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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明善恶杀伐果断 得机缘潜心修行

“一帘春色暖幽川,几点峰峦远近间。闲来山上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
天水涧,一个群山之中分外幽静的地方,南北皆是高山矗立,只留东西之间约两丈宽的水流,急切翻涌着从此奔东而去。流水很深,但看上去却异常清澈,只有上流处从两山之间飞流而下的瀑布下方,那一潭碧水从来没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再加上不断从山上奔淌下来的流水砸起无数的白色水花,清澈归清澈、但就是看不见潭中到底是何模样。
这一日的天气仿佛突然跳到了盛夏一般十分炎热,一女子负剑独行,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加上本就高挑的身形,一眼看去确是容易引人注意。女子孤身穿梭于山野之间,从一开始闯关的四五人一小队,到了后来就剩两人,再后来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不过对此她并未太过在意,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爱、便不再畏惧其他什么了吧。
峰回路转之间,她时不时的都会经历一番大大小小的寻衅或者冲突,原因只有一个:许多所谓的贵门公子自闯关这些时日以来,一开始还可以装作很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时日长久,该是什么货色的就都一一暴露出了他们原本的嘴脸。男人嘛,无非是些个嗜饮好赌、贪财好色之流,既然多数人出自名门贵族,那自然对金钱没什么兴趣,至于酒肉,于此时也还算是吃也吃得、喝也喝得,独独这个远离女色、不沾荤腥的煎熬,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了。于是一些人偶尔聚在一起,吃喝之间便满嘴女人的说道,聊的兴起时身边连一个流莺野燕都没有,其中几个人便自行躲去山林背后默默的灭火去了,回来之后更是满嘴毫无遮拦,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这群人便起了歹心,行路途中就琢磨着如何寻觅各自的猎物了。刚开始由于长时间的隐忍,几个人的性情比较急躁,久不见云雨的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什么倾城绝色、似玉如花,但凡是一个独自行路的女子,他们便一起前去各种献媚、纠缠,若是爱慕金银的女子,几人便一起拿钱,也算是风流一回;但也有性格贞烈之女,打也打不过、喊也不见人,于是临危之际只好一死来保全自身的清白。这些畜生们竟然还聚在一起长吁短叹的惋惜一番之后,才匆匆忙忙的离去。久而久之,一行人的恶劣行径逐渐被传开了,到了现在的山间小路之上再难看见有女子独自而行,不过恶人自有恶人治。九关之中突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莽汉,这些日子却突然声名鹊起,原因只有一个:凡是被他遇到那几个强行采花的贼人,见一次打一次,而且是以一敌六七八个,次次都是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并保证绝不再犯。有人就劝他,你干脆杀了他们得了,省的这种屡教不改的货色,再去祸害别人。对此,莽汉子只是憨憨一笑、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咧着大嘴傻傻的往别处走去。
孤身前行的女子此时已然来在了这天水涧的瀑布下边,一阵清凉的水汽让得她顿时解去三分暑意。女子行至水边,玉手捧起一汪碧水直扑在脸颊之上,沁人心脾的舒适之感让得她身心愉悦许多,故此她站起身来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之后,便轻解衣裙,一个跳跃就沉入了此潭之中,无尽的凉意涤荡着身心多日来的疲惫,女子于水中紧闭双眼,一双如白玉般的手臂在水中随意的摆动着,雪白的双腿似游鱼那样偶尔摇曳之下,泛起了几朵洁白的水花,时而一个转身而面露娇嗔之色,那个模样,还真是有几分琼浆醉人之感。
“有人在水中洗澡吗?哈哈哈”一个赖头麻脸的汉子,指着水边石头之上的衣衫对着旁边几人大声嬉笑的言语道。
“好像还是个女人!”另一个人单从衣着貌相上看,怎么都算是个谦逊知礼的公子。
“四下无人,此处正好玩乐,哈哈哈,真是上天垂怜!”又一人生得贼眉鼠眼,言语之中满是可怜兮兮,可那双细小的鼠眼之中,已然迸发出了异样的邪魅眼光,好比那饿了许久豺狼终于看见了猎物那般,满是贪婪。
“十三、燕飞他们几个还没来呢!”第四个人呆呆的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傻!这种事难不成还得等人齐了?”突然一个劲爆的“板栗”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脑门之上,瞬间就变得红肿起来。此人一边摸着脑门、一边悄悄的冲着打他那人狠狠地瞪了两眼,以示反抗。
