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袁军小败一场后,一番激烈的交战整整持续了近小半个时辰,双方兵马各有死伤。
而正值此刻,袁绍的大部兵马,和曹操的中军本镇亦已赶到!
由此,白马之战的尾声之争,终于随着袁曹双方主帅的到来,正式打响。
由颜良,文丑率领的近万骑兵队,排成密集的长蛇阵型,在高览,朱灵所率领的弓弩手的策应下,如风卷残云般杀入敌阵。黄河边上,旌旗飘扬,喊杀声直冲九天云霄。
望着气势骇人地袁绍大军,坐镇中军的曹操却是忽然地笑了起来。
只见曹操高举着倚天剑,使出平生的气力几乎是用喊的,向着前方的当空喝道:“儿郎们!我军的身前是敌军的虎狼之众,后方是滚滚黄河!事已至此,退一步,乃是死局,进一步,便是生路!时至今日今时,曹某便在此与你们共同拒敌!赌上我半世的尊严与荣誉,誓要在此击退敌众,率领你们平安的返回中土!即使是会头断血流,也要将这残存的最后一块骸骨,化作我大汉的铁铸坚城!决不能让河北的土鸡瓦犬之徒,侮辱了我军的荣耀!”
说完只见曹操一把将手中剑,交付于身边的程昱,又道:“程昱听令!”
“在!”
“从现在起,你便是监军,手持曹某佩剑,居中策令!但凡是有后退一步者,你持此剑自斩之!包括曹某本人,亦不例外!”
程昱微微一笑,仰天高声大喝:“程某得令!从现在起,但凡有人退却,皆杀!明公若退!程某当斩司空,而后自裁之!”
曹操重重的点头,又道:“儿郎们,今日我便与你们同生同死,决不退缩半步!儿郎们莫怕!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得其归!”
听了曹操的豪言,在场诸将却是静的连风的吹啸亦有所闻。
半晌之后,便见曹军中,兵卒煞那间齐齐高呼:“司空威武!司空威武!司空威武!”
所有的中军将官皆是面色素整,心怀战意,一双双怒目之中,饱含的全是滚烫而沸腾的光芒。
接过亲兵递过的长朔,曹操双腿猛夹胯下绝影,一马当先而出,高声怒喝道:“将士们!随我冲啊!”
曹操身后,以曹纯为首的虎豹骑也是开始狂奔,紧随曹操之后。
曹军的异相与变动,早已是映入了袁绍的眼帘之中。
“好一招破釜沉舟。果然是不出我儿所料!”袁绍一边点头,一边暗自感慨。
“传令三军将士,本帅亲自出马,率领全军冲阵!三军将士,上至本帅,下至先锋卒,皆不可退!违令者,杀!无赦!”
双方主帅皆离中军,率兵前冲!
一时之间。双方的战意都达到了顶点,数万的铁蹄之声狂乱的叩击在草地之上,漫天的尘土和草泥涌涌而起,令人几欲窒息。
两军交战。似排山到海,高厉的长啸声响彻了整个大地,漫天的箭雨呼啸而起,铁盾步卒铺天盖地如汹涌浪涛,两方将士或攻或防,血毙四溅如飞,断肢残骸如尘。
黄河之边,浪涛汹涌,人间厮杀。惨烈浓重。
就在双方战争持续白热化飙升的时候,曹军的十面埋伏亦是开始有所行动。
四面喊杀声震天,袁军左、右、前三面俱是传来奔袭的脚步。
几路大军交替而出,震慑苍穹!
一路,夏侯惇!二路夏侯渊!三路李典!四路乐进!五方曹真!六路曹洪!七路夏侯尚!
几路伏兵如十条钢铁巨龙,越过于禁等人的白马营寨,向着难分轩轾的袁曹两军冲突而来。顷刻间打开了胶着的局面,将战局的天平向着曹军的方向重压!
十面伏击,三方包抄!
几路猛将率领的兵卒,恍如一条条嗜血的巨龙,张牙舞爪的向着袁绍军马直冲而去。
一阵阵刀戈与箭雨如旋风一般,袭击着袁绍的军马。横扫且摧毁着一切!
袁绍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惨白了!
黄河边上,看着十路军马四面八方的与主力军会和。曹操的嘴角浮起一丝奸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十面埋伏,八方惊动,本初,你挡得了吗?”
袁绍身边,大将蒋义渠策马奔至其身边,冲着袁绍急切的言道:“主公,情况有变!曹军有诈!当速退之!”
