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秋夜的风,更显得众人衣衫单薄。一天的浴血奋战,谈不上输赢,总归死了太多的人,那把宗门内数百年来一代代门人弟子守护的狼蛛神剑也是被魔灵夺了去。如此结局不可谓不凄惨。好在老祖现身,终其生命护住宗门,林海派自上到下所有人无不跪泣哀伤,可到头来宗门内的大大小小事务也还是需要人来处理。所以悲恸难免、但还是得振作起来。斯人已逝,而活着的人依旧得怀着希望、大步流星的往前奔走。
七日之后,又是一个月朗风清的秋夜,林掌门由于伤势过重只得卧床静养,不得已遂委派宗门大长老水惠英来亲自安排这八位年轻人的起居住行。这八人一定程度也都负伤在身,不过连日来的将养调息,加上林海派不断送来的珍贵药品,时至今日,众人身上的伤势也都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在此过程中,唐轩任正等人与后来的石秀和顾长林也更加的熟络,几人之中任正因为失去了妹妹而心情低落,幸好有江雪的陪伴,当初那位总是在人群之中叽叽喳喳叫喊个不停的莺鹊,如今倒是变得成熟了许多。这一晚,大长老派人传信,于林海派的晴翠阁宴请诸位朋友,于是在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众人一并来在了晴翠阁中。这是一处十分静雅之地,曲径通幽,两边一概是成片的竹林耸立,秋风吹过无尽的沙沙之声始终不曾停歇,像是诗人的低吟、又或者像某位女子的浅唱。
大长老水惠英早已在此等候,眼下见众人鱼贯而来,出于对他们的感激和礼貌,大长老自觉站起身来往前相迎。待众人一一施礼完毕就坐之后,两旁的侍女端起酒壶为在座各位分别将酒杯斟满,随即布菜完毕之后,这才退归两旁。
“各位,林掌门由于重伤在身,无法亲自前来表示感谢,所以命老身在此特设谢宴,略表感激之情!话说患难见真情,尤其是当掌门人知晓列位皆是江湖老英雄的传人,此感激之情更胜。前些日,若是没有诸位出手相帮,想必我林海派如今也不复存在了。”话到此处,大长老黛眉紧锁,笑脸之上掩不去三分愁绪。转眼看到坐下男女之辈,又不禁莞尔一笑再次开口说道:“今夜里,老身就代林掌门敬在座各位几杯薄酒,不成敬意,还望各位小英雄们勿要见怪!”说着,水惠英端起一杯酒隔空示意后微一仰头一饮而尽。众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回敬后一口饮下。
“林掌门和大长老都太客气了!看如今的江湖风雨飘摇,想来以后的至少十年之内也难以平静。林海派此番遭此大劫,我等俱是江湖中人,出手相助乃是本分,大长老请代我等转告林掌门,请他老人家好生养伤、万不可再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语。九幽门先后两次被江湖中人杀上魔山,可现在看来他们的实力依旧强大,所以我们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林海派日后还需对他们多加提防。”顾长林率先站起身来,对着大长老及在座的众位言语道。
“顾兄所言极是。林海派经此一劫看似是本派的劫难,实则是为了江湖其他门派挡下了这一灭顶般的灾难。前后四年多以来,许多门派都暗自叫苦不跌。几年前更有金陵白门被杀戮殆尽,如此罪行人神共愤。连番的征杀,多少老一辈的英雄不幸为此丧命?所以,我们依旧行走在江湖之中的这些后辈们,不得不提前将这副担子挑在肩上。说来惭愧,要是单凭我们,如今看来远非是九幽门的敌手,故而我有意劝说其他宗门,尤其是尚还有着护宗神剑的门派,我们大家结成同盟,共同守护江湖的宁静!”一面容俊朗、体态修长的男子三杯酒下肚,赫然敞开心扉、富有激情的对众人说道。
“师兄弟言语,真是说到了要害之上!单看九幽门这几次展现出来的实力,还真不是哪个门派都可以与之抗衡的。这非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事到如今,我们万不可再轻看敌人,往日的殷殷鲜血和累累白骨,还在等着我们为他们复仇!”任正接过石秀的话,面露愤恨的说道。
