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出现在场中看客中。
就像那藏山镇商铺中,随意拎起的一把。
又好像握了很久,即便像今日这月圆之夜,也不舍的放下。
伞,几乎都用来挡雨,当然,也有姑娘怕晒黑,用来遮阳,还从未见有人拿来遮挡月光的,这时伞的出现,便显得相当突兀。
好在周边之人无心看她,许是今日奇怪之事太多,亦或场间那群打斗之人,比她更为有趣。
不过在她径直走入场中后,那些看客就是想不看,也很难了。
只见那漂亮的油纸伞下,刚好掩映住一位漂亮的女人,看去相得益彰,刘海如潮水,波浪般垂下,即使在月色下,也能感受到她那如烈焰般的红唇,前后两片漂亮的裙摆,让她美丽的长腿在行走时,若隐若现。也让旁边的性情中人,直咽下包在嘴里的口水。
合家欢门外,是打架之地,她来到此处,自然是打架,至于跟谁打,取决于她走向哪边。
让人扼腕的是,这样一位漂亮女子,若是被打伤了,那多让人惋惜。
所以见此后,便有人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壮着胆子提醒道:“小娘子,这些人都是怪物......”
发现自己说错话后,立马转变语气,继续道:“这些都是神仙人物,没事可别掺和进这样的事中。”
女子听此,与伞一道回头,望向那人,嘴角一弯,勾魂夺魄,笑道:“若他们是为怪物的话,你又怎知妾身不是那怪物之王?”
场边那人道:“可是你这么漂亮.....”
未等他说完,女子便咯咯笑个不停,道:“漂亮,就是世间最大的怪物。”
这话说来,很是矛盾,但细细一想,又有些道理,因漂亮女人最后万劫不复的,实在太多,民间历史中,每个暴君、昏君身边,或多或少都有这样一个女人。且江湖中,靠漂亮杀人的,同样比比皆是。
这人挠挠头,不是很明白,但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想着这漂亮女子定是有一定法子,才会如此,便不再说话。
女子亦不再看他,她来此地,身处这漩涡中心,肯定不是为这样一人来,只见他转首向李知焉,道:“李公子,小女子说的可对?”
忽然被人问起,李知焉一愣,但还是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并认真道:“不对。”
在他印象中,赫连玉儿和莫如雪就很美,却也不觉得她们是怪物,即使这刚认识的鲜于贞,也是非常漂亮,同样不觉得她有何怪异之处,甚至那兰姨及一众苗疆女子,他都觉的很漂亮,均与这怪物,毫不沾边。
女子皱眉道:“何以见得?”
李知焉道:“漂亮就是漂亮,怪物就是怪物。若漂亮是怪物,那定是这漂亮之人,本身就是怪物,与漂亮无关。”
女子细细品味这番话后,竟点头赞许道:“果真是人间奇男子,那你觉的我漂亮吗?”
李知焉道:“漂亮,却也是怪物。”
女子愕然,疑惑道:“又作何解释?”
李知焉道:“你的确很漂亮,但你却杀了许多人,是为怪物。”
女子的确漂亮,自到得此间,就没有男子不将猥琐眼神送来的,即使是着装暴露的鲜于贞,在性感方面也没有她动人。
只因她知道男人的上面和下面,既已知道,便有无数种法子,吸引男人的上面和下面。
即使世间最酸的女子来说此事,也不能否定这个事实,若真要说的话,只能在她酸酸的话语中,感到她的嫉妒。
于李知焉说的杀人,女子柳眉再蹙,更加困惑,道:“你又怎知我杀了许多人?”
李知焉道:“具体怎样,我也不甚清楚,只因我能察觉到你身上,有强烈的杀气,这是马上要杀一个人,或者杀了许多人后,才有的杀气,就像屠夫,即便他不曾拿刀,也不曾有杀猪狗的意思,但猪狗见了他,依旧会胆怯。”
女子道:“有道理。那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吗?”
李知焉道:“擒下我,或者说,在擒不下的时候,杀了我?”
女子左脚轻启,向前一挪,露出那条白皙的大长腿,在大腿两侧间,透着幽暗,若隐若现,让人血脉喷张,也让人浮想联翩,嫣然道:“那你愿意被我擒下吗?”
这样的问题,想必一个傻子来回答,都不会答应,谁会愿意被人擒下?
