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良心二字,廖化武听来,一愣神,也不知是这样两字,久未听见,还是说来非常愚蠢,只见他道:“良心?你是没见魔族吃人的样子,真的是吃人,那才叫没良心,廖某又不是那魔人,有什么良心过得去过不去的,倒是你,无故伤人,跟我等走一趟吧。”
任清平道:“不错,你廖家抗魔有功,任某是未曾亲临魔族战场,但即便如此,就可为所欲为吗?”
廖化武道:“你还有理了是不?要不是当年我等将魔族赶出大陆,你这小日子,能有如此舒坦?竟敢在你廖爷爷跟前咋咋呼呼,长能耐了是吧?抗击魔族是没什么了不起,那你任家当年为何没去?”
任清平道:“我任家怎么没去?圣女不就是我任家的?”
廖化武哂笑道:“圣女与你任家有毛关系。”
任清平道:“怎么没关系,他可是家父远房堂哥的女儿。”
廖化武道:“好了,廖某不想与你说这么多,别说你家与圣女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圣女在此,也开脱不了你胡乱伤人之罪,你以为廖某不知你在想什么?不怕老实告诉你,时过境迁,人走茶凉,现在的圣女,都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你以为说出前任圣女就能庇佑你?“
任清平惨笑道:“真是够现实,刚才廖主事不还说,没有你们的抗魔之功,就没有我等的安逸日子,这时却说时过境迁,人走茶凉,殊不知没有当年那些侠义之士,又怎会有你等今天的胡作非为。”
廖刚道:“我说任清平,今日你到底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敢如此与二叔说话,谁给你的勇气?”
任清平道:“没有谁给任某勇气,若说真有,那就是天理,天下间的至理。”
廖刚道:“好一个天下间的至理,但你可知,天下间最大的至理是什么?”
任清平道:“什么?”
廖刚道:“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至理。”
任清平摇头大笑,状若癫狂,道:“有道理。”
廖刚道:“来人,将任老板带回去,廖某定要与他秉烛夜谈,好好讲讲这天下间的至理。”
就在此时,数人携慌张之色,赶到场间,见如此多带甲军士,又有些手忙脚乱。
为首者,乃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青色衣衫,谈不上奢华,也谈不上寒碜,刚到场,就见众军士欲绑缚任清平,急忙喊道:“化武,你我两家相交多年,我与廖老爷子,也是故友,为何要如此啊?”
此人正是任清平的父亲,任家现任族长,任长青。
廖化武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其身后,一位女子。
这女子生的眉清目秀,见廖化武望来,迅速低下头去,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只见他咽下一口唾沫,道:“清莲妹妹,数日不见,甚是想念,这是又漂亮了几分啊。”
想必是常年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平时哪见过这种阵仗,见廖化武提到自己,迅速躲到一老妇身后,不敢答话。
廖化武见任清莲如此,更是心痒难耐,踮起脚尖,伸头向任青莲,躲藏的地方。
不过马上就被一张老脸挡住,正是任长青,
只见他一个侧身,就已完全挡住廖化武的视线,想必这种时刻,任谁看见这样一张老脸,都会生气。
且还是暴躁的廖化武,更加不会有好脸色,一只手,扒拉开任长青,吼道:“滚开。”
任长青虽也修行,但由于天赋原因,修行对他而言,也就起了个强身健体的作用,且随着年事增加,那经得起正值当打之年,又生的虎背熊腰的廖化武一扒拉,所以一个趔趄,任长青就倒在了地上。
任清平和任清莲,迅速将其扶起。
任清平道:“你们廖家真是太过分了。”
廖化武道:“过分?这就叫过分?看来你是没见过什么叫过分,还有更过分的,要不要见见。”
继而淫邪一笑,看向任清莲,发梢往后一甩,故作潇洒起来。
只是他满脸胡髭,怎么也与潇洒挂不上边,甚至比起黑面鬼,也不遑多让,除了龌龊,真的很难形容他这样的神情。
任长青被人从地上扶起,不但没有责怪廖化武的意思,还严厉的对任清平道:“平儿,怎可如此与廖大人说话。”
继而转首向廖化武,谄媚道:“刚才是老夫不小心滑倒,倒让子女误会了廖大人,得罪之处,还望廖大人见谅。”
廖化武道:“廖某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若要与廖某赔罪的话,说几句漂亮话可是不行的哦。”
任长青道:“廖大人要什么,老夫定竭尽所能.....与你弄来,只要大人放过平儿就行。”
廖化武道:“放过任清平也简单,也不用任家主劳心劳力,你只需将你宝贝女儿许配于化武便行,这样的话,我们两家作为亲家,不仅可修秦晋之好,还可共同打理这九湖城的码头生意,岂不正是天下间最美之事。”
任长青连连摆手,道:“廖大人真是抬爱,小女就一个普通门户女子,那配得上廖大人家的高门大阀。”
但凡九湖城之人,均是知晓,这廖化武不算正妻,已是纳了七门小妾,任长青要是将自己女儿嫁过去,岂不正是送羊入虎口?能有好日子过?
