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上尽是焦土,满目疮痍,苍穹之上雷云散去,却仍有细微的轰鸣声,周围也涌来无数卫兵上前查探情况,谢问君和胡松涛出面解释一通,这才稳住了卫兵的情绪。灵武斗战场毕竟是在澜武城城内,突逢异象难免会惹来巡卫队的注意,好在谢问君在澜武城的名望极高,三言两语就将卫兵给交代了,只不过卫兵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驻守在此观察着斗兽场的一举一动。
工作人员正在加紧修复斗兽场的地面,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的老师也参与其中,吴铜锁没有让胡裴雯下场,与田野一起参与修复地面的工作中,土元素灵法与钢系灵法相互交替使用,很快斗兽场便焕然一新,原本破碎不堪的场地重新布设,看起来比起之前的还要坚固。
修复的过程中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的老师投来不善的目光,吴铜锁与田野自然是感受到了,碍于学院代表的身份并未发难,只是埋头做事,二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吴铜锁在猜测乔邦是如何拥有现在这般实力的,已经远远甩开了同龄人,甚至这一年的修行已经比初级灵武学院的高年级学生还要强上不少,心中越是揣摩就越是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做的并不称职,竟然连学生实力上的变化都不能及时感受得到。
田野则是欣慰得很,一年时间相处见证了乔邦的成长,他如何不能看出这是乔邦在南域军团学到的技巧,甚至可以说是临摹出来的招式,手法虽然有些粗糙,但却是已经初窥门径,假以时日便能表现出更强的威能。对田野来说,八岁的乔邦有如此胆识和能力,这已经是出乎田野的判断了。
当修复完场地后,工作人员还在斗兽场的场地中凝聚出几座岩石矮山,增加了车轮战的趣味性,借此减少场地严重损坏的可能性,待一切都准备妥当,矫雨桐和朱明顺已走上斗兽场,双方报出姓名,比赛也随之继续。
一个暑假的刻苦训练,矫雨桐对于土元素灵法的掌握已经十分纯熟,尽管朱明顺擅长飞行借助空中优势频繁发动攻击,但矫雨桐本身便极其擅长防御,一层又一层土系屏障交错堆叠,朱明顺的攻击均未能伤其分毫,且由于刚刚砌好的斗兽场主要由土元素灵法所构成,本身就成为了极好的材料来源,此消彼长之下,朱明顺飞翔于空中反倒是灵力消耗更加厉害一些,矫雨桐借助地利并没有产生多大的灵力消耗。
二人消磨了好一段时间,最终朱明顺放弃继续飞翔选择落地迎战,矫雨桐借助地势时而释放土锥,时而凝聚土墙阻挡火元素灵法的侵蚀。不得不说矫雨桐擅长防守却不擅长正面进攻,朱明顺借助其出色的身法来回躲避,没有被土锥攻击到,双方打的有来有回,谁也没能讨得了好处。
另一边,乔邦身处同学之中不敢肆意使用兽吸法,以免暴露自身,缓慢压缩吸收着天地灵气,努力将身体状态调节到最佳,还未进行一半便有一人冲到面前,指着乔邦破口大骂。
“你知道杨军刚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亏你还是年级代表,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参赛队长,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
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乔邦下意识看了眼她头顶上的面板信息,吴令红,契约了浴炎蚣和踏风羚,这个名字也十分耳熟,吴铜锁似乎提起过这个人。
“这位同学,我不知是何举动冒犯了杨军刚以及他的父亲,还望你一并告知,若我有不妥之处,我会当你及你的同学,还有杨军刚本人的面道歉。”
“杨军刚的父亲名叫杨裕志,曾只身犯险将我等亲人救出火海,自己却葬身于火海之中,他牺牲了自己解救了我们的亲人,却被人嘲笑是个傻子,杨军刚受到了很多委屈,遭受了很多人的冷嘲热讽,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你更不该放声大笑!”
