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光抚慰着辽阔的大地,万物复苏的时日中,一切生命都在悄然滋生着。东海郡日益繁华的景象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往来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街市之上各种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几十年来的繁华似乎都是这般春显冬藏,人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年四季往复的变化。
是夜,在东海郡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一条名为桃花巷的烟花之地,明香阁便坐落在此。听闻阁中近日来了一位倭国女子,生得貌美犹似宫娥,讲的一口轻柔的汉话而且又善抚琴、歌舞。传言只要见过她一面的男子就一定会对她念念不忘,散尽家财只为一睹芳容。消息不胫而走,于是乎不单单是东海郡,北至广平、常山,南到淮南、武昌,但凡有些家底的名家公子,竟都不辞路远、千里迢迢远赴东海,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夜风流。名扬于外的妓馆女子,本名星野真弓,于三月前落难于东海郡,后被路过的明香阁老妈妈遇见,遂带其入了风尘,改名星野惠美。老妈妈姓韩,至于真名叫什么估计诺大个郡城也没有几个能知道,于是见面也只好喊她韩妈妈。算得上慧眼识人吧,邋遢的女子、她只一眼就看出了其身上的娇颜眉骨,眼看着聚宝盆就在眼前,韩妈妈怎能不活动了心思。就这样、在韩妈妈的一手周旋之下,女子虽然每日会人不断,但总归那令男人向往的最后一步,至今尚未有人如愿。而韩妈妈的明香阁确是因此豪客不断、日进斗金。贪得无厌的韩妈妈,对于这一切似乎还不知足。
“走、快走,再不走小心将你们一个个的都抓起来送进大牢!”一群差役气焰嚣张的在明香阁里往外赶人,丝毫不在意被他们驱赶的人是谁。什么名门贵公子、什么富贾豪绅,既然来在了这一亩三分地,是龙就得盘着,是虎便也卧着。俗语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大抵是这个道理。不过这条地头蛇,也确实有些来头。堂堂东海郡的太守刘宝带着府中喽啰光明正大的跑来明香阁狎妓,新鲜吧!东海郡临海盘踞,对于远在腹地的皇都长安来说,自然算是天高皇帝远了。龙昌国近几十年来政事平稳、国运昌盛,百姓丰衣足食,商贾往来熙攘,纵然偶有边境小患,也都是以胜利告终。如此算得上家国之幸、百姓之幸。古语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放在朝堂之上亦然如此。正是由于连年来的平稳富足,许多人的心中便已没有了早前的一腔热血与豪气,换句话说上至庙堂文武,下至地方显贵,早已染上了太平盛世富足生活带给他们的顽疾:吃喝嫖赌者大有人在,故而人心日渐颓萎。太宗王显对于这些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不过这位年方二十一岁的君王却并没有因此而苛责于谁,或许是时机未到、又或许他的心中自有谋略。
明香阁中此时的外人尽数被清空,楼内顿时安静了许多,加上本就擅长于各种环境搭配的韩妈妈指派收拾,这里已然有了几分幽静的韵味。太守刘宝底下的喽啰们这个时候也是颇为识时务的全部退了出去,左右两排手把长刀傲然站立于明香阁外大门两侧,这一刻紧闭的大门仿佛成为了绝对的禁地,能够想象到如果有谁不识趣的想要强行进入此门,那么单从气势上论、这个敢闯门的人必然被这些爪牙给剁成肉泥。并不是他们的功夫有多出类拔萃,而是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全靠那一位门内的大人,所以他的安危甚至于比起自家亲人都要重要三分。再者说,大人乃一郡太守,在东海这片地方那就是土皇上,谁敢招惹?于是两队喽啰高傲的神色一个赛着一个。
