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晚凉风习习,厮杀了大半天的人们早已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喊杀声震天响的气力,满场的刀剑兵刃碰撞之声,也逐渐变的零零散散稀疏起来。山门外周围火光闪烁,四处升腾起来的火焰照在场上所有人的身上都是一片通红,加上林海派门人皆都是白衣白袍,一天的厮杀早已被鲜血浸染,夜里借着火光看去竟是滋生出了些许恐怖、诡异的气氛。
灰衣老人与魔灵伸手的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但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一直不知疲累的黑衣魔灵竟也是变得动作迟缓下来。八百多个回合,相信如今的世间还真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能够与敌为战之时强撑到五百个回合往上的,而事实上三百个回合已经是高手决战时的极限了,纵然有些功力深厚、久不出世的老妖怪,也肯定比老人要差上许多。何况老人面对的对手,是这个尚且还不为人所知的、经过御剑阁那个老头子亲手改造过的、拥有几百年罕见的魔灵之体的家伙,如此功力很难不让人叹服。魔灵与老人激战八百多个回合,彼此身上均都是倾泻了对方无数次的掌力和拳风,打铁似的战斗二者都是当仁不让,谁也未曾后退一步。魔灵失去心智、几乎无有痛感,但老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肉体凡胎,硬是扛着不知道多少次如雨点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风,始终未有退意。战圈之中,万不可心智不坚,这一点老人比谁都明白。若是心中突然动了哪怕一丝一毫的退却之意,那么在战势之上就已注定了最后的败局。再者说,即便老人退一步,可他该往哪里退呢?身后就是整个宗门,他在明白不过自己一退,即便身死也死不足惜,可是宗门一旦被人从这个世间、这个江湖之中抹去,那么他注定是要成为林海派的罪人的!自己的父兄都曾是林海派响当当的掌门人,如果让自己眼看着林海派的落寞与残败,那么以后九泉之下,该怎么去面对那些个为了宗门的壮大而付出所有的先辈们呢?
白左使此刻几乎已是强弩之末,虽然为了捡一条性命他几乎毫无保留的以一敌六,即便已是遍体鳞伤,可仍旧咬牙坚持。一次次释放出的浓烈白色雾气,一次次眼看着被几人打散,起初还可以为自身掩护遮挡一番,可到了现在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气力早已没有了再次施展“云遮雾绕”的能力,举手抬足间疲态尽显无疑。可是要说起他始终以一敌六,白无极还真算得上一位枭雄。要说林海派老祖与魔灵大战八百多个回合而不歇,白左使其实比之更多。几乎同样的时间,还有重伤在身,虽然眼下的白衣老者极有可能随时毙命于接下来的任何一招一式之下,可毕竟他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求生欲望,还真是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原来,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竟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强大而又倔强的力量。即便已经是遍体鳞伤,也可以为了那少得可怜的一丝生的希望,而咬牙苦苦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即便眼前都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那也不要放弃对于活下去的渴望,除非身死!好在他的坚持没有辜负于他,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那战圈之中的一袭白衣老人就要身死当场之时,一缕生的希望没有任何预兆的、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一阵阴冷的秋风平地而起,当它拂过在场所有人的身体之时,一股莫名的颤栗直入每个人的心里。山门外的灯火近一半以上被这一阵谈不上半点剧烈的阴风瞬间熄灭,诺大的山门外顿时黯淡了许多。那方才被林海派四大弟子加上石秀、顾长林二人替换下来的老人,正俯身在林掌门身边助其调息体内的伤势,察觉形势有变,老人先是拍了拍林掌门的肩膀、言语抚慰一二之后,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来。老人也真的是有些疲累了,但那双明亮的双眸也还是如星光一般。
“既然来了、又何必装神弄鬼,不敢现身吗?”老人用劲气催发的声音,无比嘹亮的穿过了那隐隐涌动在半空的黑色云层,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故而一个个也是默默的停下了手中的厮杀。熄灭的火把这时已是一一被重新点燃,故而半空那道涌动、翻滚的乌云也是逐渐看得清楚了。