“三位兄弟所言不假,尤其是石兄弟的言语,不禁让老身心中酸楚之余颇多感动!眼下里,再是骄傲的人也不会轻看魔山贼人吧。江湖中往往是名门正派出来的英侠天生对于魔山便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自我优越感,为此他们遭来了多少祸患?老一辈的英雄逐渐老去,更有像刀剑尊者二人为了替江湖铲除奸邪,竟也是双双陨落,真是让人深感悲怆!不过如今看到在座的你们,几日前你们在战场之中所展现出的沉着和无惧,伸手抬足间已然有了大家风范,再到后来知晓你等皆都是刀剑尊者的传人,老身这心里真是莫名的涌现出了太多的感动。此情非是感激,而是看见你们就好似看到了乌云遍布的夜空之中那几颗不屈的星光,你们各自闪烁的光芒,将会是以后江湖之中所有人的希望!”大长老言语动容,说话间的语气也不觉的多了几分颤抖,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在座之人的宏愿:志在还江湖一片澄明祥和的天地,而非起初以为的一时仗义出手相帮,她禁不住的感慨。自此再看向众人的眼里便多了一种母亲看向自己孩子时的那种慈爱。
“看如今这局势,各自为战显然是徒劳,可要劝说各大宗门结成同盟,共同来面对九幽门的屠刀,也实属不易。人们各自有各自的顾虑、出于各种原因不得不为自己宗门的利益而权衡。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但毕竟他们有的尚还没有遭受到魔山的摧残。所以无论先走那条路,都会是艰难坎坷不断,大家要做好心里准备。”唐轩放下酒杯,言语之中颇感沉重。
“想起来已是不易,做起来就更难了。难怎么办?也得有人去做。即便一路荆棘,合大家之力想必会事半功倍!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九幽门作孽太多,终有一日必会遭受天责!”任正接过唐轩的话语,言谈当中依旧带着七分伤心、三分愤恨。
“自古邪不胜正!借任兄弟的吉言,为此老身再敬你们一杯。”大长老举杯一饮而尽,与此同时一股英雄气在其周身上下升腾而起,众人沉默间一种震撼悄然浮现在眼底。林掌门独自将白左使战败于山门,想必这位大长老也绝非平平之辈,虽为女流、可她言语谈笑间的见的、气度,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夜色深沉,众人你言我语之间皆都是江湖的危机与如何应对九幽门的言词,大长老手拿酒杯,独倚朱栏,眼看着座上几人对于日后联合江湖门派一起对抗九幽门之事而悉心论辩,时不时情绪激动时一杯美酒直入喉间。水惠英看着看着,竟是有些失神,她好似忘记了这个宗门也才刚刚经历过生死,虽已年近知天命的岁数,但此刻闪动的烛火偶尔在其脸颊之上晃动,这位半老徐娘的风韵也还真是不减当年。看着年轻的他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曾经,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踏入江湖,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倔强的丫头几十年遍阅世间沧桑、人情冷暖,那颗曾经满是爱意的心变的不再轻易泛起波澜。望着秋夜里高挂夜空的半轮明月,她起身离开朱栏,直了直腰身的同时长出一口气回了回神,然后朱唇微启感慨道:“年轻的样子,真好!”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大长老泪眼晶莹。
翌日清晨,众人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山腰际的一处阁楼前站定。举目观瞧,面前这座四角塔楼,高有十一仗余,共分五层。整体看去、深邃的气息毫不张扬,无论是从工匠的手艺还是落成的气势来说,都应该是上乘之作,可即便如此,整座塔楼犹如林海派于江湖之中一般,低调内敛。阁楼外只有一层大门之上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大匾,上书“尚武楼”。
正这时,从楼内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观其模样应该是林海派的门人,一身书生装扮,书卷气十足。他对着门外众人深施一礼,开口言语道:“众位请进,大长老在三楼等着你们!”