“哎,我说你倒是跑的挺快呀!”被打那人竟是不打招呼,突然之间就自己往那水潭飞奔而去,好像生怕自己碗里的肉被别人抢了去。余下身后三人,也不再顾忌什么了,一起眼神示意之后,便飞身而起,最后稳稳的落在了潭水边上,而这时,那个先跑的男子这才跑到了这里,气喘吁吁,还不时冲着三人傻乐呵。
“你倒是跑得挺快哈!”一人直接出言挖苦道。
“嘿嘿,知道没有你们快,所以我就提前一点,就一点。”那人又是那般憨憨的模样,三人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他的没皮没脸,也就不再多跟他计较什么。
“看这罗衫衣裙,想必是一位绝色美人呐!”一男子蹲下身来,随手拿起了石头上的衣裙,双手撑了撑,然后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脸沉醉的模样。
“我看你呀,是饥渴到家了吧!哈哈哈...”后边一人随即附言说道,之后几人连同那手拿衣裙的男子同时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在这深山幽谷之中,传出很远。
“岸上有人?!”水中女子也是隐约听到了岸边几人的笑声,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娇羞之色。毕竟身在九关之内,有人到此也并不奇怪,可偏偏就在自己沐浴之时。稳了稳心神,女子心中有了主意:只见她在水中石壁之上掰下两块石头,然后游到了树荫之下缓缓上浮露出了双眼,一眼看去对岸四个男子站在水边,其中有一人似曾见到过,另外有两人正在相互拉扯着自己的衣裙,而且不断的凑近了鼻子,一脸邪淫之色,女子突然想起来了,那所谓好像见过之人,正是先前自她剑下溜走的那几个采花贼其中的一个,想到此处,女子杀意尽出,一抬手间,手中两块石头一前一后分别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砸在了对岸的那棵大桐树的树身之上,紧接着便听到“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大桐树拦腰断去,硕大的树枝直接冲着岸边四人砸了下来,那四人也不疯也不傻,见此形状赶紧撒开腿脚往东边一起跑开了去,正这时,女子紧贴着水面飞速来在岸边,借着枝叶的拦阻迅速拿出包袱、换好另一件衣衫,这才不急不慢,将包袱背在身后,再从树枝下拉出那把沧海剑,缓步走了出来。
“呦!哪里窜出来个绝世美人?”那个赖头麻脸的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点指正在向着他们走来的那个好似凭空出现的仙子大声喊道。
“果然是个绝世佳人!若是今天能够在此与她风流一回,也不枉此生了!”那个外表堂堂的公子模样的男子一脸春心荡漾的喃喃道。
“以前都是你们先,这次也该轮到我了!”第三个男子恨不能把身边的这两位直接一手一个,扔进水里淹死,然后自己独享这份美味。他们三个此时的眼中都满满充斥着邪念,除了女子,再无其他。若是此时有谁回头看一看、或者问一句,可能还不至于这么早就身死女子剑下。所谓命里该然,大抵如此。古人云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是他们几个活到时候了吧。女子面带笑意,在三人眼中犹如天仙临凡一般,尤其那发丝和眉梢,依旧湿哒哒沾着水滴。
“在下长青王府宇文靖,敢问姑娘芳名?”那温雅公子一样的男子,率先站出来,对着女子拱手抱拳,面色讨好的言语道。女子含笑点头,只是未曾言语。
“在下周胜才,辽东人士!”麻脸赖头的男子也赶紧上前一步,拱手讨好道。女子一样含笑点头,没有言语。
“在下荆林,江南人士。”身高不过六尺的男子,不算丑也谈不上好看,整个人一身浅灰色衣衫,看上去倒像是个讲究人。
“那他呢?”女子出奇的开口言语了一句,然后用剑一指那个拼了命的想往山上爬去、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旧在山脚一块顽石之上蹦跶的那个矮子。
“他叫于虎,我们都管他叫胖虎。”宇文靖上前几步,赶紧抢着回应道。
“于虎嘛?”女子莞尔一笑,接着道“多谢公子坦言相告!”可怜宇文靖正要言语什么“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应该的”一类的话,可刚张开嘴,沧海剑一剑自口入,后脑出,随即抽剑转身,左右两侧各飞速挥剑一次,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紧接着女子双脚点地,一个闪烁便来到了仍在巨石之上挣扎的于虎身旁。
“于虎...胖虎...你自己这是在玩什么呢?”半府下身来,女子凑近了些,面带笑意的朝着这个看似憨傻的男子小声问道。话语声音虽小,但听在于虎耳中,犹如晴空炸雷一般,他微微一侧脸,正好目光落在女子胸口处,女子匆忙出水之后,虽说穿好了衣衫,可毕竟时间仓促,浑身上下又都是湿哒哒的,眼下于虎这无意的一眼,正好看的是春光无限。女子怎会不知,脸上依旧笑意不减,当下轻声问了一句:“好看吗?”于虎赶忙就要侧过脸去,就在这一瞬间女子突然一剑挥出,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于虎的那双眼睛便再也看不见这世间一星半点的美色了。在他身上蹭了蹭剑身上的血迹,女子收剑入鞘转身离去,任凭那小子在巨石之上双手捂着眼睛、鲜血自指间溢出,痛苦呻吟的翻来滚去。看似可怜之人的胖虎,承受着双眼之上带来的剧痛、于这幽幽深山空谷之中,又能活过几日?但是想想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也全当是恶有恶报了。