说到最后,吴令红顿觉孤独、无助、失落和痛苦,种种复杂情绪在她心头萦绕,八岁的她却已经如此懂事,这番谈吐足以和十二岁的孩童相提并论,泪水无声的在脸庞上滑落,痛苦的回忆在折磨着自己,感觉到一阵阵恐慌弥漫心间,那一夜熊熊烈火无情肆虐,对她来说是不堪回首的深刻记忆,秋风刮着她的背脊令她直打冷颤,一时间不清楚是气到发抖还是冷的发颤。
乔邦停止恢复灵力,离开座位站起身缓步来到吴令红的面前,深深的看着她,当吴令红抬起头时迎上了她的目光,开口道。
“很抱歉给你及同学带来了困扰,我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我会和我的同伴们说清楚,比赛过程中不会展露笑容,以表示我们对你们最大的尊重。另外下午比赛前我会亲自向杨军刚鞠躬致歉,请求他的原谅。”
“不必,你我分属两院,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感谢你的坦诚,让我知道你并非卑鄙之徒。”吴令红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倪皓洋吃力走到吴令红的身边,朗声开口,同时拽了拽吴令红,努力将她拽回了头,使劲抓着吴令红的胳膊返回休息的地方。
乔邦目送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么小的年纪便要承受这么多的经历,出类拔萃是否就意味着较同龄人心智更加成熟,所以能更早的明白修炼的意义呢?
良久,乔邦想苦笑一声,发现不合时宜,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身体,坐回了座位上,继续吸收天地灵气,同时静静观察着斗兽场上发生的一切。
双方各有胜负,因年龄相仿打的是有来有回,但总体来说没有之前倪皓洋与乔邦对战时那般夸张,一众老师也放心不少,后续的战斗也没有太过惊艳的地方,最终还是以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获胜结束了上午的车轮战,可以说乔邦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每一场安排上阵的同学都能与对方制衡一二,在整体修为不如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的情况下仍获得了优胜,也令老师们侧目观察。
他们也看出些问题了,此次战斗定海省初级灵武学院的代表吴铜锁老师并没有引导学生的上场顺序,反倒是这个斗兽场上表现惊艳的孩子在排兵布阵,偏偏每个学生都好像很听这个叫做“肖邦”的学生的话,除了旁边一直置气摆脸色的孩子,好像叫做吴翰。
相比起乔邦,倪皓洋受伤后被紧急救治,虽然很快恢复了状态,但在后续安排同学上场时表现得有些不坚定,最后是谢忘川代替倪皓洋做决定,才让双方的比拼看起来不分伯仲。
比赛告一段落,两院老师彼此“友好”问候、祝福了一下对方后便带着学生去解决午饭问题,吴铜锁并没有急着带领学生前去吃饭,而是观察了一下参战学生的精神状态及身体情况,虽然有工作人员为学生治疗,但毕竟身处他乡,吴铜锁信不过这些人。乔邦环顾四周确认斗兽场内没有平澜省初级灵武学院的人以后与吴铜锁沟通,众人来到灵武斗战场内的休息室,休息室虽然宽敞但架不住人多,在吴铜锁的引导下将没有参战的学生喊了出去,留下胡裴雯在休息室里陪着学生,后面赶到的胡松涛和田野也被吴铜锁劝在休息室门外的走廊上,一番解释后二人也不做坚持,毕竟在场四位老师都不会治疗灵法。
胡裴雯在休息室里亲眼见证了乔邦在同学身上连续拍击了好几下,手掌心中释放出光元素灵力,辉光之链毫无阻滞的冲出灵结,将在场的一众学生串联起来,一时间休息室里呻吟声此起彼伏,惹得胡裴雯面红耳赤,胡思乱想。
辉光之链的效果显著,乔邦也在十几秒后感觉身体被掏空,灵力在一瞬间消耗殆尽,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了地上,其他学生也并不好受,精神力稍微强一些的只是仰头张口,而弱一些的却是直接躺倒在地,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休息室里什么体态都有,胡裴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停……停一下……肖邦……”丁琳双肘拄在地上,双手扶着额头,轻声细语道。
乔邦也是头一回听到丁琳如此软糯、温柔的嗓音,平时大大咧咧的丁琳何曾有过如此温婉、悦耳的轻吟,心中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合时宜,回过头看看周围其他同学,无论男女说话、哼调都比平时要好听许多。
额……这辉光之链貌似不是什么正经灵法?
说好的缓慢恢复目标单位精神及生命力呢?
我怎么觉得休息室的气氛变得非常奇怪?
待所有人缓过劲来,女生一个个都羞涩的垂下了头,男生也没好到哪里去,轻咳几声缓解尴尬情绪,一时间休息室内安静的可怕。
乔邦知道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大家都没事吧?没事我们出去吃饭吧?”