“好,多谢师弟!”顾长林及唐轩等人一并回礼后,便随着这位书生打扮的男子一步迈进了尚武楼内。刚一进入大门,一股令人神怡的龙涎香味直扑众人面门,几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昨夜间的酒意也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抽离出了身体。回过神来,定睛观瞧,一楼内的四周墙壁之上,俱都是一个个由木头拼在一起的木格,其中大多放有卷轴书籍一类的物品,大厅中间摆放着约二十余张方形桌椅,桌子的大小也仅够一人读书写字罢了。小书生的步伐没有停留,故而众人对于一层的状况也只是看个大概。顺着木梯往上行去,转过两道悬梯,便是二楼了。二楼的陈设比起一楼明显简单了许多,这里的大厅陈列着一排排不知名的盔甲,盔甲内应该都有木架子撑着,不然也不会那么端正的直立着。仔细打量之下,这里的盔甲单是直立着的就有百套左右,余下的尽都挂在四周墙壁之上,打开的、未打开的,层层叠叠令人眼花缭乱。再看这些甲胄,有从上到下金光灿灿的金甲,也有银光耀眼的银甲,更兼有铜甲、铁甲不胜枚举,想必都是些平日里从不对外展示的宝甲吧。
再转过两道木梯,就已来到了三楼。一道身影正站在临窗的位置极力眺望着整个林海派的风景,样子依旧如痴似醉,但谁也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忽闻脚步声接二连三响起,这道身影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连日来的不断接触,大家也都是熟络了许多,因此上本应该出现的拘谨早已经没了踪影。再加上大长老或许是出于自身的情感、对这些人都格外的亲切,所以两方见面、请施一礼便步入大厅正中。三楼之内,沿着墙角顺延到四周,整个都是兵器架,乍一看其中兵器以刀剑居多,枪戟斧锤也是应有尽有。起初一看,觉得跟寻常的兵器库没什么两样,睡满了四周墙壁的冰冷器械,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无有任何异样。可当石秀不经意间一缕气机集中到离他不远的一柄利剑之上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可以听见那把剑的低吟之声。初闻之下异常震惊,但是他并没有作声,而是再一次试着与其他的兵器一一尝试,然而并没有收到来自刀剑的反馈之音。于是,这位俊逸的男子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心中苦笑的感慨一声:我莫不是疯了?竟生出这般幻觉。
“前几日一战,诸位都是为我宗门全力拼杀,事后或多或少也都有伤在身。后来几日,我观你们几人在临水亭边研习武学,彼此招式比划之间,你们的兵刃也都略带伤痕。故此今日里叫你们前来尚武楼,就是想着让你们各自在这里选一把趁手的兵器,也就当是我们的一点谢意。此次赠剑也是掌门人的意思,所以我一大早就在此等候你们。”妇人话说完毕,一如往常一般莞尔一笑,颇感亲切。
“想不到大长老竟是如此心细之人!”顾长林一声感叹之后,双眼便在四周打量了起来。
“自从凤鸣刀被贼人抢去之后,我倒是四处寻找了几番,但总是没有趁手的好刀。不瞒大长老,我背后这把飞雁,也已是我第四把兵刃了。”唐轩苦笑着对大长老陈述着自己的无奈,大长老闻言也是含笑点头。
“我就不用了吧!我喜欢楼下那套黑甲。”一声憨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都是凝神注视着这个形态憨厚的小子。看到被几人注视着,男子也不再说话、只呵呵的笑了起来。
“关兄弟的水火鎏金棍的确算是兵器中的上品,要说起棍来,这里倒是有着几个,不过与你的棍子可就差一些了。既然你选中了楼下的宝甲,那一会下楼之时送与你便是了。”妇人依旧眉目带笑,他们不知道这尚武楼中无论是一层的书还是二层的甲,那都是实打实的宝贝,平日里即便是那四位护山弟子,就连他们也是难得能见上一见,更别提随手就送与他人了。
“好!多谢大姐姐。”憨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怯懦之中犹有欢喜,一时间逗的大家伙大笑不止。
“那好,各位就再听我一言:选取兵刃,只需选取与你自身气机相合的便是。你们逐一自东墙往南绕楼阁四周,在此过程中将你们各自的气机外放,但有适合你们自己的,你们会听到来自它们的低吟之声,那是兵刃对你的回应!此时,你们只需高举双手,兵刃自然会飞到你们手中!”说到这些话语之时,妇人眉宇间不自觉的涌现出了几分骄傲之色。