女子背身离去,刚至潭边那颗倒下的桐树之下,一阵强劲的妖风凭空骤起,四周一瞬间飞沙走石,起初是小石块被风带起沉入水中,后来便是越来越多的大石头、包括那几个瘫倒在地的尸身连同那个依旧在鬼哭狼嚎的家伙一起,被劲风刮起然后狠狠砸入水中,女子紧紧的抓着那棵倒下的大树,迎着漫天飞沙眼睛一直紧闭着未敢睁开,忽然之间,她只感觉到似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那棵大树连带自己一起推进了这片潭水之中,潭水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带着沉在水中的枝桠和女子飞快的打着转,而且越来越快,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丈许的巨大漩涡,忽然一个青色的影子自漩涡之中飞跃而出,女子感觉到自己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衔在口中,然后顺着飞速旋转的水流直接往潭水的更深处疾速而去,一开始巨大的水流旋转之声尚在耳边,可到后来,不仅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连闭着眼睛依旧能感受到的那一丝明亮的光,到得现在也是全然不见。女子仍然没有睁眼,任凭一种巨大的东西带着自己快速的往潭中更深的黑暗处行去,飞快的速度平生仅见,自己连伸手拔剑的举动都万般困难,情急之下,连同着这毫无休止的旋转,加之胸口憋闷、窒息的感觉不断加重,最终她还是没能扛得住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一时间终于不再挣扎,而且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女子最终还是失去神智,昏死了过去。无尽的黑暗一直在延伸,朝着那不知道何时才能穷尽的潭底弥漫开去,于此时此地,一切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那双紧闭的眸子终于是缓缓的睁开了。一片模糊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使得她不得不抬起纤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的坐起身形,四下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微微的亮光分别是从四个角落中的石柱上发出来的,仔细看去,四根石柱上方均有一颗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珠子,光晕隐隐闪动。女子理了理思绪,刚要站起身来,突然听见身后发出一声粗大的鼻息之音,她连忙起身跳出丈许之外这才转头看向身后,一道巨大蜿蜒的身影映入眼中,好似一头久远的荒兽,头生犄角、目若灯笼、鼻下嘴角皆是有着几缕虬髯,方才那一声闷雷似的鼻息,正是它所发出来的。女子玉手扶在腰间剑柄之上,随时准备面对这一头巨大的未知荒兽,细密的汗珠已然沁满了玉人额前,如此怪异之地、凶险之兽如何能不让她心生惧意。那荒兽一双明灯似的眼睛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不过目光温和,并没有一丝的暴虐弑杀之意。见女子因一时的怯懦而做出防御之形后,荒兽缓缓往后退了几步,慢慢摇了摇头,几缕虬髯随之摆动,女子惊骇之余更是觉得它不可一世、威猛无敌。
“你醒了!”突然一道充满着沧桑的言语自荒兽身后的黑暗处传来,女子猛然间一个机灵,浑身竟是被那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威压震慑的瑟瑟发抖。
“不用害怕,圣人不会伤害于你!”那头荒兽竟是直接开口用人语对着女子宽慰道,随后只见它身体前倾,抬起一只布满鳞甲、粗壮雄浑的兽爪,在女子四周轻轻一挥之下,女子顿时感觉到先前那种来自远古的威压突然间凭空消失不见了。二十多年来,自认还算见识广阔的她此刻在内心竟是一刻不停的反复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几乎颠倒了她所有之前的认知。
“丫头,不知这般称呼于你,可好?”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近,借着微光,女子眼中看到一位身着素袍、白发白须的沧桑老者,不知是因为光线昏暗还是时日久远,老人的面孔竟是有些看不太清楚了,只像是那将将要融化的薄冰,五官隐约都在,却变得越来越透明。
“小女冷月,任凭前辈称呼。”强迫自己硬生生收起那许多不可置信的思绪,女子收剑拱手对着荒兽上方的老人深施一礼。
“快些起身,不必多礼。”老人一拍兽首,只见那荒兽弯曲着前腿直接如卧龙一般匍匐于地上,而那老人就坐在它的脑袋顶上。
“多谢前辈!”冷月鼓起勇气抬眼往兽首盘坐着的老人看去,一看之下瞬间好似被老人那深邃的眸子带去了无尽星海之中,如梦幻、似痴迷,竟是呆滞在老人的眼神里,醒不来了。老人苦笑一声,微微偏过头去,又是一道响亮的兽息之声,女子这才回过神来。自这以后,她的双眼就再也没敢和老人的目光有所碰触了。冷月还在因刚才的一幕沉寂在震撼之中的时候,老人一手捻着白须,一手半放于腹前,再次出言问道:“不知沧海剑,如何在你手中?”