丁琳猛地抬头狠狠地投来一记白眼,让乔邦心生涟漪,以前也接受过不知道多少次丁琳的白眼,犹记得初见时意外碰撞到丁琳,当时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二人第一次碰面便是在拥挤的人潮中结下了梁子,可现在看来,丁琳的嗔怪神色却是奶凶奶凶的,像是一只讨不到抚摸却又很傲娇的小猫在释放着不满的情绪,却又软乎乎的,生起气来却是那么的可爱。
胡裴雯却是站起身,清冷的声线带着一分柔和,令在场的同学都感受到了一丝善意。
“真不错,肖邦你竟然已经可以熟练使用治疗灵法了。”
“嘿嘿,侥幸侥幸,也是多次试验后才掌握了诀窍。”乔邦挠挠头,用憨态缓解被夸奖过后的窘迫情绪。
“看来你并不了解治疗灵法的珍贵程度,寻常灵武者是无法通过自身修炼和学习创造出治疗灵法的,即便是化生寺和丹宗也无法做到,而灵武者想要掌握治疗灵法就必须要契约具备治疗能力的对应灵兽。这些灵兽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稀缺资源,可谓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很早便被帝国皇庭和地方贵族统一管理,所以极少出现野生灵兽具备治疗灵法的,一旦被世人知晓,这些灵兽都会被第一时间捕猎带回统一圈养,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驯化过程中慢慢变得亲人。”
顿了顿,胡裴雯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乔邦,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就拿伽罗帝国来说,或许一万个人里才有一个丹宗或者化生寺的门徒,而拥有治疗灵法的灵武者即便是在皇庭所属的军队中,也只是千人队伍之中出现那么一两个。拥有治疗灵法的特殊灵兽极难获取,帝国南北竟是信仰武力输出的灵武者,像你这样拥有治疗灵法的辅助灵武者是真的少之又少。”
迎向胡裴雯的目光,这是乔邦第一次看到胡裴雯给予自己肯定的眼神,看得出来那是由衷的赞叹,不似作伪。
“掌握治疗灵法的灵武者代表了一个团队的续航能力以及战斗力,在危难时刻还能拯救整个团队的性命,哪怕这个灵武者只有一个灵结契约了拥有治疗灵法的特殊灵兽,都将会扭转整个团队所遭遇的困局,等你们成长起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拥有治疗灵法的灵武者简直就是你们的守护神,肖邦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价值,切勿将体内灵力消耗一空。有时候,治疗比战斗更加重要,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而一群人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众学生纷纷点头,乔邦也虚心受教,胡裴雯也收拾心情打开休息室的房门,引导学生一个个走出,师生聚集点齐人数后,朝着学院外的街巷走去。
……
北境,雪蚣山。
只见一人被数道铁链穿透身躯,固定在雪蚣山的腹地,头顶之上便是壶口状的环山口,另一人正从环山口处飞落,身影宛若利箭一般,头重脚轻急速下坠,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宛若利刃切割在皮肤表面,失重感让这个人的心脏砰砰直跳,嘴巴里被灌满了风霜雪水,心中却是十分畅快。
被打入铁钉无法脱困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时日被皇庭调派到北境担任旅长的汪成亮,此刻面目狰狞,近几日都没有进食的他靠着吸收天地灵气来维持生命体征,竟还能晃动身躯试图甩开这些铁链。修为可见不俗。
另一人自双足落地便快步来到汪成亮的面前,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竟是穿着一身北境军旅的军装,掌心处灵力催动,空间灵法的作用下,一头已经殒命的帝牙牦牛被其狠狠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不理会汪成亮,手臂灵化成斧刃开始剖开帝牙牦牛的毛皮,取出内脏及四块胃囊,将心脏捏爆随后卸下膀胱及下水,释放雪水将双手洗净,再将帝牙牦牛的盘牛角给切割开来,手掌释放出熊熊烈焰炙烤着牛角,直至牛角中的肉髓滑出方才罢休,手指直接夹起肉髓放入口中咀嚼起来,未添加任何佐料的肉髓看起来十分美味,此人吃的香甜,吃到开心处甚至眯起了眼睛。
看得出来此人的手法极其娴熟,显然对于解剖帝牙牦牛以及烹饪它是得心应手的了,身处雪山穷乡僻壤之地,物产贫瘠,条件恶劣,气候寒冷,但此人却是十分畅快,仿佛这雪蚣山便是他的家。
