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擦黑时,可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
这是一种形容时节天象的说法,不过后来被媒体用来形容七月的天气似火一般燥热。
当然,七月确实燥热,燥热的不止天气,还有人心。
好在南培临海,白天再热,到了晚上,在这个靠海的公园还是能感受到一丝凉爽。
胡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在这个临近凌晨的时间段,自己竟然被带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而旁边,自然也坐着熟悉的人。
唯一的区别,或许是当初自己坐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人,现在太晚了,没人了,只有静谧的夜晚相伴。
犹记得当初,自己刚从《创团》淘汰,躲在这里舔舐伤口。
而自己旁边的这个男人,过来狠狠的把自己骂了一顿。
其实不是骂,他是来安慰自己的,他是来帮自己疗伤的。
而现在昨日重现,在这个自己疗过伤的位置,他又要帮自己一次吗?
想到这里,胡馨的双手无意识的捏在了一起,眼神有些飘忽的偷瞄着旁边的徐清。
徐清没有发现胡馨的动作,而是继续看着远处的海面,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还记得这里吧?
记得。胡馨低着头,两只手的手指纠缠的力气用的更大了。
当初看到了你,我像是看到了自己。徐清突然笑了笑。
恩。胡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句话,只能在顿了几秒后,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能发展到如今现在这样。徐清继续说道。
这个局面确实糟糕,如果不解决,自己和胡馨会越来越别扭,在别扭之下,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自己要解决这个别扭,可这个别扭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因为他不是简简单单答应胡馨自己去演戏的事情,短短几天的发展,已经不是演不演主角的问题了。
对不起。胡馨听到这句话,眼眸低垂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会这么强烈,对不起。
说完这些话,胡馨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一如当时从《创团》淘汰,自己没有回公司,而是逃到了这里。
现在,她又想从这里逃了,逃到一个没有徐清的地方去,她觉得自己处理不了这些事情。
就在她想逃的时候,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头上,随后用力的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
她有些懵的抬起头,表情更懵的看着旁边的这个始作俑者。
此刻的她,微微仰着头,头上的头发如同鸡窝,脸上还盖着一缕缕乱糟糟的头发,加上她那个懵懂的状态,就像是刚起床的人一样。
又想跑,你怎么那么喜欢跑呢?徐清当然猜到了胡馨的想法,他太了解她了,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觉得两人之间的问题不简单。
我···我没有。胡馨说着说着嘴巴瘪了起来,仿佛有无数的委屈,紧接着,她继续说道,我没有喜欢跑,我不喜欢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嘛?
怎么办啊!
从和阿Ki打完那个电话之后,我跟疯了一样,看剧本的时候,剧本上的那个字都能浮出你的脸来。
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我这是怎么了吗?
我又不是前两天才喜欢上你的,我不是啊!
我这是怎么了啊。
说着
说着,她捂住脸痛哭起来。
听到这些话,徐清眼睛也有些发酸,他抬起了头,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给胡馨一个拥抱,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一场。
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能安慰胡馨的方式,或许还会让她更痛苦。
她现在承担的是自我施加的道德压力,她的性格注定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远没有叶思棠那么洒脱,叶思棠就从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因为她从小就受够了被某些看法左右。
可胡馨不一样,她就是因为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会对比,会焦虑,所以她才会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
也因为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她当时在《创团》让出名额的时候,她才会逃,现在她又想逃。
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么做的是错的,会被说,她不想被说,她不想承受这些,但她又觉得没法阻止这种事情,所以她想逃,想逃的远远的。
眼不见为净何尝不是一种逃亡主义呢?
那天,她能和原天琪说那些话,对她个人而言,已经是相当出格的一件事情了,也就是因为出格了,所以她慌张,凌乱,不知所措。
这种情况下,躺在自己怀里,只会让她压力更大。
好在,她也不是对所有人的看法都在意,至少网上喷她的那些人,她看得很开。
或许,这是距离带来的安全感,网络上的谩骂始终是隔着一个屏幕的,她还可以选择不看。
正因为以上总总,她才会无意识的说出那句想和自己去剧里谈个恋爱。
只有在剧里和自己谈恋爱,才能让她不再背负道德压力,因为她可以说服自己,这是演戏。
所以徐清想要解决两人之间的别扭,最重要的是得让胡馨把这些个道德压力给卸掉。
于是乎他没有任何肢体动作,而是对着开始抽泣的胡馨说道:别哭了,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胡馨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捂着脸抽泣。
徐清也不管她回不回应,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我高中的时候啊,有个同桌叫何义,他不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平时不是睡觉就是说话,最大的爱好就是。
不过这小子有个让我们都很羡慕的事情,他当时谈恋爱了。
好家伙,高中的时候谈恋爱,那可是早恋啊,多刺激。
他女朋友呢,叫宁璐璐,长的嘛,还挺漂亮的,也是我们班的,宁璐璐也不算常规意义的好学生,成绩很差,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也是用各种方式躲着老师。
你说这巧不巧。
诶,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胡馨依然没有回应。
其实一开始何义并不喜欢宁璐璐,至少我们当时没看出来他喜欢宁璐璐,不过耐不住这俩的爱好太像了,所以,我们平时没事就拿他们俩开玩笑,天天说何义喜欢宁璐璐。
这说的多了之后吧,我们发现,何义上课的时候,还真的就时不时的偷偷看宁璐璐。