“方术依旧是魔山的方术,却不知这黑雾弥漫的背后,是九幽门的哪位英雄?”老人一语道破玄机,这时那依旧翻滚的黑雾却是急剧往地面下沉而来。等邻近地面之时,众人都还没有看明白,就只见其中走出一人,迈着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站在了老人的对面。
“晚辈张怀德,是九幽门管事之人,特向老前辈问安!”从黑雾之中走出来之人,年近花甲、发须灰白,正是大执事张怀德。令人不解的是,张怀德也是江湖之中名声显赫之人,尤其是在之前魔山一战之中,以一人之力将刀剑尊者、笑面飞侠等众位老一辈江湖高手一一剪除,其功力之高可见一斑!可当这位已然站立于江湖最高处的大执事,见到眼前这位-若是平日里在闹市上碰到了都压根不稀罕去瞧他一眼的老人,竟也是言语之间颇多敬意。老人身边的林正铭看得出来,张怀德对于自家老祖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可是为何会如此,他也是说不清也不记得二人之间是否还存在着什么过往。
“哦,原来是你呀!”老人双眼微眯,待看清此人之后心中好似松了口气,同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松缓下来。老人往前一步,再抬头看时,一种慈祥的笑容瞬时出现,这一幕直看得周围之人大跌眼镜。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老人会对一个一心要将自己门派置于死地的人如此动容。
“晚辈在此再谢老前辈教导之恩!”张怀德又一次躬身施礼,一脸虔诚。
“罢了!既是教导,看如今你的状况,应该是没有什么作用吧。”老人依旧言语和善,虽然话语之中明明是多了一分不满的意思,可老人家依旧面带微笑,丝毫不去计较。
“老人家哪里话!若是没有当初您的救命之恩、教导之情,何来现在的张怀德。”大执事再次谦卑的回应老人道,说话间眉头皱起,似是对往昔那一幕幕记忆重新怀念。
“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只是看到如今的你,老朽既有高兴之意、又有哀叹之情。若是当年老朽答应带你在身边,今日便不会有这山门外的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了!”老人举目看去,不禁悲从心起。看着老前辈那渐渐消失的笑意,张怀德也不由得一声长叹。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还请老人家勿要悲伤。”张怀德拱手言语道。
“门人弟子多有丧生,叫老朽如何不为之动容、难过?”老人哀叹着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既是九幽门的大执事,想必此间之人也都听命于你?”
“回老前辈,正是如此。”张怀德答应道。
“如此说来老朽与你相谈便可免去余下杀孽?”老人出言再问
“只要老人家应我一事,这场本来就可以完全免去的争斗自然立刻解除”张怀德依旧满面尊敬。
“何事?你且说来。”老人询问道。
“林海派、狼蛛神剑!”张怀德出声回应道。
“若是林海派给不了你呢?厮杀还是会继续的,对吗?”老人面色之上渐有不悦。
“还请老前辈见谅,晚辈之所以会如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老前辈成全!”张执事言语恳切,似乎带有几分恳求之意,希望老人能够答应他赠剑一事。
“老朽生平憾事无几,失去你算做一件。不过今日里你所提之事,老朽只能是站在宗门这边,狼蛛当然不能给你,还望你多体谅一二。”老人家手捋银须,不住的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晚辈也想到了会是这般结局,不过今日前来取剑、也是势在必得,若真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还望您老人家勿要深责,晚辈自有晚辈不能启齿的苦衷。”张怀德最后再施一礼,随即转身朝着那一身白衣的方向隔空伸出手来,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的白无极突然感觉身体莫名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托起,随后一个眨眼之间,便已来在了张怀德的面前。白左使极其狼狈的样子仿佛三魂七魄各剩其一,好不让人悲怜于他。此刻的他,在看清楚了张怀德的面容之后、便由着自己的身子一软,肆意的瘫倒在地。
“你累了,我送你先走。”张怀德满眼同情的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大半生的白衣老人,于心不忍的言语之后,猛的张开双手、任凭一股更为浓厚的黑色雾气在其双手之间肆意猛涨,等到了这团黑雾如同两台轿子那般大小之时,大执事双手一推,浓厚的黑雾顿时便将躺在地上的白无极包裹在了其中,紧接着大执事口中念念有词,最后道了一声:“去!”那团黑色雾气连同着地上躺的白无极一起,在这火光照亮的夜色之中,在场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不见!干干净净,似乎这一切都好像是人们的幻觉一样。