即便他任家再如何破败,但终是九湖城大族,要是将女儿送到廖家为妾,以后在九湖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廖化武道:“配不配得上,你说了还不算,老子说配得上,那就配得上。所以这不是你需要忧心的事情。不如此的话,你儿子伤我军镇兄弟之事,可就有些难办喽。”
就在此时,马员外恰逢其时,插口道:“意思是任家和廖家联姻,伤你军镇兄弟,就是可以的了?”
廖化武道:“当然,不,我说,你他妈谁啊,你搞的你廖爷爷都糊涂了,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马员外不再答话,因为周边带甲军士,特别是两边副官,眼神已不再复杂,而是多了许多失望。
廖化武左手边,一副官行出,道:“廖大人,我等到此,本是为老太爷贺寿而来,要是行杀生之事,会不会不太吉利?”
廖化武点头,看似颇为赞同,道:“自然不可如此。“
转首向马员外,道:”你他娘的还真是走狗屎运,要不是赶在老爷子庆生之日,老子定要宰了你。”
不愧是商人,闻此,马员外顷刻间堆起笑意,拱手道:“原来是令高堂大寿,马某初来贵宝地,也不懂规矩路数,到时定备一份大礼,与老爷子贺寿的同时,也登门赔礼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廖化文听此,脸色也好看了些,道:“算你小子识相。”
马员外点头哈腰,虽笑,但这笑看来,却颇为诡异。
廖化文转首向任长青,道:“任家主,可想好了?要么让你儿子进九湖军镇最出名的水牢,要么让你闺女,进九湖城最有名的廖家,我相信,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择。”
任长青道:“化武,看在我与廖老爷子多年的情份上,放过我这双儿女,可好。这些年,你廖家人每次要什么,我任家没有不满足的,看在这么多年任家为廖家尽力办事的情分上,就饶平儿这一次,可好?”
廖刚冷笑道:“刚才不是还谈什么人间至理吗?任老板,这可不像之前的你。”
任清平听此,拉住要继续说话的父亲,道:“父亲,不必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平儿跟他们去就是。”
说到这,稍整衣衫,走到任长青前方,朝其一拜,他知道,这一去,多半凶多吉少,要是能速死,尚还不错,他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再一拜,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父亲较之现在,亦年轻许多,看去也更高大伟岸,且自己,就骑在父亲肩上,更加接近九湖城的烟花。
那时的九湖城,真的很美,不管是元宵时的烟花,还是月下的人儿,均是很美。
想着美丽的人儿,他又看到了自己妹妹,虽出门在外,甚为害羞,但在小时候,却像跟屁虫一样,天天黏在自己身后。
想不到啊,在不断的擦鼻涕中,出人意表的,生的如此闭月羞花,真是为她高兴,同时也为她担忧,只因美丽啊,本就是把双刃剑。
第三拜,这一拜,让他看到了生意场上的死对头,黄家人和叶家人。
同样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看到,既有一丝丝厌恶,又有一股莫名的喜悦感。
只因此刻看来,这两家较之在场这些人,可爱多了,大家虽有竞争,但大多还能做到君子之争。
只是不知何时,一种坏毛病,蔓延在九湖码头,廖家啊,真是可恶,不仅坏了规矩,还坏了他对生意,最美好的想象,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有实力,该多好啊。
想到这,也不由他多想,不管是廖刚等人的催促,还是他自己本身,命运对于大多人,就是如此残酷,连最后时刻,都在被人催促,或是自己,抑或他人,
只见任清平的剑,已然送到他自己喉咙处。
众人大惊失色,特别是任长青,更是惊呼出声,急忙伸手,试图夺过剑来,但还是有些来不及。
只因任清平自己的剑,终究离他自己,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