你说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对宁璐璐产生什么异样的感觉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起哄起的更来劲了。
何义当时那个臊的哟,大老爷总是被我们弄的满脸通红。
我们当时是寄宿的学校,有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我们几个在操场上玩真心话大冒险,何义这家伙输了,然后我们让他大冒险。
你知道是什么大冒险吗?说道这里,徐清顿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胡馨。
胡馨兴许是哭累了,双手抱着腿坐在那里,头搁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前面,还是不说话。
徐清也不在意,而是继续开口道:我们当时让他去操场中间大喊‘宁璐璐,我喜欢你,,这小子说什么也不干,在那里推来推去的。
最后,我们用话激他,说他玩不起,不是爷们,愿赌不服输巴拉巴拉的,反正怎么激将怎么说。
这小子被我们激的没办法,只能按我们说的做。
他去操场中间吼了一嗓子。
然后我们这边的几个人,立马嗷嗷叫了起来,这家伙真的是待不下去,吼完就跑了。
后来呀,我们发现,自从这家伙在操场上吼过那句话之后,他在班上连看都不敢看宁璐璐了,你说,一个男人连看都不敢看一个女孩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总不能是害怕吧。
高中的生活多枯燥无聊啊,有这种乐子我们这群人根本不会放过。
又有一次,我们又拉着他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又输了,这次我们给他出了个大冒险,就是让他写了一封情书给宁璐璐。
不过这小子耍了个赖,情书写了,但是没署名。
不过那无所谓,署不署名的班上的人最后还是都知道了这个情书是他写的,于是乎,他开始不厌其烦的跟人解释,说这是大冒险输了,不是真的要写情书。
他的解释大家信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大冒险,只不过还是那句话,高中太无聊了,又是青春期,起这种哄别提多开心了。
但他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真的喜欢上宁璐璐了。
这事是他后来自己说的。
我还记得在另一个晚上,我们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宁璐璐,他犹豫了,犹豫了半天,他点了点头,说他喜欢,然后和我们说,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什么时候真的喜欢上了。
有感觉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开始天天说他喜欢宁璐璐的时候。
到他在操场吼过那一嗓子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喜欢宁璐璐。
一直到写情书的时候,他发现她真的喜欢上了宁璐璐了。
再后来,他们俩谈上了,怎么追的我忘了,反正就是谈了。
这场恋爱,他们谈了八年,然后结婚了,我···我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现在,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蛮大的了吧。说到这里,徐清突然看了一眼天空,这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叹了口气后,徐清看着胡馨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此时的胡馨,已经从呆呆的看着前方,转变成了把头侧枕在膝盖上看着徐清这边的姿势了。
听到徐清的这个问题,她的头搁在膝盖上轻微的摇了一下。
何义和宁璐璐的爱情其实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爱情却让她们修成了正果。
所以,爱情本身就是莫名其妙的,无论是怎么产生的,都没有对与错。徐清开口说道。
胡馨听到这个话,头稍微动了动,她明白了徐清的意思。
还有,我当年参加他们的婚礼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何义没有在操场上吼过那一嗓子,没有写过那封表白的情书,没有开口承认过他真的喜欢宁璐璐,那他们真的会在一起吗?
我觉得可能不会。
因为有些事情,说出口了和一直憋在心里未曾说过,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爱情就像是上苍赐给这个苦难人间的一抹亮光。
既然是上苍赐予的,那当我们开口诉说过对某个具体对象的爱慕的时候,就像是对上苍许下了一个和这个对象相爱的愿望。
既然许愿了,那自然想让这个愿望实现。
有了实
现愿望的期盼,才会有很多以往不曾出现过的纷杂想法,会变得患得患失,会变得焦躁不安,这是正常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更是没有对错的。
说完,徐清看着胡馨,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看着徐清的这个表情,胡馨嘴巴又瘪了起来,鼻翼开始不自觉的抽动,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那双已经哭红了的眼睛里往下淌。
我们谈个恋爱吧,去一个全新的世界光明正大的谈一个,这个世界可以是几个月,可以是几年,可以是一辈子,时间取决你。
你好,我叫都敏俊,你也可以喊我都教授,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徐清伸手抚上了胡馨的脸颊,笑着替她把眼泪擦了擦。
徐先生,你好,我叫胡馨,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胡馨感受着徐清手掌的温度,有些依恋的蹭了蹭的看着徐清说道。
她的回答让徐清有些错愕。
我是爱你,我何必骗自己呢?胡馨把手搭在了徐清的手上,让徐清的手更加紧的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听到胡馨的这个话,徐清转过头把视线放在了远处的天空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馨的话。
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
也好。
也好!
思棠说你总想给我们一个结果,但你怎么知道我们想要什么结果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清哥,你刚刚还挺幼稚的。
是啊,我是挺幼稚的,我还自以为是,我还会想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徐清有些自嘲的说道。
我看剧本的时候,总觉得吻戏少了,你要不多加几场,我拍这么多电视剧,还没拍过吻戏呢,便宜你了都教授。胡馨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她觉得现在的徐清格外真实,面对着这样的徐清,她才不会那么的自行惭秽。
要不加个床戏啊。徐清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也行啊,就是拍的时候现场别太多人,最好摄影机支好他们就撤,只剩我们两个人的话,我表现的可能会好点。
回去了,该死的蚊子,咬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