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中的楚牧野看着面前的离寻,听着离寻溯及未来之事,他皱了皱眉头,“你可知现在两国之间的局势?谈何北上?”
“这个,等待时机到了,王爷就应该清楚了,届时北上也将是王爷唯一的选择。”离寻看着面前的楚牧野耸了耸肩,没有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王爷可知道,为何当年书千秋会在摒州之地建立长生阁?传授夷族人军阵战法,让这千年以来的夷族人,得以弥补短处,也让雍州边军应对夷族之时再无任何优势。”
“后人不思前人之过,毕竟他们也有着历史的局限性。”楚牧野皱了皱眉头,回绝了离寻的发问,显然是不愿提及这件事一般
离寻不愿提及这件事的楚牧野,倒是没有随他的意愿,自顾自的说道:“是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历史的局限性才建立了那长生阁,间接导致了大夏的灭亡,多少书塾先生,清谈狂论的士子们因为长生阁将他贬斥成了一个悖逆之徒,几乎想要抹去他所有的功绩一般。可是他这等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清楚这背后的隐患?若仅仅只为了教书育人,他又何至于将军阵兵法都传授给了夷族人,让他们弥补了所有的缺憾之处?”
听着离寻的话,楚牧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离寻求教道:“敢问先生,长生阁的设立,其中是否有着我等看不明白的?若是有的话,还望阁下告知。”
“看来王爷也是清楚了其中的一些事由了。”离寻看着随便一点,就明白了大半的楚牧野,点了点头,“论及起来,黎朝亡于信仰之争,也亡在了当年的储君早夭,王室内部两方分裂,相争之下内耗严重,恰逢天象异变,国祚近两千载的黎朝就这么亡了,随后大华建立,因为信仰的更迭,加之诸多变化,传统的缺失,以黎朝为宗的摒州夷族,那天下无双的夷族,也就这么断了根,以黎朝残余自居,即便大华多次派兵攻入摒州腹地,企图以武力折服夷族,可最后都被夷族人给逼退了,惨痛伤亡之下,双方也就结下了致死方休的血仇,直直大夏建立,夷族与大夏是两个传承了,连原本的官话都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变成了截然不同的语言,传统上更是泾渭分明,若是想要一统九州,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单单这文化上就不可能让夷族人有认同感。历朝历代的大一统,以军伍威慑之后,终究是要慢慢安抚,最后以文化的彼此交融,完成大一统。”
“原来如此啊!”听着离寻这一大串话,彻底明白了的楚牧野,将毛笔放在了笔架之上,起了身仿佛忘却了身边的离寻一般,对着北方躬身行了一礼,诉说了他心中未曾与外人说及的郁结,“父亲尚在之时,没少提及与先祖其名的你,幼时我也很倾慕为了所爱,孤身前往荆州,唇舌之间服一国,以一国之力败退五国,引起一炬火焚尽三十万叛军的你,可长大之后,尤其是从了军伍之后,我对你生出了一丝怨恨,怨恨你将大夏视若至宝,用来抹平与夷族人差距的军阵战法,传授给了夷族,让夷族自此之后再无缺憾,后来我将这些事情埋藏在心中,闲暇之余我也会思忖您为何会这般做,做出这等贻害你故土的行径,如今一切了然,方才知道您等先辈的苦心,我等后辈感佩先辈大义,请受我等一拜。”
看着楚牧野这副不似旁人那般惺惺作态,真心实意的拜伏,离寻用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当年你建立长生阁最初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教授那困苦之中的夷族人一些道理,后来也确实是为了九州的一统做了筹谋,千年以来,摒州之地,旧日的言语尚在,文字却以隶书为主,寻常稚童也懂得儒家的道理,认识这佛家的金身,懂得去道家求几支签子,可以说如今的夷族已经不是那个不经开化的蛮族了,他们也有了道理和文化,知道中原之地的美好,这一切都是你的作为,你的长生阁所作出的,是利在万古的功业。可你建立这长生阁何尝不是为了给我们找到一个回家的路,只是我们回来之后,你却又要为我们找到一条离开的路,为此你甚至没能完成许给挚爱的承诺,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老去,你却活的像个游魂一般,守了那个残破的阵势整整六百年,兄长啊......”
离寻呢喃了一会儿,将心境再度平复,看着起身的楚牧野,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现如今王爷还觉得一统九州是虚无缥缈之事吗?”