“别愣着了,都去试试吧。关兄弟,你跟我来。”大长老明媚一笑,转身往楼梯处而去,临下楼时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此刻出现在她脸上一种意味深长的神色映在众人眼中,来不及细想、半老徐娘拂袖而去!江岚在人群之中看了看关勇,随即眼神示意之后,这个傻大个也急忙带着憨厚的笑容,提着大棍便往楼梯处紧追了下去,至此众人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这挂满阁楼的数百柄刀剑。
“那你们先打量着,石某先去一试。”一道声音响起,只见石秀双手自下而上倾抚丹田,顿时气海之中犹如收到牵引一般,自体内猛然激发,无形的气机虽然肉眼不见,但在场之人无不为其投去赞许的目光。石秀到了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依照着大长老的叮嘱自东往南绕了一周,随即张开双手做接剑之状。一阵剑鸣之音在其脑海之中响起,对此众人可绝对无法听得见。西墙之上方才刚来到三楼之时,自己无意之中气机外泄,那时便仿佛听见有剑在低吟,现如今正是那把剑凌空而起,突然利剑出鞘,一种晦涩的剑技凌空飞动,而后重新归鞘,众人仿佛看清楚了那把利剑方才在空中舞动而形成的轨迹“竹石”,就在众人都在感慨之时,一种温良的感觉顺着石秀的双手传到心间,掩不去内心的喜悦,石秀横剑相看,只见剑鞘以及剑身各有一处奇石倚竹的錾刻图形,虽然形态不一,却又各有其性,至此岭南飞虎忍不住赞叹出声:“好剑!”其后又有二人依次绕东南而行,随即一刀一剑凌空飞至二人手中。唐轩手握龙纹、江岚执剑雀舞,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也看得出彼此心中喜悦。江雪与冷月一并而行,冷月得剑流樱、江雪得剑双飞碟,都是一点欣喜飞上眉梢。
“你怎么不去?”江雪平复了自己内心的喜悦,轻轻拉动着任正的衣角,一双明眸迎着男子的目光温柔的对视着。即便连日来的休息,依旧抹不去男子鬓角眉梢的屡屡愁绪,虽然他极力遮掩着,但却丝毫不起什么作用。如今在心爱之人面前,更是无处藏躲,满腹忧思被她看在眼里。
“我就不用了!龙吟刀乃恩师所赠,如今更有家妹的玉翎刀一并在此,故而用不着再寻其它兵器。”男子努力的在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捋过女子发丝,满目深情的回答道。
“嗯,这样也好,我想师伯所赐的兵刃也绝非一般凡品!”女子莞尔一笑,双手将男子的一只胳膊紧紧的搂住,整个人半侧着身子倚在他的怀中,似乎竭尽全力的想要抚平他那颗受伤的心。
“顾兄,你也不去试试?”唐轩故做高声,正好打破了那一丝隐隐蔓延开来的悲伤气氛。
“我平日里少有使用兵刃之处,再者说我腰间‘晴翠’,陪伴我二十多年,要换别的还真不一定趁手。”顾长林一脸笑意的回应唐轩道。
“顾兄腰间晴翠,可也是软剑之中罕见的利刃。之前我也曾好奇一试,其剑身柔软如绢,力道掌控非常不易。俗话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似江海凝青光’,顾兄前些日在战圈之中的招法剑术,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真是让人艳羡不止、佩服非常!”石秀背负竹石,上前一步看似有些许奉承之意的对众人言语道。
“过誉了、过誉了!相处多日、想不到石兄弟的口才竟也是这般奇绝!”顾长林先是自谦一番之后,又不免对着石秀出言回应道。众人都还在为各自新到手的兵刃赞叹不已之时,自楼梯口想起了一阵厚重的脚步之声。一行人顺着声音往楼梯处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步步登上楼梯,映入众人眼帘。再看来人,头戴乌鳞盔,一身黑色乌鳞锁子宝甲穿戴周身,脚上云袜乌鳞靴,一把水火鎏金棍紧握手中,活脱脱天上金刚下界,一身英雄之气不怒自威,右手一抖、以棍杵地,说不出的威风凛凛,还真是惊呆了在场的几位年轻人!就当大家都还沉浸在这份震惊之中,那汉子大嘴一咧,一张平日里憨厚的面容再次出现,好似突然仙人破功一般威风尽散,这一幕前后强烈的反差更是让得众人笑的前仰后合,难以抑制。尚武楼外,大长老回身仰头看了一眼那笑声传来的三楼方向,对此也是报以慈爱一笑,随即转身而去。
秋日的清晨虽然天朗气清,可也还是多了三分凉意。林海派的山门之外,掌门人林正铭在弟子林君尧与林嘉禾的搀扶下,强忍着体内隐隐的痛楚缓缓坐在了早已提前备好的躺椅之上,长徒林安若将一件稍厚些的黑色披风轻轻盖在了掌门的身上。大长老水惠英也带着一众长老分左右而立,依旧温柔而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几位年轻男女。