“哎呦喂,今个一早开门便看到有喜鹊在高枝之间欢鸣,到了晚间刘大人您就来了,这可真是令得我明香阁蓬荜生辉......”韩妈妈一副见了土财主的笑脸、不胖不瘦的腰肢恨不能扭出花来让眼前这位大人看见,还算不错的面容之上扑了稍显浓厚的胭脂。这位四十出头的女人凭借着多年混迹烟柳之地的经验,依旧能够俘获一批糙老爷们的“爱心”,不过这一点对于这位撇下家里四房夫人不管、似乎只钟情于星野惠美的刘太守来说,却是毫无半点用处。
“话说得好不如事做得好!”刘太守横眉冷对,简直就没了半点笑模样。
“呦,瞧您说的!您可是我这明香阁一直以来最尊贵的客人了,把谁伺候不好也不敢对您有半点疏忽。”韩妈妈手挥丝绢,一把轻轻拍在了刘宝的肩膀之上。刘宝微一侧身,韩妈妈顺势将自己整个上半身就朝着刘太守贴了过去,那一刻她的双眼之中恨不能冒出两团火来,将刘宝在自己的目光之中燃烧掉。刘宝颇为肥胖的身体再次往边上撤了一小步,大手一挥间将韩妈妈的身姿挡在了一步之外。
“我说韩妈妈,这一套你对着别人使好了,在刘某这里倒是用错了地方!”刘宝毫不客气的言语直说道,也不抬眼看她,任凭那女人的火眼之上两股恨意游离其中。此刻的楼阁之中突然显得更为寂静了些许,那群莺莺燕燕、胭脂粉裙也早都知趣的闭门躲入房中。再加上这个说话从来不在乎他人感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刘太守,此刻众人皆是于尴尬处看刘宝,可刘宝哪里管你们这些,直接丢下一句话便往二楼寻香去了。
“我的星野美人该等我等着急了吧!”于是在韩妈妈和几个伙计的目视下,一阵急促的登楼之声过后,刘宝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二楼拐角那里。
“惠美啊,今日福祸就全靠你自己了!”五次三番寻找各种理由让刘宝难成美事的韩妈妈这时似已黔驴技穷。往日无论如何是他自己独自前来,可是今日单看他手底下那些爪牙腰间明晃晃的长刀,韩妈妈也不想一个不小心再丢了自己的性命,在这一亩三分地,谁又能真正惹得起刘宝呢!至此,这个女人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无奈之感反复升腾着,可也仅仅如此了。
大约四更天左右,东海郡的东门突然来了一群身着倭国衣袍的倭国人。观其人数约有一百多人,俱都腰挂长刀,有的更是一人双刀。这些人的面容之上都以黑纱遮掩,行动隐秘、动作矫捷,乘着夜色直奔东门而来。按理说东海渡口与倭国人之间的往来也是日渐平常,城里来几位或者十几位倭国外人并不足为奇,可是这大黑天的一下子来了这许多,而且一个个步伐沉稳、岁看不清面目,但也能觉察的到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来杀气。顺平的年月里,东海郡遂有二十年来昼夜不闭门的习惯,对外一是彰显龙昌大国气度,再一个就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经年累月,曾经的那份自信却越发显得有些自大的意思了,可是这座城里的人、上至太守下至黎民却都习以为常,二十年来也没什么关于不闭城门而带来的隐患,故此在这件事上人们都不会再浪费任何一点的思虑。而身为一郡太守的刘宝,更是将这些抛在了九霄云外。人有一失便有一得,好在这个看似无能的刘太守当初却也不是如今众人所见之状,他的官职也的的确确是凭自己的文武胆略挣来的。就眼下状况来看,刘宝最起码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推荐年轻的小将姜涛领受东海守正之职。刘宝在这几十年里也就初任之时有几点功绩,余下时间就都沉溺于拍马溜须技能的钻研和花天酒地对于美人的追求之中了,于是乎、那个曾经也算得上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到了如今已然一身油腻之气。刘宝已然如此,而被他力荐的东海守正姜涛却是另一番模样。
当初的姜涛,位居偏职而从不自弃,少年英武的神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刘宝的颓萎也是后来才有的,不过每当他看到这位昔日的将军,胸中那仅有的一丝豪气才会再一次唤醒初心,然而一年年的平顺、逐渐的这份豪气也几乎消失殆尽。已近半百的姜涛雄姿犹在,只是比起当年两鬓多了白发,眉间添了皱纹。不过越发干练、老成的将军眼中,依旧满眼山河。