“你还想困住我到几时?”沙哑的声线传开,回荡在雪蚣山的腹部,只见汪成亮艰难俯身,双手插入了松软的地面之中,最近刚下了场雪雨,连人带地一同被淋了个通透。
一时间地面传来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很快便弥漫开来,在湿润的土壤之中,汪成亮聚拢双手之中的雷元素灵力,很快便蔓延到整片土地,瞬间化作无数条雷电细蛇在扭着身躯爬来爬去,躁动不安的雷电细蛇径直朝着那陌生男人的方向爬去,速度非常快,以至于正在清洗帝牙牦牛身体的男人没有顾得上这还未处理好的食材,只是遁入空中,静静看着这满地都是的雷电细蛇,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你被穿魂钉贯穿了还能使出灵力,不愧是被殿主看中的男人。”
“你是何人?可愿透露姓名?”汪成亮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手掌完全灵化,皮肤表面闪耀着耀眼的荧蓝色光芒,整只手臂都变得晶莹剔透,甚至可以看见他皮肤表面那一道道细密的血管,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
回忆起先前的遭遇,汪成亮恨得牙根痒痒,疯王洛煜失足坠崖,率全军兵马将整座山及周边搜寻了数日,却连洛煜的尸骨都未曾寻得,无奈只好得出洛煜身死的结论,待抵达北境军旅后再利用军情系统反馈情报。
不料率大军赶到北境,穿过山谷时全军上下莫名陷入一处散灵大阵之中,事发突然众人都极为慌张,看见北境军旅的军人进入散灵阵,还以为是援兵,大喜过望,放松警惕的皇庭军队并没有及时做好应战的准备,不料却被北境军旅攻击,令人猝不及防,首次交锋便落入下乘,一番激烈厮杀竟不敌对手,很多同袍被敌人投掷的暗器击中昏倒当场生死不知,双方人手越发悬殊,汪成亮本想做殊死搏斗,宁死不屈,却不料被身后的副手攻击,倒在了血泊之中。
咬牙切齿的汪成亮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剧痛,忍不住瑟瑟发抖的他艰难仰头瞪视这陌生男子,随后无法忍受疼痛的汪成亮耷拉着脑袋,手指无法用力。
眨眼间,地面上雷电细蛇都好似焉了的豆芽菜,体表闪烁的雷电瞬间消散,原本犹如雷网的地面悄然流逝,那个男人也从空中缓慢下落,双脚落地时还拍了拍手掌。
“还以为有人帮你解开了束缚,没想到你这些时日聚集灵力于双臂,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你……到底……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詹路,汪旅长可有印象?”
“詹……路……营长?”
“正是鄙人,我尊敬的汪旅长,很高兴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上面了,你不知道,我们殿主可是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你的到来,为此早早布下四十六重灵阵,你也真是,来得忒慢了些,害我们一阵苦等。”
“你们殿主是谁?”穿魂钉对汪成亮的影响还是太过厉害了些,刚刚不知詹路使用何种手段催动嵌入体内的穿魂钉,此刻痛感消散,汪成亮略感好受了些,试图从詹路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这么想知道我们的殿主是谁啊?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要加入我们咯?”
“我还不清楚贵组织是何方神圣,想要我加入你们,是不是应该将个中情况说个清楚?”
“不急不急,我这不是给你带来了食材嘛,想知道我们殿主的事待会吃完了我慢慢和你说,你要是不安分,待会就看我吃哦~”詹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说话语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听的人十分不耐,言辞看似是在商量实则是在要挟,看似温和实则冷酷,不可小觑。
言罢,詹路并未理会汪成亮是何态度,迅速从空间储物灵器中取出佐料、蔬菜、水果、厨具、餐具,一应俱全,汪成亮看着都有些目瞪口呆,眼巴巴地注视着詹路娴熟的动作,很快便将烤炉搭好,手指划过一撮火苗,将摆列好的木柴点燃,开始将帝牙牦牛的肉精准的切割成一块块筋肉,又架起一口大锅,熟练地放入已经洗净的蔬菜叶子打底,手指聚拢水元素灵力,大锅很快便蓄满纯净的水源,随大火烘烤后滚烫,将肉质较为坚实的肌肉群丢进锅中,待血水被过滤出来后将肉捞出,倒掉沸水换上另一口锅,这次只添上半口锅的净水,将另一堆蔬菜丢入锅中,再放入已煮熟的肉任其烹煮,一股浓郁的香气自锅沿溢散,把汪成亮馋的不行。
不多时,詹路已将肉汤煮熟,倒入十余种香料,晃动木勺使汤汁均匀,随后舀出一碗汤再放入两块已经煮烂的牛肉,递到汪成亮面前。
“饿不饿?”
“饿。”
“那要不要加入殓魂殿?”
