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郁郁葱葱生长着一些张钢铁从没见过的树,树上结着从没见过的果子,张钢铁缓步向里走去,看到了两个水池,小的直径约两米,深不足一米,池水早已干涸,下面全是枯枝杂草,大的直径有数十米,水深不见底,水面有一层黾蛛奔来跑去。
“这五年只和你过了些招式,今日传你真正的绝学,你先将小池清理出来。”
听见绿漾公要传绝学,张钢铁干劲十足,很快便将小池清理干净,绿漾公用张钢铁的手捡起一颗巴掌大小的石头扔到了小池中心。
“想办法将小池灌满水。”
张钢铁左右看了看,没有舀水的工具,目光转向了树上,张钢铁小时候生活在农村,距离城市很远,家里的拖拉机加油非常不方便,张钢铁的父亲每次都会拉一大桶柴油回来,需要时用油管将桶里的柴油吸到油箱里,所以张钢铁从小就知道虹吸原理,张钢铁折了几十根树枝,双手运力一搓,树皮便完整剥了下来,接成几条树皮水管,一头伸进大池的水中,另一头放在小池底部用嘴一吸,水便源源不断抽了过来,很快就在小池里灌了二尺深浅的清水,绿漾公叫了停。
“我要你不弯腰将方才丢的石头打进池底土中。”
张钢铁在池边观察,水深和自己的胳膊差不多,伸手进去就能摸到石头,不让弯腰不就是不让下水么?斜着身子劈掌下去不就行了?张钢铁身体向前一倾,右掌对准石头劈了进去,哪知他的手竟然拍在了石头前方的池底,张钢铁向水中看去,自己的胳膊入水之后拐了个弯。
“我知道了,你的掌法用的是折射原理。”
张钢铁手掌一震挺身站了起来,终于知道梦里为什么老挨打了,也终于知道当天绿漾公是怎么将陈不风的手掌击飞的了,那天自己的手本来就在陈不风的手掌下方,只不过在别人眼中看来两只手是齐平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
张钢铁虽然明白了其中道理,但当时又不在水里,怎么会产生折射现象?
“我先问你,鱼知道自己在水中么?”
绿漾公问道。
“鱼没有思想,当然不知道。”
张钢铁答道。
“你如何得知鱼没有思想?”
这个问题忽然上升到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层面,张钢铁顿时愣住了。
“鱼生在水中,水中喘气,水中嬉戏,片刻难离;人生在空气之中,每日吃喝拉撒全在空气中,同样片刻难离,鱼与水便如同人与空气,人不知空气之所在,鱼亦不知水之所在。”
绿漾公作为一个古人知道空气的存在,已是超前理解,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似乎和武功没什么关系。
“不过…”
绿漾公话锋一转,忽然用张钢铁的手搅动了一下池水,荡起层层水波,水中细沙及水面黾蛛跟着荡漾,随后又在张钢铁脸边晃动手掌,扇起阵阵凉风,发丝被带得飘起,耳中也有声音。
“若施加一些外力,水便有了存在,空气也一样,这便是绿漾神掌的精髓,没有过多的刻板招式,要义全在一个‘漾’字,讲究以掌风荡漾,驭气为水,折射视线混淆虚实,熟练运用之后可向任意角度转折,令对手猜无可猜挡无可挡。”
雷神掌中有一招“一雷二闪”,也是虚实结合,却需要根据情况灵活转变虚招与实招,比武时对眼力、脑力都是一种考验,颇为受限,同样取名神掌,精妙程度却差了许多,沈伯义凭雷神掌都能跻身中原三雄之列,那学会绿漾神掌将会怎样?可想而知绿漾公当年的实力有多强。
“你不是说用我的身体使不出内力么?当日怎么使的绿漾神掌?”
张钢铁又想起了那天的事。
“问得好。”
绿漾公大赞,提问题说明有所悟。
“当日确实不是绿漾神掌,那是老夫另外的本事。”
绿漾公没有解释他能给人制造幻觉,说出来既怕吓到张钢铁又怕自己还得解释更多,但张钢铁听见另外的本事时却猜到了,毕竟对鬼和聻不是一无所知,张钢铁一直没问他们是什么,他们自己也没说,就这样和张钢铁共用一个身体。
“你今日的功课是将这颗石头反复打进土里一百次,感受水与空气的差别所在,观察折射的角度与奥秘。”
张钢铁再度前倾身体,有了第一掌的前车之鉴,这次向石头的后方劈掌,恰好打在了石头上,如同单手做俯卧撑一般,一掌又一掌打在石头上,水有浮力,能减缓不少力道,同时也减轻了疼痛,一连打了三十余掌,这才将石头彻底打进了土里,张钢铁将石头拔出来,向旁边放了寸许继续击打,就这样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才停,也不知打进去多少次,反正张钢铁的双臂已经僵得弯不回来,一双肉掌早已被石头磨破,手骨也痛得握不了拳。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上来。”
青峦公带同张钢铁走到了山崖边,张钢铁听得浑身一颤,手已经这样了明日还能继续么?张钢铁随后向崖下看了一眼,顿时又是一颤,下面已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处小小的火光,大概是兰儿他们点的。
“青峦公,你不会告诉我咱们就这样跳下去吧?”