“回前辈,沧海剑乃家师所赠,故此在小女手中。”冷月恭敬地回复道。
“哦!你师父是何人呐?”老者再问。
“家师法号灵姬道人。”
“灵姬?倒是未曾听说过。”老人面色明显有了一丝失落之感,不过随即又开口言语道:“也罢,既是沧海剑在你手中,就算是你我有这份机缘,老朽有意送一份造化于你,不知你可有兴趣?”话到此处,老者面色和善,满眼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女子,等待她的答复。
“前辈所赠机缘必定不同凡响,只是有些无功受禄之感。小女初在潭边,不知为何就被这头荒兽带到此处,迷茫之间又仓促接受前辈大礼,实在是内心不安。”冷月坦言道。
“嗯!”老者目露满意之色的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坐下那头荒兽似有不悦的重重打了个鼻息,将头偏向了一边。老者见状笑呵呵的抚了抚坐下荒兽的脑袋,然后继续对女子言语道:“它可不是荒兽,乃正统龙族之中的虬龙,陪伴老朽两千余个春秋,莫再称它作荒兽了,你看,都几千岁的老龙,几句无心之言,竟还不高兴了!”再次捋了捋银须,老者打趣的说道。
“言语冒失,小女只过,在此向虬龙前辈谢罪!”冷月持剑抱拳,又是一礼,那巨龙这才缓缓的把头转了过来,眼神之中颇多玩味,真正像是个爱面子的小老爷子。
“好了好了,让老朽为你解惑吧。说起这把沧海剑,还得提及千年之前,时日久远,言语起来颇多琐碎。但你只要记得,此剑与问情剑,千年之前由老朽亲自交与一燕姓男子手中。你方来此潭之时,我便察觉到了此剑的气息,故而有意让龙兄前去探望,本该是打探一番而已,不想龙兄一时兴起,竟然直接将你带了回来。”老者拍了拍龙脑袋,继续道:“或许终究是沉寂的太久,临消散之前能见此前旧物,也是一种慰藉吧。”老者摇了摇头,一手突然隔空伸出,那把沧海剑竟然不受冷月控制,没有丝毫停滞的直接飞到了老者手中。老人像是看着许久不见的旧友那样,从剑柄缓缓抚摸至剑尾,目光和蔼又满含思绪,久久凝望之下,他始终未曾拔剑一寸,不知是有所顾虑或是有的过往老人不愿再提及。
“还你了!”伸手轻挥,沧海剑又落回在冷月手中。
“闻前辈之言,小女又添疑惑:其一,前辈言称您与虬龙前辈相互陪伴已有两千多年,自古神龙多寿,众所周知,可是前辈如何寿有两千多年?其二,小女曾见过一个燕家的前辈,老人所言与今前辈所言颇为一致,沧海问情确是燕家双剑。不过燕家老者所言有一地名为剑域,其中之人可长寿达三千年,过海穿山皆御剑而行,不知前辈便是所言之中剑域之人?”平复思绪的冷月,竟是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问了个痛快。老人先是一惊,然后再次一脸和蔼的模样。坐下虬龙竟也是双眼圆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竟知剑域,老朽深感意外,不过其中之事不可多言。世间有句俗语,叫做知足常乐,人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便会滋生更多的欲望,背负太多辛苦不去说,一路艰辛多半送了性命,何苦来哉!”老人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的对着女子缓缓言语道,随后他轻轻扶了扶两鬓银丝,接着说道:“你坦言见过燕家后人,于此老朽深感心安。只是但愿当初的决定,不会为人间带来祸患,否则,老朽难辞其咎!”老者突然仰头一声叹息,沧桑之感尽显。
“小女意中之人,正是那燕家前辈重孙,燕成!他手中所持兵刃,名曰问情!如今,他与我同在这关内。”冷月再次言语道。
“哈哈哈!”老者突然几声大笑,惊得冷月不得不退后两步,少时,只见老者满面喜色,低头冲着女子说道:“你可知晓、问情沧海本就是雌雄双剑,问情为雄、沧海为雌,自古男执雌剑,女握雄剑,如此阴阳相合,才能人剑合一,你二人正好反着用了!”一时丝毫没有掩饰姿态的老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似有不妥之处,于是连忙扯开话茬,再次正色的说道:“老朽时日无几,消散近在眼前,于此时能与你相遇,你也让老朽看见了早前的旧物,故此老朽之前所言送你一场造化,并非随口开合,不知丫头你意下如何?”