“果然好手段!如今看来,你还是向那人低头求饶了”老人家见此一幕,思虑一二之后便都了然于胸。
“老前辈勿怪!生死档口,我也只好求得一命。”张怀德似乎并不打算狡辩或者对老人隐瞒什么。
“这也不能怪你,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只怕是你活命之后,便做不成你自己了吧?”老人再次追问,一旁之人听得两人对话,一时如坠云雾,越听越糊涂。
“多谢老前辈宽谅,正如前辈所说,多是不遂心意之事!只不过到了现在,晚辈也自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无论如何,今日必要带走狼蛛。”大执事依旧毫无隐瞒的对老人坦诚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剑是宗门之命,宗门又是老朽的命,你既要强取,那就先砸碎老朽这颗顽石吧。”老人说话间轻轻闭上双眼,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无奈出手,还请老前辈勿怪!”张怀德话语刚落的瞬间,整个人的气机突然暴涨起来,一时间此处山门飞沙走石,场中之中皆都难以睁眼。趁着慌乱,一道白色闪电被张怀德隔空拍进了远处那道呆呆站立原地的魔灵体内,接下来那刚刚停下来的魔灵身形一动,出现在了张怀德的身边。
“你去取剑,其余之事不用理会,剑到手立刻撤走,尽量不要对阻拦你的人痛下杀手!”一转头,张怀德对眼前魔灵叮嘱一番,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大执事的身影随即一闪而逝。魔灵见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身形一纵,直奔山门内而去了。
“拦下他!”依旧半躺在地的林正铭看到魔灵离去的方向后,急忙大喊一声。由于一时起急,带动体内伤势,林掌门的嘴角又是有着一抹血红流淌下来。一袭火红衣袍的女子闻声之后第一个飞身而上,之后又有五六个人一起追着魔灵的身影往宗门内疾掠而去,至于此地,老人与张怀德的交手也就此上演。
西北大漠沙洲之中,一男子携剑独行。半月以来风餐露宿,身上所带的最后一块干粮和酒水也都在昨日晚间被他消灭一空。不是他不知道省着点吃喝,只是这一天天走下来的疲累和夜晚寒气的侵袭,不得不让他想方设法先填饱肚子。当然,这个时候填饱是不可能的了,就是把所有剩下来的大饼和酒水一起吃喝,也就只是稍稍让自己多了两份气力罢了。在这种白昼与黑夜温差季度变化的地方,男子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是个普通百姓,必然会丧命于这茫茫荒漠之中。要不是临行前落神仙的千叮咛万嘱咐,他早都想着动用体内的天火来为自己获得一些温暖。好在也还撑得住,只是再往前走,会是怎样男子也不知道了。翻过一座沙梁,男子一抬头,一抹恍惚的绿意在眼前一闪而过。心中猛的一阵激动,随即用双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往远处眺望,果然远处不知道据此隔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沙丘那边,是一片充满着绿意的地方,这一刻、一路孤身前行的男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当然他也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所以高兴之余,他还是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最后看了一眼那抹绿色,低下头一步一步往远处行去。男子一边走、一边将过去的种种都在脑海之中逐一回忆,用他的想法来说,这样他不会再感到孤独。只是那些记忆之中好的坏的,都时刻影响着他的情绪。故此,走着走着、自己一人涕泪纵横;走着走着、又毫不遮掩的放声大笑;再有就是那抹在心底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温柔,想到这里,男子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都说相思难解,起初我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还真是架上药无数,相思不可医。”尤其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心底那个人更是让他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起。正这时,男子那被风吹得干裂嘴唇微微轻启,所有的情意尽都化作了那一句:“月儿,我想你了!”