上来的时候只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考虑下去的事。
“不错。”
青峦公答得很轻松。
“我…”
张钢铁吓得连退了几步,武安山虽然只有百余米高,却已经是后世三四十层楼的高度了,普通人从上往下看都会头晕目眩,更别提跳下去了。
“你知道鹰为什么能飞那么高么?”
青峦公问道,这个张钢铁还真知道,母鹰会在幼鹰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将它们从悬崖上推下去,强迫它们学会飞翔,飞不起来的只能摔死,之后还会折断它们的翅膀,这样才能使它们的翅膀变得强壮有力,击长空上苍穹。
“等等…”
张钢铁忽然意识到青峦公不只是在问问题,刚说完,身体果然被青峦公控制着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
张钢铁一脸惊恐,青峦公却丝毫不停,又一次走到了崖边。
“青峦公,容我缓一缓。”
张钢铁苦苦哀求。
“你的敌人会给你机会做准备么?”
青峦公质问道。
“我…我该怎么做?”
张钢铁想起了钱一空,想起了五年前的沈城之危,敌人才不会给你机会准备,他们只想让你傻眼。
“克服你的恐惧,征服你的敌人。”
青峦公有点像洗脑公。
“我是说下落的时候该怎么做?”
张钢铁问的不是这个。
“保持重心,用内力减缓速度。”
青峦公说完又向前迈了一步,来不及稍加练习,来不及做准备,张钢铁的身体便笔直坠了下去,张钢铁紧咬着牙关保持冷静,双脚缓缓迸发内力,以免过急失去重心,终于在半山高时将速度降了下来,这才知道下山比上山容易,这跟爬楼梯极为相似,下的时候比较省力,难的是克服心理上的压力。
张钢铁缓缓增加内力,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顺利着陆在火堆旁,把火堆旁边的五人吓了五跳,杜遵道险些抄家伙。
“张兄神出鬼没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杜遵道笑着说道,张钢铁上山的时候他们都亲眼看见了,已经过了惊奇的时候。
“你饿么?我捉到一只野兔,他们不吃荤腥,都是咱俩的。”
兰儿递来一个布包。
“我刚好饿了。”
有人惦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张钢铁坐到她身旁,喜滋滋地伸手去接,哪知刚一碰到,忽然龇牙咧嘴地缩回了手。
“你的手怎么了?”
兰儿抢过张钢铁的手,看见了磨破的手掌。
“练功难练功苦,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张钢铁苦笑着说道。
张钢铁神神叨叨扮作两人,白天又莫名其妙飞上了天,虽然很难理解,但这些兰儿都不在意,唯独张钢铁受伤让她很是心疼,将布包一扔,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给张钢铁包扎起来,期间二人的手难免碰到,兰儿的手背虽然扮得粗糙多毛,手心却细嫩无比,而且她的手明显比男人小一截,所以总缩在袖管里,张钢铁之前但凡疑心疑心留意留意,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我有点好奇你的本来面目。”
张钢铁看着兰儿说道,一个朝夕相处的好哥们忽然变成了大妹子,谁不好奇?
“小妹人称再世钟无艳,扮成师兄的样子反而俊俏些,张兄不必自讨苦吃。”
她不让看,张钢铁只能作罢,兰儿随后打开布包,亲自撕了兔肉喂给张钢铁。
“娘,爹爹怎样了?”
韩林儿忽然问道,这些天除了逃命就是逃命,红巾军的消息半点也没有。
“你爹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
韩妻安慰道。
“少主放心,属下明天便去打听消息。”
杜遵道说道。
“不可,那个使矛的武功高强,恐怕还在搜寻我等下落,待我身体好些与你同去。”
潘诚劝道。
“正是,他是钱一空的二徒弟陈不风,武功极高,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张钢铁抬头望向了山顶,在月光下能看见一道轮廓。
“等我的武功练成,咱们就再也不用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