“前辈是说您即将要坐化飞升吗?”冷月天真的问道。
“我本就不是仙人真身,谈不上什么坐化飞升。一道遗落的残迹而已,时日长远,便要散去了。”
“那虬龙前辈呢?”冷月再问。
“虬龙为了延续老朽的残身,日日将其龙气传于我残躯之内,如此六百多年了。今我二人生死系于一线,分也分不开了。”老者言语之中三分是无奈、余下七分满是感激之情。坐下虬龙闻得此言,也是忍不住龙头上下晃了几晃,眼神之中哀伤一半、甘心一半。
“小女到得现在也是迷迷茫茫、似懂未懂。不过闻前辈之言,内心还是有些感伤,不知前辈仙去之前可还有什么事情,小女能去帮着做的?”冷月一脸真诚。
“本就不该存身于此,也是机缘之下才苟活了这两千多年,至于尘世,未有惦念;如今苍苍去矣,遇见了,就将你视为牵挂吧!”老者起手凌空点指,不容冷月有所言词,她的身形已然凌空站于老者对面一丈之处。
“放松身心,切莫抵触!”巨大的黑色虬龙适时的对着女子开口言语道。之后,老者双手往下一挥,冷月便如佛陀盘坐于莲台之上那般,双目紧闭,两手自然垂放于双膝之上。老者与虬龙相互对视一眼,这一眼、无需只言片语;这一眼、满是几百年来默默陪伴的兄弟深情;这一眼、一起携手、坦然赴死!一人一龙,或者说一道仙人痕迹和一条神界虬龙就这样消散于这天水涧的深潭之底,就在他们的身躯刚刚消散之时,四角石柱之上的明珠都是先黯淡下来、然后又忽然的大放明光,四周的昏暗之地借着少有的光亮终于是看得清楚了。仙人的痕迹和那条虬龙体内残存的龙气,一起滋养着这个位于深潭底下的一方天地,而女子就在其中。
“相逢即是有缘,你且好生领悟这潭底契机!”
“好生珍惜老朽的旧物、这把沧海神剑!”一龙一人两道最后的声音、像是遗言一般,在冷月的耳畔响起,她的身形如老僧坐定,一动未动,心内由先前的无比震撼之意、尽化作此时的七分感念与三分悲凉。
此时的潭底格外寂静,方才明光大盛的几颗乳白色的明珠,到了这会又都黯淡了下去,四周好似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所有尘世的嘈杂,独留一方清净于这昏暗之中无声无息的沉默着,好似不受时间的限制、没有了一身俗事的约束,一切回归沉寂。
时间如水,自女子的心底流过。春的稚嫩、夏的浓烈、秋的沉醉、冬的执着,反复三次轮回之后,这一日,那独坐于那潭底黑暗之中的女子忽然全身抖动,整个昏沉的空间也都在瑟瑟发抖,下一刻,女子明眸瞬间睁开,犹如两道金色雷霆,照射四周,原本昏沉沉的地方,如今在她的眼中一切清晰可见。深呼一口浊气,女子张开双臂使劲往上抻了抻筋骨,这才缓缓落下身形,仗剑而立。看着这片依旧陌生的地方,这个名叫冷月的女子对着记忆中的一人一龙消散的方向,屈膝拜倒在地。等她站起身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一剑而出,瞬间又收剑归鞘,女子身形如一道长虹一般,从潭底射向水面,而这片昏沉的地方,轰然倒塌。女子头也未回,朝着上方、朝着心中的希望和光明,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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