一双黑雾缭绕的手掌对着那个身形枯瘦的老人怒拍而下,很明显二人话已说绝,双方的脸上都没有了刚才的那抹笑容,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冷厉之色。老人为护宗门神剑,故而不得不对这个昔日里自己无比青睐的家伙出手阻拦;张怀德为夺神剑,竟然不顾老人从前对他的救命之恩、授业之情,与老人大打出手。一阵阵泛着波动的黑色雾气凝实一般化作了一道道掌印、一道道刀影,接二连三的对着那枯瘦的老人奔袭而去。老人自有造化,对于眼前漫天袭来的招法,他挥舞袖袍,一个个几近透明的漩涡凭空出现在老人身前,面对着来势凶猛的掌力和刀光,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漩涡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双方终于是撞在了一起,意想之中的炸裂之声并没有从中响起,漩涡疯狂的转动之间竟是将那些个掌力刀光飞快的吞噬而去,随后无数的漩涡相互靠近、融合,到后来竟是化作了一个犹如潭水一般大小巨大水轮一般,悬在老人头顶不住地转动着。
“不想老人家的神通竟也是这般玄妙!”张怀德内心震撼之余,忍不住出口赞叹道。
“把戏而已,本不该与你施展。”老人还是不忍心想要出言劝他退去。
“晚辈自知理亏却不得不为,老人家尽管出手,莫要犹疑!”张怀德目光坚定,言语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半点顾念之情,但他也算坦荡,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老人隐瞒什么,只是取剑的目的、他还不能说。
老人瞩目之间,最后流露出一声叹息,随即双眼紧闭,双手全力向前挥出,口中只听见一句:“去!”紧接着头顶那道巨大的透明漩涡,猛地往前疾射而去。一时间所过之地,无论是碎石或是草木、无论是横尸或者刀剑,尽都被这快速飞转的漩涡给吸入、吞噬了去。漩涡背后并无异常,可吞噬了这许多的东西竟也是毫无停滞之意。就是再能吃的人吃饭也总归有吃饱的时候,可这无比神奇的漩涡却好似永远也填不满那样,一直飞速转动、一路不停地吸纳、吞噬。张怀德就在漩涡底下,面对着如此声势滔天的阵仗,他并没有什么紧张之感,单手伸出一指凌空点下,口中一声:“禁!”随即缓缓收回一指,举目观瞧。漩涡在这一声之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张怀德只觉得自己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自己也有被缓缓吸入的迹象。他在心底疑惑了片刻,最终想不明白也只好全力以赴了。漫天的黑色雾气应声而起,张怀德双手互相搅动,一如水缸搅水,漫天黑雾也逐渐演变成了另一个更为巨大的黑色漩涡,大执事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双掌往上接连拍出,一丝丝雷弧瞬间闪耀其上。这还不止,他又收掌反往自己胸口深深一击,一口精血猛然喷向黑色漩涡,到此黑色漩涡的声势早已远远超过那一轮透明的水轮。无数的草木横尸、数不清的刀枪剑戟,皆是被这两个恐怖的飞轮疯狂的吞噬着。张怀德目露满意之色,随即又有一种别样的贪嗔之色在其双眼之中久久停留。枯瘦老人看着这一幕,原本纠结的心在此刻却是有些坦然了。最初之所以忐忑纠结,是因为自己心中不知道是否倾尽全力之下能够护住宗门、守住神剑。自从他刚从那团黑雾之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自己虽然为能再次见到多年前的少年而喜悦,但更多的却是震惊于他那深不可测的功法。自己都无法感测于他,若是两人为战,明显自己失败的可能更多一些。老人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但是闲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与自己忆想当年的。所以老人自他现身之时,就料定了与他必有一战。现在心中变得坦然,是老人仿佛已知晓争斗的最终结局。自己注定是要死在今日,挡是挡不住了,既然守不住剑、那就守住宗门吧!心中主意已定,老人一道残影闪过,顿时一大口精血洒在了透明的飞轮之上,漩涡猛然迎风暴涨,可是最终依旧挡不住黑色飞轮的缓缓侵袭。
“场中少年英雄,请祝老朽一臂之力!”一道满是沧桑的话语自半空传下,众人都是身躯一震,这才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彼此没有言语,一个个眼神的交流之后,八个身影一起飞身朝着不远处的黑衣老者疾射而去,半空之中一道道集自身最强的全力一击,瞬间倾泻在了黑衣老者身上。张怀德痴呆呆的神情望着天上那无比强大的黑色飞轮,满心的陶醉。正这时霸道的剑技刀法一起落在了他的周身致命之处,他这才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自己,随即一种狰狞的表情跃然脸上。
“小辈、找死!”可是话刚出口,大执事的身躯竟是一软,整个人化作一团飞速变白的轻雾,消散在了这夜空之中。
“他...死了?”石秀一甩双剑,疑惑地小声出口问道。
“非也!千里传形、真是可恶!”唐轩扛刀在肩,怒意横生。
