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镇,灯火耀映,夜色袭人,若镶嵌在这方圆百里的明珠,虽不是世间最贵,但也人间独一份。
今日此地,此地之人,似无心在意这独一份,许是已看厌,亦或有更精彩之事,留住了他们视线。
合家欢酒楼,门外,已空出一个大圈,极像戏台,简陋不堪,却架不住每个梨园子弟都很出彩,就像这外面几张简陋食桌,若饭菜可口,就不会影响它的“津津有味”。
饭菜可口是可口,不过还从未有一条铁律来佐证可口的饭菜不会要命。
不错,有些好吃的东西,是会要命的,就像那些漂亮的人。
沈公子就很漂亮,不管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现在要做的这件事,都很漂亮。
别人却因此想要他的命,因为在此人看来,他做的这件漂亮事,有些愚蠢,至少不该与那个无知少年一样。
毕竟沈公子不仅有师门,还有自己的家族,这样子的话,就很容易伤了双方的和气。
郑行远道:“沈立志,你可想好了,今日此举,定会伤及道盟与剑冢的关系。”
沈公子道:“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也会同意弟子如此。”
郑行远怒道:“那你最好滚回去问下你师父,毕竟你....终究不是你师父。”
被人呵斥,沈公子脸上亦有些挂不住,他自打出生之日起,就若骄阳一般,不管是在他沈家,还是拜入剑冢门下,都是如此,从未有人敢如此呵斥他,这些年因为一些事,他收起了多余的倨傲,但骄傲却并未因此减少,反而多了许多,被其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只见他怒极反笑,道:“郑行远,你不过道盟一小小主事,灵隐寺一役,倒的确让你名扬天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就如世人说的那般,腚天立地郑主事吧。”
郑行远老脸一红,自灵隐寺一役后,他讨厌这个四字成语,更讨厌那个老头子,现在想来,虽不敢明面上讨厌,但心里却是讨厌的紧,讨厌至极。
他不许别人如此说,特别是那些明明就在自己脚下的蝼蚁,比如自己的属下,那些普通到只能发配到边远地区的执事,还有那些普通人,上次就因为路过一村落,见有人训诫自己孩子,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被他杀了。
不错,灭门,也许那家人连自己为什么被杀都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只因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事后其还在心里腹诽,没本事就不要做那样的人,毕竟挺的越直,就越容易被人下刀,就像傲立山林的树木,越是顶天立地,越是直上云霄,便越会成为樵夫的首选。
当然,他可去欺负一个村户,也可以辱骂自己属下,但他不一定能欺负当下之人。
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成名已久,在李乘风之后,这些少年天才就经常在世人嘴巴中、耳朵里,经常出入。
最近被那白痴少年盖了风头,也仅仅是因为白痴少年做了许多蠢事之故,跟自己的名扬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想到这,郑行远无来由在心里责备自己一番,心想有毛病吧,没什么事,想这些不开心之事作甚?又想着打人不揭短,这厮比那混小子还要可恶,便道:“看来沈公子今日是怎样都要掺和一手了。”
沈公子被其激怒,也再无好脸色可言,道:“自然。”
郑行远道:“郑某想不通,你沈立志怎的与这李知焉如此要好了?传闻他与莫如雪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难不成,这传闻是假的,亦或传的沸沸扬扬的,你沈公子喜欢莫如雪是假的?”
沈公子一愣,他想不到这家伙几十岁还如此八卦,转念又一想,比试中,任何手段都可作攻伐之用,更何况还是比试中的首选,心理战。
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这句话流传千古,定有其道理,故道:“虽然不知什么原因,郑主事有如此闲情逸致,来聊小子八卦,但有几点,你还是可以听听,第一,我与李知焉向来不对付,站在此处,并非为他而来。第二,至于你所说的,莫如雪和他的关系,以及我喜欢莫如雪之事,都是真的,但这并不影响我今日站在这里。第三,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剑道,它非要让我站在此处。对此,我毫无办法。”
郑行远冷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少年都要发这种不切实际的春梦呢?”
沈公子道:“郑大人没年轻过?”
