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成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唐轩、章昭和关勇都已是不见人影,看着那三张收拾利落的床铺,他暗自笑了笑,便动身起床了,不愿意显得另类,所以燕成耐着性子收拾好床铺。来到窗前,他倒了一杯昨夜的茶水,一咕噜喝了下去,略带苦涩味道倒是让得他又清醒了几分,借着小二哥不知何时送来的半盆清水,燕成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却并没有着急出门,伸手推开窗户,一股空气中的芬芳扑面而来,举目观瞧,外边院舍左右种满了修竹,此时沥沥
秋雨正不断地拍打着竹叶,秋风也一同从竹梢拂过,满眼惬意之色,看的他直愣愣地发呆。
“我说表弟,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发呆,杨城主一行都准备启程返回南都了!”突然间的话语,将燕成的思绪从朦胧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回头看去,唐轩此时正倚着房门,左手持刀抱于胸前,直愣愣的看着他。
“表哥,我向来贪睡,你们早起也不喊我一声,所以…”燕成故意装作可怜的说道。
“怎么着,还想让我当你的下人,每日叫你起床不成?”唐轩抬起右拳,作恐吓状。
“岂敢岂敢,弟弟我先走一步!”燕成赶忙连连摆手,上前几步,从章昭的身前闪过,一溜烟往楼下去了。唐轩面带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紧随其后,往楼下走去。
“纪前辈、萧兄、众位英雄,此次讨伐不成令我方损失惨重,松实在愧对各位,今南都城传来急报,不得不先行一步。虽说聚散匆匆,但杨松心中实在不愿和各位分开,事出无奈,还望今后众位英雄若得闲暇,且来南都城一叙,到时我定在南都亲自给各位接风!”杨松话语赤诚,纪老和萧煜等人因此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舍。
“杨兄弟严重了,前日之败非你之故,实乃我等技不如人,求胜心切了!你这一去,漫漫前路,还望多加珍重!”纪老拱手对杨松言语道。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兄弟不必太过自责,但求以后,我们弟兄还能推心置腹,把酒畅谈。此去路远山高,一路珍重啊!”萧煜也是动情的对这杨松拱手。之后,众位英雄与杨松互相道别之后,杨松一挥袍袖,随行的八大护卫以及五六十个南都铁卫便一起在这朦朦秋雨中,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青阳镇南城外约有三四里地有一长亭,亭内二人闲坐,仔细看竟是在下围棋。再看那棋盘之上,黑子落子有序,颇具章法;反观那遍布棋盘各处的白子,杂乱无章甚至有些许荒唐,时不时逗得黑子之人捧腹大笑。
“笑什么笑!不就是不会下棋吗?至于这么开心吗,不玩了不玩了!”说话间只见他右手满盘一扫,一盘棋局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黑棋之人方要斥他几句,便听见马蹄之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于是站起身来,往北看去,正看见一行六七十人马朝此处而来。
“人来了,别收拾了!”黑棋男子对着还在那里俯身捡着方才掉落在地的棋子的那人说道。
“来就来了,急什么呀,又不是不认识!”终于捡完了最后一颗,那男子直起身来,正好那一对人马来到了长亭边上。
“轩儿拜见杨叔叔!”唐轩几步过去,对着那来人躬身施礼道。
“成儿拜见师叔!”燕成也已带了唐轩身边,一并施礼道。
“我说方才怎么不见你们两个小子的身影,原来是专门在这等着呢!”杨松笑呵呵的从马上跳下来,左右一看,不禁在心里赞叹一声:英雄出少年呐!
“那肯定了,师父他们与师叔临别之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且轮不到我们插嘴。所以如其在那眼巴巴地看着,不如在此专门等候师叔,正好能多跟师叔聊聊。”燕成快言快语,倒是令得杨松又是一乐。
“轩儿久不回家,甚是想念家母,如今有家书一封,还望杨叔叔帮轩儿带给母亲,另外,母亲每逢凉寒天气总会咳肅不止,我这里有一瓶丹药,劳烦杨叔叔一并带去给母亲!”唐轩说话间,将信和药瓶一起递给杨松。
“好孩子,纵然你心念母亲,一有空闲回去看她,胜过千万良药。”杨松对着唐轩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轩儿谨记杨叔叔教诲,旦得闲暇,必回南都。”唐轩说完,杨松微笑着点点头。
“成儿也有一物,请师叔代劳,交与姨娘。”话刚说完,只见唐轩剑眉微挑,半信半疑,近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燕成平时性情乖张,大大咧咧,如今竟悄悄给自己的母亲也备了一份礼物,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表弟究竟有什么东西带给母亲。只见燕成眉目带笑,从怀中取出一锦盒来,仔细看去,盒上竟然有“旁人勿启”四个字,唐轩顿时像泄了气一般,两眼看着燕成,又喜又气。
“成儿有心了,师叔一定带到!”杨松将东西都带好之后,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只听唐轩说道:“此去千里,路途遥远,轩儿敬杨叔叔一杯薄酒,望杨叔叔一路珍重!”唐轩说完,拿过两杯酒,递给杨松一杯,一仰头先干为敬!