“不错、是千里传形,并非真身。”江岚也一并怒气冲冲的回应道。余下之人,彼此对视之后也只好无可奈何的仰头再次看着那空中的飞轮。黑色的飞轮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整个气势好像也弱了不少。
“出手偷袭,你们这些江湖中的后辈,在你们师父手里就学到了这些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之时,在场之人无比惊骇。当他们一起转头看去之时,赫然张怀德依旧站在原地,从上到下完好无损。
“难不成,这也是千里传形?”石秀开口又问。
“应该是吧!要是本尊在此,我们应该已经死了。”顾长林轻声一语,直听得石秀不禁一个白眼,心里暗暗对魔山大执事诡谲的功法震撼不已,他也是做好了见见世面的准备,只不过这时的他依旧不可置信一般的盯着眼前老者,仿佛想要一下子将他看穿。想都不用想,起码现在的岭南飞虎是绝对没戏。
“千里传形?二次传形!”似是想起了什么,唐轩脱口而出。
“哦,你是谁?竟然知晓我九幽门功法的秘密?”张怀德转头盯着唐轩,一脸疑惑。对此唐轩并未理会,只是对周边之人言语道:“不错,正是二次传形。魔山千里传形之人,大多只有一次,而且传形被毁之后,本尊也会受到牵连而需要不短时间的将歇调养;所谓的二次传形,并不像一传那般直接从本尊分离而出,而是从一传身形之上直接分离的又一道身影。之所以叫传形,一次传形之后,其形只有本尊实力的三分之一不到;再次传形,又是一传的三分之一实力不到,故此这道身形应该不会有多大的战力的,何况他之所以要再次现身而非就此离去,就是因为我们头顶的黑色飞轮尚且需要他的支撑。”唐轩似有回忆一般,话刚说完、余下之人似有默契的再次挥剑而上,冲着那道身影狠狠冲杀而去。
“真是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在魔山倒不如将你们一起杀了干净!”大执事愤愤一语,随即看了看头顶的飞轮,即便那水轮有老人家苦苦支撑,即便自己的黑色飞轮比之前弱了许多,可依旧一点一点的将那水轮连同老人一起缓缓蚕食着。张怀德点了点头,当下双手自下而上,一口泛着黑色古老气息的大钟将他的身形护在其中。
“我们九幽门独有的魔钟,你们试试吧。”一个鄙夷的眼神扫过众人飞来的身形之后,大执事再次屏息凝神,专注的控制着夜空之中的诺大的飞轮。老人的身形和眼前的水轮终于是有些抵不住那黑色飞轮的巨大吸力,被吞噬的速度明显一下子变得快了许多。
“铛铛铛”好几道猛烈的剑气纷纷落在了黑色古钟之上,一阵震耳欲聋的钟鸣之声顿时响彻在这片天地之中,场中之人但有实力稍若一些的,竟是直接被这道声音震的口鼻窜血,一时头脑欲裂。再看这古钟之上竟是没有半点毁坏的痕迹,只不过被它罩在其中的大执事,此刻却是一改潇洒不惊之色,双手捂着耳朵,满脸痛苦之色。
“即便这古钟不碎,但其中之人想必听闻这钟声也不好受,我们继续!”顾长林到底是大了这些人几岁,微一思虑便再次举剑而上,于是这片天地自此钟鸣不断。
“林海门人听着,今日之祸已是定局,此后你们唯有强大自身,才能守护我林海宗门!”老人在半空之中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宗门弟子,突然之间一道红色身影疾飞而至,老人撤下一掌,对来人眉间点指,瞬间那一袭红袍犹如万雷击顶一般昏死当场,老人再次挥掌,一缕清风轻轻将红色身形托住往下方落去。
“我死可以,宗门不可绝!”老人感受着这滔天的吞噬之力,他完全相信若是不加阻挡,整个林海宗门的一切都将被其一一吞没,尸骨无存。此刻,林海老祖再无他顾,倾尽全力之下、在其水轮被完全吞入黑色漩涡之后,一股莫名的气势自老人体内疯狂涌动。与此同时,下方大执事也终究是忍受不了那丝毫没有半点停滞的阵阵钟鸣之声,于是乎这口古钟竟是自内而外的炸裂开来,等钟内之人的身形刚刚出现的那一刻,那原本要落在古钟之上的八道剑气、刀气,竟是直接都打在了大执事的传形之身,一切都刚刚好,二次传形的大执事尚未来得及开口怒骂,便已化作轻烟在夜空消散。头顶的黑色飞轮在这一刻,再次缩小了许多,其上的黑色浓雾也是突然之间变得稀薄,老人的身躯刚刚没入其中,连同水轮一起在黑色漩涡之中猛的炸裂开来,漫天的飞尸碎石、刀风剑雨,凡是被先前吞噬的一切,这会都是往地下狠狠地砸了下来。
“老祖!”林正铭满目悲痛,挣扎着跪爬在地、冲着半空俯身泣拜!等漫天飞尸碎石落尽,山门之前早已不见了黑衣人的影子。拼到如今这副惨状,领头之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又何必再枉送性命呢。正这时,一道黑色身影自山门内的某处冲天而起,几个闪烁间便也消失不见。
“禀掌门、剑...剑被抢走了!”林君尧的身形飞速掠至依旧跪伏于地的掌门身边,脸上的不甘和愤怒使得他银牙紧咬,心中愤恨难平。
“我们依计将其引入金刚牢中,不想还是没能将他留住,白白的让他抢走了狼蛛神剑!”林若溪也是一脸的不甘与自责,原本憔悴的容颜更是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了。
“罢了!”林掌门跪着的身形缓缓抬起,他望着眼前夜空,想着刚才的那道苍老身影的大义,一时间心似油烹,老泪纵横。
“恭送老祖飞升!”血染的白衣跪了满地,冲着夜空、久久伏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