“何敢劳烦林掌门病体出山门相送,我等心内甚是不安,还望林掌门多加休息、保重身体!”顾长林双手抱拳,冲着躺椅之上的林正铭拱手正色的说道。
“还望林掌门注意身体,好生将养!”其下唐轩、石秀等人一并出言劝慰道。
“多谢几位的忠言相告,林某一定努力将养,争取早日恢复如初。”林正铭面带笑意的回应着一行人,虽然面容之上多是苦涩,但这几分笑意也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其实我也知道,道一声谢又怎能够表达我林海派上下人等对你们的感激,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还望你们莫怪。”林正铭再次出言道。
“林掌门言重了!我等俱是行该行之事,伸把手而已,何敢居功?再者大长老连日来对我等的照顾无微不至,更是有尚武楼神剑相赠,至此我等也是满怀感激,深念林海恩义。”石秀连忙抱拳对躺椅之上的林正铭言语道。
“罢了!今日一别,林某只愿诸位以后若得闲暇,还请再来林海派做客!我已吩咐满门上下,从今以后,你们就都是我门派外派长老了,虽然称呼有别,但位同坐上长老!先断而后相告,还望诸位莫怪。”林掌门挺了挺腰身稍微坐起来一些,对众人抱拳坦言道。
“得林掌门如此厚待,我等不胜惶恐。些许薄力怎敢一再受此馈赠?还望林掌门收回此令,我等俱是晚辈,万不可受此长老之位!”唐轩急忙出言谢绝林掌门的好意。
“诸位,也请听我一言!诸位在我门派危难之际伸手相救我林海于水火,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等生死大恩?如今掌门既然有意让你们成为外派长老,你们便应了就是,否则掌门人的心中肯定会生出自责之意,与伤势无益;再者说外派长老也就是个名称,只在我们宗派内会有特权,你们常年在外各行其事,故此也就当多了个虚名便是,无需再多想其他。”大长老水惠英上前一步,依旧慈爱的眼神之中充满着对这群年轻人的喜爱。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家对大长老的为人皆都是赞不绝口,故而今日她出言相劝,这群年轻人便不再有所拒绝了。
“既如此,我等愧受此情!”
“多谢林掌门、多谢众位长老及林海门人!”众人一并俯身行礼,罢后拱手道别。
刚刚离去的一行人中,一人回马而来,行至山门处下马俯身拜于林掌门身前出言道:“舍妹葬于后山,还望林掌门及众位,每逢清明寒食能够祭奠一二,任正在此谢过!”说完,连续磕了三个头。林安若和林君尧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而起。
“任兄弟请放心,任慧也是我门派的恩人,她的坟茔我们一定悉心看护!”林掌门强撑着坐起身来,一字一句对面前这位年轻男子坚定地回应道。
“多谢!”男子再次抱拳,最后看了一眼山门处的秋晨,随即二次上马、飞奔而去。不远处的一匹银龙驹之上,一女子紧勒缰绳,看着朝她策马而来的男子,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众位英雄,我们就此别过!”长亭外,顾长林与石秀与众人道别。
“山高路远,两位多加保重!”唐轩任正等人一并回应道。
“好兄弟,我们江湖再见!”石、顾二人也是干脆,两道马鞭之声后二人身形往西而去,余下之人一并往南策马飞奔。
“师兄、师姐,我意往西而行,去看看朋友、也算是游历了。烦请你们帮我给师父带话,也给‘他’说一声吧,短则半年、长则一岁,我再回九华山长住!”冷月纠结之中突然下定决心,开口对江岚唐轩几人说道。
“我知你意,不过此行路远,你自己一人,师姐我不放心。你若要去,我陪你去!”江岚虽然言语冰冷,可是心中情义,不觉让冷月一暖。
“三年孝期在身,你们还是回山吧。月儿想自己一人前去,师姐放心、一年之后我必回九华山!”冷月言语缓慢却异常果决。长时间的相处,几人也都知晓她的性情,故此只好彼此互道珍重。待几人匆匆用几块干粮打发了午饭之后,冷月在江家姊妹的反复叮咛和抚慰之下策马远去。余下之人久久站立原地,望着那早已看不见身影的一人一马,彼此沉默着不发一言。
秋风拂山岗,送卿策马去。燕家有儿郎,文武双冠绝。
未许三生缘,只求一世恋。苍天何妒忌,半生情缘断?
松下衣冠冢,有女泪涟涟。素装欲三年,愁苦日难捱。
今朝忍相去,山河抚心疾。别后归来时,但愿非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