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楚亦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眉心带着一丝疼痛,脑子还晕晕的,他把自己的目光往江太虚那边看去。
没走几步,楚亦就听见江太虚十分虚弱的声音:
“你终于醒来了。”
江太虚双眼空洞,哪里还有眼珠子?
要不是之前就知道江太虚并不是一个坏人,此刻看到他的话,肯定会被吓一跳的。
“前辈。”
楚亦的声音都沙哑了,他看着已经缩小了五分之四的江太虚,心情十分沉重。
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江太虚很快就会消失。他的灵液,对于江太虚来讲,根本没啥作用。
“你现在怎么样?”
楚亦轻声地问。他怕自己把话说得太大,从嘴巴里面吐出来的气息,都可能吹飞了江太虚。
江太虚微笑着回答:“我现在很好,几千年来,从来不曾感受过如此轻松,如此快乐。”
“倒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眼睛没啥问题吧?”
不用说,肯定是江太虚的那个左眼,已经成为了李牧的一部分。
李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摸来摸去,却无法感受到什么变化。
感觉就连细线一样的裂缝,也都是感觉不到的。
不过,有一点是楚亦不敢相信的。那就是他用手摸自己的左眼时,体内的真火,一直在跳动。跳动的频率也很快,好像要从体内直接蹦出来一样。
“前辈,难道你的左眼,已经到我的身上来了么?”
楚亦带着十分复杂的感情问。
“我们仙族上万年才觉醒的六道仙轮眼,多么不容易啊,现在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它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楚亦迅速地分析着江太虚说的话。
上万年,仙族,六道先轮眼……这些名词,他之前从来不曾听说过。
哦,不对,有两个词,他是非常熟悉的。
一个是上万年,还有一个,那就仙族。
徐长老曾经跟他说过仙族这种事情。仙族是远古很远古的一个族群群,是曾经的九族之一。
只是好久都没有人听说过仙族的人了,怎么忽然间冒出江太虚来?
至于六道仙轮眼,楚亦更是从来不曾听说过。
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正想开口问问江太虚,江太虚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别以为我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呀,想当年,也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罢了。”
“当年我的确因为自己比较强大,而变得很傲慢。因此,招惹了魔物,从此之后,我的人生就改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即便是江太虚这种属于仙族的人,在生命快要消失的时候,同样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楚亦看来,江太虚还很有可能想起了自己曾经辉煌的日子,但所有的辉煌,都被后来的种种不堪,变成了一种十分痛苦的回忆。
此刻看向他,除了一般人看到的沧桑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逃不过天命的无奈。
无论是谁,在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估计对人世都有着深深的留恋吧?
可是,到现在,楚亦也是没法帮到点什么了。
就连暂时的痛楚,楚亦也无法帮忙他解决。
“前辈,这么稀罕的六道仙轮眼,为什么要传给我?”
“更何况,或许你还有救呢。”
后面那句话,算是楚亦在安慰江太虚吧。
江太虚无奈地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几千年的漫长时间里,我除了消耗了自己全部的寿元,还有就是累了。”
“重新再来一遍我的人生,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没事,都要走到这一步的,比起别人,我已经活得更久啦。”
江太虚说完,微微地抬起下巴,感觉他好像在看着对面的悬崖一样。
估计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往昔看到的美景吧。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这里,看着阳光洒下,看着风儿轻轻拂动小草。
当风雨来临的时候,他又会感受到让人害怕的雷电。
楚亦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他感觉此刻心情很复杂。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前辈,一个曾经那么厉害的老前辈,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心里的难受与悲凉,是没有人能够体会到的。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江太虚又开始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比起刚才,好像更加无力了。
“不,别那么想,前辈,你再喝点灵液好不好?”
楚亦很庆幸自己的把储物袋拿来了,里面还有不少的灵液。
“小伙子,你太年轻,以为灵液能够救一个人的命吗?别浪费了,我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我想要交代你的事情,全部都交代完毕。”
“我听着呢。”
楚亦发现自己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喉咙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想当年,我的运气相当好,得了别人所没有的六道仙轮眼,可因为我太过傲慢,另外一只被夺走了。”
“虽然只剩下一只,但我也还是非常感激。以后,你拥有了我给你的这个眼睛,很可能……”
说到这里,江太虚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感觉下一秒钟,前辈就要消失在楚亦的眼前。
“你别紧张,别紧张。”
楚亦赶紧安慰江太虚。
“嗯,我只是……喉咙忽然有点不舒服。你这辈子走南闯北,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曾经抢了我六道仙轮眼的那个家伙。”
“对了,咳咳……我忘记告诉你,这六道仙轮眼如果是碰到的话,会有感应的。”
“两个眼睛之间,会感觉都对方的存在。记住,你知道对方有这个六道仙轮眼的时候,对方也一样能够感受得到。”
楚亦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对方很可能会因为想要得到我身上的六道仙轮眼,对我大打出手?”
“对,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江太虚的神情此刻很复杂,这里面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希冀,更带着一种说出来的遗憾。
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楚亦也不敢随便问,他怕自己触动江太虚过多的伤心往事,会发生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