“城下来者何人?乘夜色百余众,身带刀兵,所为何故?!”策马巡视完其余三座城门的姜涛,此刻正好率众位于东门之上巡查。对于这位将军的认真和执着的言行,熟识之人尽都知晓,尤其身边之人,除了心中叹服之外,俱都是以将军为榜样,时刻追随。此时的姜涛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左手紧握刀柄,立于东城之上,凛凛威风自不必说。待他发觉城外有大批人马往东门而来之时,心中已有疑虑,故而在刚一看清来人之时,果断下令让人悄然关闭城门。多少年未曾关闭过的大门,现如今因为将军令发、那些守卫们虽然心中疑惑可手底下并没有半点拖延,这完全出自于对老将军的绝对信服。
“我等倭国行商之人,因前些日海上骤起大风,商船受创严重,不得已于昨日晚间靠岸东海。我等安置好货船已然迟晚,众人不堪疲累这才准备进城歇息几日,还望将军允许。”城下带头一人身高六尺,颇有胆色,一口还算顺畅的汉话讲的倒是坦荡。姜涛闻言,低头与边上之人耳语几句,在证实了前两日海上确有飓风突发之事后,这才不急不慢再次对城下众人喊话道:“既是进城歇息,按理本该予以放行。可是尔等人数众多,且都有兵刃在身,这不得不令本将军心中起疑!再者说,既是商旅,何以黑纱遮面?难不成是怕被人看见你们的长相吗?”姜涛言语直白,丝毫没有顾忌城下众人的颜面。这一点,想必刘宝在此,必然二人的语气会如出一辙。
“将军容禀,自前日海风突袭,我等俱都全力维护货船安危,在甲板上昼夜看护、不敢有一丝大意。故而湿寒入体,大多都患了伤风之症,这才以黑纱遮面、避免沾染他人;再有,我等腰中长刀,只做护身吓敌之用,茫茫大海如今海寇猖獗,故而如此。”城下那人依旧言辞恳切。
“哦,原来是这样。也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我龙昌大国亦有包容之情,尔等若准我三件事,便放你们进城,本将军也会派人替你们安排食宿之地,你看如何?”姜涛面色不喜不怒。
“愿闻将军之言!”为首倭人朝上拱手一礼。
“其一,尔等需解去长刀、存于我东门守卫之处,待你们离城之时自当奉还;其二,入城之后你们需要化整为零,分散住处,以免人多生事;其三......”姜涛话犹未尽,城下另一倭人上前几步,用手一指冲着姜涛众人叽叽喳喳吼了半天,倭国的话将军自然听不太懂,可是那嚣张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得明白。为首那人想要伸手阻拦已然来不及,当下想要再次出言澄清,身后又有几人竟是不管不顾、直接飞身而起、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法却极为凌厉,姜涛一看之下顿时心中一惊:看几人身法、绝对属于高手之列!于是乎,不待那几人飞至城墙一半之处,几百张强弓已然搭箭其上。随着姜涛一声令下,破风之声顿时朝着那几人呼啸而去。可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那仅仅四五个人一起凌空双掌齐推,无声的默契使得他们的动作竟然出奇的一致,于是城上众人眼瞅着那数百只箭矢在空中突然诡异的止住箭身,再一眨眼间,几乎空中所有的箭在同一时间像是有人控制一般直接齐刷刷调转方向朝着城头激射而来。
“蹲下!”姜涛第一个发觉异样,于是脱口而出让身边的兵士们一起蹲下身来躲避飞箭。即便如此,还是有着七八位兵士被飞箭夺去了性命。这一刻,姜涛自然知晓眼前之事的成破利害,所以第一时间就派手下得力干将彭海前去太守府报告军情,之后执太守令调兵马前来守卫东门。紧接着又派另一副将吴俊前往城中鼓楼,擂鼓示警,随后调兵士抚慰城中百姓之心。一转头的功夫,姜涛左右安排已毕,一伸手长剑出鞘,于是他起身高喝一声:“众位兄弟,随我杀敌!”话刚出口,四五个倭人的身影已飘至城头。双方不再有任何言语之间的交涉,一时间刀剑相接,喊杀声顿时自东门而起。
“咚咚咚......”一阵大力的砸门之声,愣是连门士带管家、丫鬟等等太守府的人全都从睡梦之中惊醒。管家草草的穿上衣袍、准备出来将砸门之人和府内看门之人一起骂上一通,结果还未到达大门之前,迎面急匆匆冲来一个大汉。