跟随袁绍而来的大将吕威璜与赵叡,见曹军早有布置,二人随即打马来到袁绍身边,一边护持他,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解袁绍。
“主公!曹军早有布置,其势颇强!还请主公速速撤退,我等在此为主公断后!”
袁绍静静的看着远处驻马而立的曹操,一股羞辱的怒火从心底猛然窜上脑中。
那是一种刻苦铭心的愤恨,是一种用血亦不能填平的壕沟。
“本帅....不退!曹贼就在眼前!袁某今日必取其首级,以慰我河北在官渡之战丧命的众生,本帅主意已定,今日不杀曹操,便是我死!”
吕威璜和赵叡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忧虑。
而前方和于禁对垒的袁熙,回头看到合围的曹军,转头吩咐张辽和赵云道:“你们两人,各率青州精骑和骁骑营,去支援左右两路,斩将夺旗!稳住局势,我在此狙击于禁,在援军到来前,一定要给我顶住!”
张辽和赵云应声而走,分别带领骑兵杀向两侧曹军。
曹军背水一战,十面埋伏,与袁军大战与黄河边岸,惨烈的厮杀依旧是在持续着。
袁绍固守中军压阵,鞠义代替他率领护卫前往正面的战场指挥,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叫道:“曹军埋伏兵股虽众,但数量并不甚多,不过是装神弄鬼之众!有何可怕?将士们,随我往前冲!”
话音方落。便见在前方离鞠义不远的高览率先跃将出去,直杀向对面冲来的,夏侯惇兵众。
赵云和张辽的骑兵部队分为两队,各自前去至于受到攻击最严重的袁军左右两翼。
鞠义居中策应,下令各军不许乱战,凭借阵势相依,以高览挡夏侯惇,韩猛率兵对夏侯渊,蒋义渠去挡李典,吕威衡去阻拦乐进,焦触去打曹真,马延去战夏侯尚,赵睿去战曹洪.......
关键时刻,袁军各路人马却也是不掉链子!
知晓此战事关生死存亡,谁也不甘落于人后,被人痛骂胆小怕死,纷纷鼓噪向四面出击。
如此虽然尚有颓势,却是暂且稳住了阵型,不至于迅速溃败,不过意外发生了。
“嗖!”一支拇指粗的弩箭袭来,径直shè向一身明光铠,并处于癫狂状态的袁绍。
右边营垒土墙上,程昱派来的史涣正在指挥兵卒shè杀靠近土墙的冀州兵。听到冀州军中军传来的叫喊声,还有看那员身穿明光铠的大将,他一个激灵顿时有了想法,取过身旁兵卒上好箭的蹶张弩。
悲愤中,袁绍喊声十分凄厉,但他想不到这发泄的叫喊,竟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嗖!”一支拇指粗的弩箭袭来,直直shè向一身明光铠,并处于癫狂状态的袁绍。
“啊!”袁绍惨叫一声,跌下马去。
“主公!”鞠义惊慌失措地扶起袁绍。
郭图、逢纪、荀谌、崔琰、陈琳几人在兵卒们盾牌的掩护下,也立即上前围住袁绍。
不看还罢,一看之下众人心惊胆战,只见拇指粗的弩箭穿过明光铠,直插袁绍肋下。而袁绍虽然没有死,却也疼的晕了过去。
“快抬主公回大营!”逢纪喊道。
“传令官,快鸣金收兵!”陈琳也喊道。
“慢!”鞠义立即出声喝止:“敌军尚不能肯定主公伤势如何,我军要是匆忙撤退,分明告诉他们主公伤重。”
“那该如何是好”郭图问道。
“让中军稳住阵脚不能动,再让两翼接应颜良,届时才徐徐撤回大营。”鞠义说道。
“全凭将军调度,我等先护送主公回营!”郭图说道。
鞠义点点头,接过他们从袁绍身上取下的调兵令。
白马城中的火势渐渐减小,但是热浪传到两边营垒,将双方兵卒炙烤得头晕脑胀。
“伯宁,顶不住了!”卞喜边挥动长刀边喊道,“快撤吧!”