“自然不是了,只是我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即将腹背受敌的大商,完成一统的大业,即便再多的推演,我也只能得到雍州破败,大商苟延残喘,最终被周国从背后捅刀子,周国完成一统的结局,虽然这结局很难接受,但这是最符合现实的。”楚牧野看着离寻,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向了先前的疑问,盯着离寻,希冀着离寻予以他一个答复
离寻看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楚牧野,没有说什么,真气涌动之间消失在了这里,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王府的后院之中,他的眼前是商朝曾经最受宠的小公主,在这小公主的身边,只有一个比她小上几岁的侍女。
在离寻到来的瞬间,这小公主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反应极为迅速,将自己的主人护在了身后,看着离寻一脸戒备的模样,在这院中护卫的侍从则是在离寻出现的瞬间就发动了进攻,一剑刺来却是无法攻破离寻的护体真气,剑刃呈现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弧度,出剑之人分毫不退,就这么僵持着。
离寻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公主,看着略显戒备的侍女,指尖划过玉珏,从玉珏之中拿出了一个老虎形状的玉饰,握在了手中还未丢过去,白封锋就已经到了,他那一剑威势极盛,可依旧无法破开离寻护体的真气。
“这个东西,是一个老人让我转赠给公主的,效用上倒也好说,捏碎之后有一道剑气,九州之中无人可挡,还望公主留在身边,遇到危险之时,也可防护一二。”离寻将这个老虎形状的玉饰丢了过去,然后解开了真气防护任由这两剑攻过来
那护卫的一剑,刺中离寻,却没有对离寻造成任何的伤损,而白封锋这一剑也仅仅止于离寻的脖颈处没有分毫近前。
姗姗来迟的楚牧野也在这2一刻赶到,他先是看向接住了虎型玉饰没有分毫伤损的公主,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离寻,略带颤音的声音,掩盖不住他的怒火,“阁下这是何意,突然来此打搅我内室,有些不妥吧?”
“这是龙老的安排,我的修为尚可,且没有恶意,突然到来尚且防护不住,假若真的有人前来加害公主,王爷你觉得,何人能保得下?”离寻看着满脸怒意的楚牧野,反问了一句,然后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公主殿下手中的玉饰,是龙老从一个朋友手中得到的,内里蕴藏着一道剑气,九州之中我想还没有人能挡的下这一道剑气,这道剑气可在关键时刻保护公主,不至于酿成惨事,让王爷分心。”
离寻三言两语之间戳中了楚牧野最为担心的事,这也让楚牧野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公主的手,将她护在了身边,“如此的话,那便谢过龙老的好意了,今日的误会也就免了吧。”
楚牧野和白封锋的眼神交流之间,也让楚牧野明白了离寻所言非虚,所以也就道了一声谢,对于先前的行径也有了两分愧疚的心思。
离寻对此倒也没什么,他看着面前的楚牧野,将所有情绪蕴藏在心中,抱拳行了一礼,“如此的话,在下也就不打搅了,来去匆忙之间也算是耽搁了王爷半日,军情紧急,在下就告退了,王爷不必相送。”
说完之后离寻由不得楚牧野他们说什么,瞬间消失在了这里,白封锋也是在这瞬间反应了过来,闪身而去,片刻之后他又回来了,显然是跟丢了离寻。
“慢走。”楚牧野对着离寻先前在的方向行了一礼,也算是表达了谢意
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公主,将手中小老虎形状的玉饰放到了楚牧野的面前有些迷糊一样,“他说的什么啊!我没听明白。”
在场也没有几人听明白,楚牧野一脸温柔的看着公主,拿着这个玉饰,用红绳穿过孔洞,将这玉饰系在了公主的腰间,柔声叮嘱道:“这是一块保命的玉饰,假如我去了边境,不在你身边,有人人无视了他们的阻挡,要加害你的话,捏碎这块玉饰,会有人保护你的。”
“嗯。”公主看着楚牧野,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边军的战事,轻声催促道:“不要耽搁时间了,边军战事紧急,你还是先忙这些吧,我一个人唯一会儿鱼,等用膳了我会去找你的。”
“好。”楚牧野看着她脸上依旧满是温柔,“那我就走了。”
......
离寻这一块玉饰也确实让一场既定的祸事消弭于无形之中,可这也让离寻险些死在了飞升的路上,一切皆是后话,一切皆是众生百态运转成的天地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