉道:“对。”
情知自己不会说谎,索性和盘托出,他的确想杀此人,只因他今日所做之事,不可原谅,他不该用这样一个老头子来威胁他,他可以凭武力,凭计谋来针对他,但就是不该利用善良,在他看来,这可是世间最珍贵之物。
只是他不知晓,世间的计谋,大多就是利用他人的善良,这与他在山林间打猎,又有所不同。
郑行远道:“你......你如此说,郑某更......更不会放了吕老儿,我.....我凭什么要放掉自己保命的护身符,来......来让你杀。”
李知焉道:“若你现在不放,你现在就会死。”
郑行远道:“你.......你别吓我,这里终还是我道盟之地。”
李知焉懒得再说,唤出赤霄,剑鸣如嘶,直直向郑行远飞去。
..........
合家欢门口,苗疆一众处。
由于吕老伯双臂爆炸之故,鲜血散落的满地都是,也由此招来不少蚂蚁。
只是这样的夜晚,很难被发现。
若是一只,倒也可如此说,若是万只、百万只、亿万只呢?
不知在多少只后,鲜于贞发现了,她皱起眉头,想起大祭司与她讲述天下高手时,其中对蚂蚁的描述。
“若你在世间行走时,发现蚂蚁多到不同寻常,那么定要注意了,因为它可能是绣衣坊第三校尉,易敬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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