“你这厮......”管家刘井话刚喊到一半,来人的面目在他看清楚之后愣是把后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心中想着:这位猛人怎么天不亮就过来砸门?还不待刘井从惊奇之中醒过来,大汉上前几步一把抓在了他的胸前大声斥问道:“太守大人何在?东海......东海有军情!”大汉缓了口气,朝着刘井询问道。刘井刚要因为大汉的鲁莽想要斥责他几句,不想听到东海有军情之后,他立刻又是一惊。
“哎,刘井!刘井!......”大汉看着陷入震惊之中的刘井时,两只手使劲的摇晃着他的身体。
“哎、哎、哎!别摇了,骨头都散架了。”被摇晃醒的刘井忍不住对大汉大喝道。
“你快告诉我太守大人在哪?”大汉一脸着急地问道。刘井毕竟也是读书人出身,在确认了东海突起军情之后,他连忙拉着大汉往门外跑去。
“你这是去哪呀?”大汉一边跟着刘井一边问道。
“去找刘大人!”刘井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后二人便一起朝着明香阁的方向飞速跑去。
“咚咚咚......”一阵阵厚重而又急切的战鼓示警之声借着五更天的寂静传遍了东海郡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几十年来未闻战鼓之音,如今这般急切,立刻唤醒了睡梦中千家百户的人们。吴俊命五人轮番敲击战鼓,自己则带领其余之人分四路沿街抚慰那一间间亮起灯光的屋内之人。
“今有倭人犯我东海,为护百姓周全,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出门,如有违令者、必受惩处!”一切看似杂乱却又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五更时的明香阁,早已大门紧闭。门外左右两行的护从也早都各自挤成一团,以便暖和一些。一阵阵急促的战鼓之音打消了这些人昏昏沉沉的睡意,他们的心中也是各有感慨。战鼓越来越急促,似乎毫无停歇之意,正当这些人终于抵不住这一阵阵猛烈的鼓声、犹豫要不要进得门去喊醒太守之时,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道身影快速的往他们这边而来。
“戒备!”人群之中一人喊喝一声,于是乎这两行人马便聚在一起拉开阵势,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瘦一些的刘井最先停住身形,他看着眼前这些个被百姓背地里称之为爪牙的一群人,面色严厉的斥问道,与此同时也是忍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
“刘大人呢?”缓了一小会,刘井再次开口问道。
“在、在里边!”人群之中走出一人面色有些疲态的回应道。
“快去敲门!”管家刘井话刚出口,就听身后“砰”、大汉彭海一脚便将明香阁的大门给踹开了。
“这个活阎王!”刘井看着彭海一脚破门而入,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一声,随即他也急忙跟着彭海一起往楼里而去,身后众人皆紧随其后。自战鼓之声响起之时,楼内的韩妈妈便已醒来。此刻她正在安慰屋内群芳的惊恐情绪之时,彭海那破天荒的一脚又是令得众人一惊。
“谁呀这是?这么莽撞,你也不看看地方、我明香阁的大门你也敢踢!”话刚说完,彭海那一只大手直接是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再看此刻的韩妈妈,早已花容失色、不敢再有言语。
“彭将军,你先把人放下来!”刘井紧随其后,见此形状连忙开口劝说道。彭海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气喘吁吁的刘管家,这才不情愿的将韩妈妈放了下来。女子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横祸”,早已瘫软在地,不知所以。
“韩妈妈,我是太守府的管家刘井。今有要事急需面见太守,鲁莽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刘井言语之后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敢问韩妈妈,太守大人可在此处?”