但世间,就是有许多傻子。
在这样一句话的作用下,竟真的有人答应这样奇葩的要求,且这样的人,散落在街道各处,还不少,哈喇子流下一地。
以李知焉最近做的事来看,世人都觉得他是傻子,不过此刻他却聪明的答道:“不愿。”
这样的答案,兴许在女子意料之中,妩媚一笑,道:“若这些人和我之间选一个,你愿意跟谁走。”
李知焉眉头一皱,他察觉到一股精神力在自己识海中飘过,那场边男人,更是伸出舌头,齐齐道:“我愿意跟你走。”
这之中,就有从街尾行来的肥猪王等人。
肥猪王哈喇子一地,被干猴儿摇醒,并道:“肥猪王,你若定力差,最好滚回到街尾去。”
说话间,又敲醒肖大福和刘久仁,接着道:“还有你们,也一并回去,这女子.....我虽然没见过,但她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不用想也知道是为谁。”
肥猪王拭去嘴角口水,疑惑道:“谁?”
干猴儿道:“闯入此地的,定不会是小人物,且这身打扮,定是绣衣坊之人,又是绣衣坊,还为女子,又掌控魅惑之术的,定是‘俏蛇女’尤香兰无疑。”
竹竿儿讶异道:“啊!这女子是绣衣坊第二校尉?”
干猴儿道:“绣衣坊女子本就少,不是她还能是谁?”
竹竿儿道:“说来真是讽刺,想不到托李知焉之福,在我有生之年,竟能在这样的偏远之地,见到这些大人物,我本以为一生都只有如此了。”
干猴儿道:“有命见,才是幸运,没命,那就是不幸。”
肥猪王看向那条白皙的大长腿,咽下包在嘴里的口水,道:“要是能与她共度一宿,也就不存在什么不幸和幸运了。”
干猴儿踹他一脚,小声道:“肥猪王,我警告你,你要死,别拖着我们,尤大人的确很美,但不是你这只癞蛤蟆可以染指的。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起才好,你须知道,人家可不会问你愿不愿意。”
竹竿儿道:“猴子说的是,美人若蛇蝎,红颜多祸水,没本事,就不要招惹。”
.............
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正是绣衣坊第二校尉,尤香兰,也被人唤作“俏蛇女”。
之所以如此叫,是因为他真的很俏,他可以利用这点,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且在不断的玩弄中,也玩死了不少男人,故又有了蛇蝎女人之名声,世人在两者间稍微一整理,便有了这“俏蛇女”的称号。
今日的她,却柳眉蹙起,像许多次一样,故伎重施,欲玩弄男人于股掌间,但好像失败了,不说她俏丽的外表,就是她那百试百灵的魅惑之术,均已然失效。
只因如此之久,少年的眼神,依旧清澈,须知,这魅惑之术再配合自己容貌,鲜有男人不中招的,除非此人定力实在是高,高到如那铁石一般,铁石心肠。
诡异的是,此人还是一少年,他不可能有如此定力,按理说,这样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精力最旺盛,也最懵懂的时候,只要自己稍加引诱,就能按部就班,依自己意愿行事。
故此,她心有不甘,道:“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不够漂亮......不愿与我走?”
语毕,拿下半掩绝世容颜的油纸伞,玉手中,慢慢收起,垂在自己脚下。
红唇以上,绝美双瞳似要说话,亦摄人心魄,让她看来,既妖媚,又隐隐带着一丝男人才能读懂的哀怨,让人恨不得立马答应她的请求。
“我愿。”
“你说什么我都愿。”
“你走到哪里我都愿意跟着你。”
.........
这样的话,来自场边,显得嘈杂,让尤香兰皱起眉头。
只因这样的话,不是来自前方,哪位少年口中,那么这样的话,便毫无意义可言。
又或者说,这所有的话,都没有少年的话来的响亮,来的刺耳。
少年说的很淡然,也不大声,但在她心里,却如重锤,锤在她那如响鼓的心上。
只见他道:“即使你惊为天人,我也不会与你去天上的。”
闻听此言,尤香兰脸色煞白,也不知是魅惑之术使用过度,还是被这句话打击所致,只见她困惑道:“为何?”
李知焉道:“没有为何。”
尤香兰道:“难道你不喜欢我?”
说话间,还撩起垂下的刘海,让人看去,风情无限。
但李知焉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呆怔在原地,只见他道:“不喜欢。”
尤香兰再次问道:“为什么?”
她实在不解,这混小子是真不解风情,还真就是个呆子。
李知焉道:“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漂亮。”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直接让尤香兰退后两步,也让场边众男子,忿忿不平。
有甚者,已是红着眼骂出了声。
倒也奇怪他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许是红眼之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