满宠看看涌上来的青州兵,沉声道:“你从左边撤下去,我从右边撤下去。”
卞喜答应一声。带着亲兵跳下了壕沟。
“嗖!”一支羽箭袭至,shè中卞喜大腿。卞喜闷哼一声,让亲兵搀扶着从坑道逃走。
祝公道看得真切,他放声大叫,跟着跳下了沟壕。接着大剑不住劈砍挑刺,追杀卞喜这个将官。
一众近卫步卒跟紧了祝公道,一直将卞喜追杀到了曹昂等人的中军处。但此处护卫森严,一部兖州军jīng兵将祝公道拦住。
就在这时,冀州中军传来鸣金声。祝公道只好带着近卫步卒又撤了回去。
另一边,于禁松了一口气。中军被火烧。袁军的士气变得低落,他总算守住了白马两边营垒。
“文则将军,我说是shè了敌方大将嘛!”史涣在一旁说道。
“你能肯定shè杀的大将是袁绍”于禁惊喜非常。
“不能肯定是否shè杀了他,但肯定shè中他身体。而且在冀州中军,又是十分少见的铠甲。很可能就是袁绍。”史涣答道。
“好啊!”于禁拍了拍他地肩膀,“要真是如此,就是我军取胜的关键!”
袁熙对中军传来的鸣金声,感到惊怒非常。虽然中军受挫,但只要再加紧进攻,起码于禁营垒就会被击破。
因为是中军下的调令,袁熙也只能让兵卒撤回来。而且鸣金令一下,等于宣告这次进攻失利,除去先前攻坚伤亡的士卒不算,因为中伏还平白损失了,近六千的冀州中军。
接着袁熙让张郃、刘晔以及从黎阳撤回的张绣等人带兵归营。他带着郭嘉、祝公道来到袁绍的中军大帐。
刚一到袁绍帐外,侯在外面的许攸就迎上来,并且不断打眼色。
“二公子,主公被弩箭shè中,危在旦夕!”许攸焦急地说道。
袁熙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半响,袁绍这个时候重伤。使本就严峻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肋下中箭,流血不止。随军郎中束手无策,刚刚才止住了血。但袁公伤势极重,怕是不能调令军队了。”许攸提醒道。
袁熙心中充满焦虑,他神情复杂地看了许攸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许攸低下头,轻声道:“这话本不该说,但是公子当做好准备。特别是将调兵令拿下来,冀州军给您统辖,总比在大公子手中统辖好。这也算是为袁公分担重任!”
袁熙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起步走向大帐,不过步子有些颤抖。
“公子。当断则断!”郭嘉在他身后说道。
袁熙没有回答。但将剑柄握得更紧了。
一进到大帐才发现,袁谭也已经来到。而除去整顿兵卒的蒋义渠、蒋奇、赵睿三人,冀州高层文武基本到齐。
满脸焦黑地颜良跪在袁绍塌下,请罪道,“末将无能,有负主公所托,请责罚。”
袁绍虚弱地摆摆手,让他到一边去。
袁绍还是小瞧了他这位儿时的老友——奸雄曹操!曹操用兵,一向狡诈,且心细如尘,最善安排布置,早在白马之战以前,他便已是设定好了撤退方式与路线,并在路线上安置好了断后的兵将。
作战之精,用计之广,乃至于此。当然,曹操再是精于算计,也不曾想得到,领兵来追他这一路的兵马,居然会是袁绍亲自领兵!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将军,您别动。”郎中劝道:“伤口已经止血,只要按时敷药,休息几rì就无大碍。”
袁绍满脸虚弱和颓然,开口道:“你……还要诓我么。”
“属下不敢!”郎中立即跪了下去。
袁绍挤出一个苦笑:“我这条,命……就是不死也不能动弹了。”
“袁公休息几rì就好,千万不需担心。”荀谌难得开口道。“显奕是你吗?”袁熙重重的点了点头:“父亲,是我,对不起,孩儿来晚了”
“唉,曹cāo……早有准备啊!”袁绍细声道,“悔不该不听显奕劝阻。你一定猜不到我为何会亲自去追曹孟德!因为我真希望我能在临死之前,为你们几个兄弟留下一片没有祸患的江山基业。让你们未来的路能够好走一些。可惜,世事弄人……袁某终究是违拗不过天意。”
“父亲安心养伤,军务有诸位大人在打理,您不需要担心。”袁熙上前轻声道。
“显奕,你--哎--”袁绍叹了口气;“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为父就让曹贼给活捉去了。”
“父亲,不必担忧,黎阳的事情孩儿会处理,孩儿有信心让曹贼退回许昌去。不过,您的病很严重,再也不能劳思伤神了,孩儿以为,您应该立即返回冀州静养,远离战场,如果您放心,黎阳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袁熙跪倒在地上,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此时袁绍老泪纵横,说道,“显奕,此时父亲也只有靠你了,你一定要保住黎阳,切不可使其为曹贼所有,否则冀州门户大开,我袁家便永无宁日了。”此话出自《晋史》。
袁熙悲痛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父亲不用悲伤,孩儿一定尽力,只要您的身体好了,我们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战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