韩妈妈此刻听完刘管家的话语之后,心中惊惧这才稍稍有所缓解,于是她勉强抬起头朝着刘井微微点了点表示肯定。
“那太守大人住在哪间屋子?”刘井再次问道。韩妈妈闻言艰难的用手一指,嘴中颤颤巍巍的说了句:“二楼拐角天字第一间!”刘井和彭海闻言,再也顾不上她的情绪,急忙朝着韩妈妈所说的屋子方向大步而去。少时二人来在了屋前,彭海习惯性的刚要起脚,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刘井生生给拽了回来。
“毕竟是太守大人,不可造次!”刘井言语后不再去管身旁的彭海,他上前一步抬起手轻扣三下房门。刘井闭目细听,见屋内没有回应,又抬手敲门,这一次他加大了力量,可是屋内依旧寂静无声。就在他刚要抬手第三次去敲门之时,彭海的大脚再一次踢了上去。“砰”,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大门愣是被彭海一脚给踢飞了去。刘井心中不悦刚要发作,眼见彭海已然进入房中,他也只好压下心中怒火紧跟着进入了房中。传闻星野惠美的闺房,倒还真是别具一格。二人显然都是第一次来在这里,进的门来第一时间便感觉一种幽香迎面袭来,简直令人沉醉。刘井心中略有分神,可彭海却不顾及这些,他径直来在了秀榻前边,下一刻的场面、就连这位被人暗地里称作活阎王的彭海也是一时愣在当场。刘井察觉到他的异样,猛然回了回神急忙上前查看:只见玉榻之上的刘宝上身裸露,面露喜色却七窍流血,观其状早已气绝。一时寂静之后,刘井连忙跑过去询问韩妈妈,在确认了太守大人是与星野惠美共度良宵之时、刘井顿感情况不妙。诺大的香阁之内只有太守大人的尸身横于床榻之上,哪里还有那个倭国女子的半点身影!
“事已至此,你先去带人驰援东门,我留下处理此事。事情紧急,想必长史周大人也已探知东门战事,但这里的情况还需派人向他禀报。不、还是我亲自去吧。”刘井理清思绪之后,朝着彭海肯定的言语道。彭海此时没有半点犹豫,听完刘井所言,他急忙下得楼去,带人往东城门飞奔。
“禀长史大人,我已探得战鼓乃是突起军情,是由守正将军姜涛令而发。如今东门众将士正在与倭人厮杀,观其情形,我东海虽然在人数上稍有优势,可是战力相比之下差之甚远,故而......”来人话到此处,犹疑之余不再言语。
“你是说东门即将被破?”长史陈飞一脸严肃的问道。
“回大人,正是此意!”那人肯定的答言道。
“你立即派人去通知太守大人,想必此刻的情况他也应该知晓;再有,调集所有人马,前去东门支援。来人,准备笔墨,此事我要立即奏报朝堂!”
东门城墙之上,一百多人的倭人手持长刀愣是将三百余人的守城军士杀得落花流水。倭人受伤者不过七八人,而且都是些皮外轻伤。反观东海兵士,战死者十有八九,可见战力悬殊至极、可见战事惨烈至极。堂堂龙昌边军,虽死伤众多、却无一后退。
“姜涛将军的威名在这东海郡可真是如雷贯耳,不过今日若你归降我们,便可饶你性命!”一开始在城下说着汉文的那个倭人一把长刀横于姜涛的脖颈之间,言词威逼道。再看姜涛,浑身战甲已是破败不堪、道道血痕触目惊心。以他四十多年来在武艺上的天资与勤奋,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全力之下竟是伤不得他们分毫,这些都是什么人?练就的什么邪功?将军此刻并没有感到身上传来的疼痛,只是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拼了性命却还是倒在了倭人的刀下,一开始一个一个的倒下,到了现在几乎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了。即便如此,姜涛依旧横眉冷对,全然不顾脖颈间锋利的长刀。
“姜涛今失东门、危及东海,负罪之人也!但我龙昌边军、只有战死的将军、更没有投降的士兵!”一声喊喝他豪气干云,倭人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你这是在找死!”将军依旧无视于他的怒斥,满眼愤恨之中却又满是不甘。于是在东门城头之上,这位东海守正、这位看守国门的勇将军用尽生平最后的气力,向着那依旧拼死抵抗的兵士们,最后喊了一句:男儿誓当守国门,纵然身死留忠魂!下一刻,倭人刀光闪过,将军横死城头,只他最后一眼望去的方向,正是都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