郑行远冷哼道:“自然年轻过,不过像你这么年轻时,郑某想着的,却是如何抢夺资源修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沈家那样的底蕴,可以让你年少时无忧的做着这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沈公子道:“做什么梦,与年轻与否没多大关系,但最好不要做噩梦,因为那样很容易半夜吓醒,一旦半夜被吓醒,定是一件非常糟糕之事,不知郑大人能否感同身受。”
郑行远瞳孔收缩,杀气毕露,不错,他的确到了不做那少年白日梦的年纪,但他这些年却经常被噩梦吓醒,深夜睁眼到天明,这种滋味儿很不好受,便咬牙道:“沈立志,郑某再提醒你一句,莫要仗着你家族和师门,不卖我郑行远面子,但你必须清楚,今日这事,是我道盟首要之事,无比重要,上面几位大人都亲自参与之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家势大,剑冢也是闻名于世的大宗,但若真触怒了道盟的巨头,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剑冢和沈家,终究少了点墨门和青云派那样的底气,圣人境。
于此,沈公子想都没想,便道:“沈某站在此处时,就已说明,沈某是来与郑大人比试的,与沈某背后师门及家族,毫无关系,自也牵涉不到道盟哪儿去。”
郑行远道:“你是不是觉得郑某好欺负?”
沈公子道:“自然不是,沈某一向很尊重自己的对手。”
郑行远道:“那你为何不去尊重何大人?”
此话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朝何豪珅看去,只见那巨大的金元宝,不知何时成了张士手中的武器,被其单手擎着,向何豪珅一通乱砸,搞得何豪珅连连施法,仓促应对,看去狼狈至极。
张士还饶有兴味的看向李知焉,再看向这边,发现没事后,又继续饶有兴味的与何豪珅玩耍。
沈公子道:“看来何大人有人尊重,不需小子再行这样之事。”
似是心有不甘,郑行远咬牙道:“那你为何不去尊重风行.....”
言犹未尽,便被沈公子打断,道:“郑大人不会忘了吧,我之前也说过,我与李知焉此人并不对付,他的对手,我没有抢的理由。”
郑行远话说的凶狠,那是建立在有道盟为背景的基础上,现在沈公子一一给他拔下,裸体的他,还是不愿真与沈公子为敌,毕竟伤了他,沈家和剑冢肯定不会放过他,与之前灵隐寺的莫如雪和赫连玉儿一样,这些贵胄少年和少女,说说话,教训一番可以,若真伤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要是一个不慎,被他们伤了,那滋味,则更不好受,毕竟人家只是一少年,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自此以后,人家成名的垫脚石,也非你莫属。
说起他那张老脸,好像除了他自己要之外,其他人都放弃了。
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明白的,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最大的精神依仗。
郑行远实在没辙,指向旁边那梅华忠,道:“你为何不去尊重他?”
沈公子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道:“小子一来到这里,就是郑大人在答话,所以小子天然的就想与郑大人亲近亲近。”
郑行远想抽自己几大嘴巴子,嘴咋就这么欠呢?
但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便只好让沈公子看看,郑某的亲和力。”
言尽于此,转首向梅华忠颔首,示意他自当小心,毕竟那苗疆一众也不容易。
当然,他不是关心他,他只是觉得这样点头后,让他更有自信去做这样的事,哪怕是送死呢,反正又不是自己。
只是在郑行远点头后,与他一道的梅华忠,却退了回去,让郑行远目瞪口呆,呆怔在原地,片刻后,他就生出诸多疑惑,道:“为何?”
梅华忠道:“最佳的时机已过。”
郑行远道:“什么是最佳的时机?”
梅华忠道:“刚刚何大人使出‘千金一发’的时候,那时白虎徒手去接,而风大人也引去了李知焉,若我们能袭到那老头儿,定会让刚出去的李知焉折返回来,风大人也定会寻得机会,而刚抵挡何大人神通的白虎,肯定来不及回援,那个时候,就是最佳时机,唉,奈何这些机会,都被沈公子的出现,直接抹去了。如今的我,若再要去刺杀老头儿,势必要绕过剑冢的快剑、钝剑、电剑,还有那苗疆圣女,当然,最重要的,神兽白虎,已能抽手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