汪成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多日不曾进食的他竟被这浓厚的香味给吸引了去,竟是忘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自己身陷囹圄,对方如此诱惑无非是认为自己可以利用,敌意再次涌现,他还清楚地记得穿魂钉的滋味,那是透骨的冰冷,仿佛体内五脏六腑被人死死掐住,揪心的疼痛反复折磨着自己,那一刻汪成亮觉得自己要死了似的,想要拼命挣扎却是被穿魂钉无时无刻影响着,全身疼到最后只剩下麻痹的感觉,最初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
明知道这个名叫詹路的人试图让自己对他产生依赖感,自己的生死全在詹路的一念之间,试图通过施舍牛肉汤羹来让自己感激涕零,想让自己成为殓魂殿的一员,在长时间的折磨中令自己转变心意,最后倒戈加入殓魂殿,成为其一大助力。
这样的症状便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经历了恐惧和害怕后,此刻詹路正是想通过怀柔的手段使得自己产生同情心理,迫使自己加入殓魂殿,沦为他们的棋子……
汪成亮十分清楚,因为这正是他对待战俘惯用的手段,几番极刑逼供后让战俘死心塌地为己所用,将敌军情报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想到这里,汪成亮内心苦笑,没想到此等路数竟用在了自己身上,天道好轮回,天道好轮回啊!
“不想加入啊,那你看着我吃。”詹路也不坚持,汪成亮本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就没指望短时间就成功诱导,端起碗吹了几口,凑近嘴边一饮而尽。
香料融入牛肉熬煮的浓汤十分暖胃,热流涌入喉头流进肠胃,詹路暗自赞叹自己的厨艺,也不管汪成亮作何感想,回到大锅旁再捞出一勺汤汁倒进碗中,香气再次扩散开来,寡闻气味便知道这牛肉汤羹味道确实不错。
“詹路,你想让我加入殓魂殿,是不是应该和我介绍一下殓魂殿呢?我加入对我有何好处?”
“嘿嘿,这话爱听,先给你喝几口热乎的。”詹路见汪成亮识趣,也不急着介绍,凑上前舀出一勺汤汁,特地挑了块烂肉,递到汪成亮嘴边,也不管这碗是自己用过的,带着一丝戏弄的意味儿,看看汪成亮是在乎尊严还是生命。
汪成亮并不在意,饿了许久的他凑上前吮吸着汤汁,牙齿咬住烂肉没有咀嚼便吞入腹中,全身寒意瞬间驱散,丰富的口感在口腔内绽放,竟是有点想要哭泣,行军十数载,长年累月吃冷饭、干粮的他喝上牛肉汤,却并不油腻,十分爽口滑利,蔬菜的芳香溶于汤羹之中,即便是快速品尝也知道这是何等美味。
“你是厨子?”汪成亮忍不住开口道。
“北境苦寒,我来这已经二十多年了,军营里哪有什么好菜好饭,自己动手开开小灶呗,我手艺不赖吧?”
“好吃。”汪成亮说出此话时声线十分冷漠,生怕詹路瞧出了自己的失态。
“行吧,既然你已经尝过了我做的汤,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这殓魂殿啊,是北境隐世大宗,极少出现在世人眼中,我们修炼的功法呢,以锤炼精神力和淬炼灵力为主,精神力与灵力相融便可强化我们的灵魂力量。开宗祖师名叫何雨,传言她活了三百多年,立下继任殿主必须是女性的规矩,所以殿主必须得是个娘们儿,也只有殿主有权力将功法典籍教给我们修习。对殓魂殿的贡献越大,可修习的功法典籍就越多,高深的功法便更是需要功绩来谋取。”
顿了顿,詹路笑而不语,似是等汪成亮开口,再说出下文。
“原来是隐世大宗,恕我冒昧,从前从未听闻贵殿,今日受教了。”
“当年开宗祖师立下规矩,解救苍生,恢复世间秩序,殿中弟子须谨记身负重任,还说了一箩筐咒语,什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乱七八糟的,十分拗口,最后飞升了就只留下好几条规矩,时过境迁规矩改了又改,如今我们都得听殿主的话才能苟活下去哦,反正你记住了,哄好殿主你便能活下去,至于怎么哄你得自己琢磨琢磨。”
“为何你要听殿主的话?你们殿主实力很强?”
“看来你兴趣很浓啊,我且和你说道说道,我们殿主啊,她就是个小娘们儿,实力不高,今年才八岁,但是她厉害着呢,上一任殿主死前将殿中所有人的生死咒悉数教会给她的女儿,也就是现任殿主,哎哟我跟你说,殿主太小太调皮,把殿中不顺眼的弟子折腾地死去活来,有几个都已经死翘翘了,死的不要不要的,那死相可凄惨了,老惨了我跟你说……”
“你等等,你是说,你们殿主是八岁女童?还有,什么生死咒?我怎么听不懂?”
汪成亮心中暗暗无语,疑惑在心头无法排解开来,如同还在烹煮的牛肉汤羹,冒出股股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