“成儿也敬师叔一杯,愿师叔一路平安!”燕成说完,也是径自饮下。
“好!师叔就借你们兄弟吉言了!”杨松仰头喝下。只见燕成又拿起酒杯,走到梁天达跟前,俯身一礼道:“成儿也敬梁叔叔一杯!”梁天达虎目微红,不曾言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唐轩和燕成,又人手一杯,敬在这里的各位英雄。酒罢、杨松起身上马,对着亭外二人招手示意之后,便往南而去了…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二人内心皆是久久不能平静。
“什么!不可以!…”四方客栈的一间屋内,萧煜此时面色难看,背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走动。身旁站着的章昭、江岚、关勇、江雪等人,皆是一起看向燕成和冷月二人。原来,燕成和冷月正在屋内计划着要再入魔山打探罗晋一事,正巧被路过的萧煜和章昭听在耳中,这下可好,一顿责备之后,便引来了江岚、关勇几人,随后纪老带着唐轩也一并走了进来。萧煜也知一时气急,有些失态,故而来回走动间,不断的安抚着自己的内心。
“师父,我知您担心成儿,可此事成儿非去不可!纵然有去无回,那也还是得去!”燕成话刚说完,只见江岚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暂时不要再说。坐在一旁的纪天华此时也才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笑呵呵的对着萧煜说道:“萧老弟,老朽以为成儿所言极是!江湖之上受人恩惠岂能不报,否则与禽兽何异?只不过年轻人办事容易莽撞。现如今我等都已知晓此事,何不如就此坐下,好好计划一番!”
“老哥哥,长风与罗晋亦是多年好友,今知他身现危难,岂能安座?我只气成儿,如此大事竟隐瞒与我,妄想着凭她二人再入那魔山之地!”萧煜说完,一屁股坐在了纪天华身旁的椅子上,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此时的燕成缓缓走到萧煜身前,跪下身来摇晃着萧煜的双腿,犹如小儿撒娇一般,嘴里不断呢喃道:“师父,成儿知错了,您别生气了!成儿也是怕您知道后以身犯险,故而隐瞒与您…”一番磨蹭,加上纪老在一旁说情,萧煜的脸上这才勉强有了一丝笑意。
“往后再有一回,我便不是你师父了!”甩出一句有的没的,萧煜转过头看着纪天华再次开口道:“此事说大也不大,有长风和众弟子足够,纪老暂且住在此处,等此事完后,我们在一起汇合。”萧煜话刚说完,只见纪老面色一沉:“萧老弟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上了年岁,不中用了!”故意叹了口气,纪老转头看向别处。
“非也,老哥哥何必这样说。长风只是不想再让老哥哥陷入那危险之地,仅此而已!”萧煜面露苦笑,急忙解释道。
“若是旁人,或可安坐一旁,但是圣手回春罗子舒,老夫却不能有悖良心,置之不理。想当年小灵山一战,老朽身负重伤,后来侥幸遇到子舒贤弟,悉心照料半年有余才得以康复,故而他也是老朽的救命恩人,如此厚恩之人,今陷于魔人掌中,叫老朽如何安坐于此!”纪老说完,看着萧煜,又看看众人,手捋须髯,不再言语。
“哦,想不到老哥哥与子舒兄之间还有这般往事!如此说来,此次我们共同进退!”萧煜对纪天华说道。话刚说完,门外突然进来一人,正是任正。只见他走到众人面前,微施一礼道:“萧师叔,家师有言,因身负重伤不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只好派我前来,望能帮着做些什么…
“你师父呢?”萧煜向任正问道
“刚刚离去,由师妹陪同,返回燕山去了!”任正答道。
“哎,你们这般恩情,萧煜以后何以为报啊!”萧煜心内如一股股暖流缓缓流过。
“萧老弟不必介意,既如此我们开始计划一下,方便行事吧!”纪老说完,众人点点头便一齐凑了上去,商量着如何寻找及解救罗晋的计划。
是夜,魔山山脉深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顺着那漫山遍野的峰林之上飞身而过。魔山九幽门,此刻除了那隔一段时间来回巡视一圈的值守之人外,其余之人尽都休息了。九幽门内静心阁后堂,一妇人卧躺于床榻之上,其下一人约有五十来岁,正在手捧药碗,朝着卧榻那边走去。
“再有半月,你就应该完全康复了!”
“这几个月来,幸亏罗神医圣手相助,不然贫尼这条命,恐怕也是有今日无明日了。”那妇人缓缓说道,偶尔咳肅一声。
“康复之后,你该如何处置罗某呢?”
“罗神医何出此言?当初不得已将你请来,只因贫尼身染疾患,如今得先生医治,康复之后自然送先生下山,并送上一份大礼,以表贫尼感激之情!”
“罢了,准我下山便可,其他的就不必了。”
“先生何意?难道你也如同那些个江湖草莽,这般看不上我九幽门?”妇人脸上颇有不悦。
“岂敢岂敢,老朽之意只是想早日离去而已;如今我那三间茅舍怕是都要荒废了。”
“先生勿虑,你只管医病,其他之事自有贫尼安排,一切按先生之意。”
“那老夫就多谢了!”老者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过椅子坐在了床边,然后给躺在榻上的妇人一口一口喂着药。
突然,那妇人竟是直接坐起,右手一甩,一根银簪立刻向着门外窗棂处疾射而去,与此同时大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