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气恼,顿步回到自己屋子。没多久,同样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敲响的是自己的屋门。叩门人已然登堂入室。缪姝鸿一凛心生戒备。然却隔着屋门听到外面那人轻声说道:
“我又见到他啦,你随我去找他啊!”
什么意思?缪姝鸿有些好奇了。
冷光一闪,缪姝鸿借助光遁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那人身后。观其后背佝偻而且孱弱,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居然是个老者,缪姝鸿对着其后背冷然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是来找孙大圣的吗?”
来人听闻,也像被吓到一般,打了个哆嗦才转过身来。其人乃是先前已经来过孙宅的朱满才父亲朱老爷子,缪姝鸿从未见过。朱老爷子眨眨眼睛,并不理会缪姝鸿的问话,说道:
“随我来,随我来。”
说话间快步走起,一眨眼的功夫,缪姝鸿被远远丢在身后。看起来颇有玄机的样子,缪姝鸿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老人家步履如飞,矫健的身姿压根不像是一名老者。
朱老爷子走得飞快,寻常速度追他不上,眼看就要没了踪影。路上灯光璀璨,红彤彤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缪姝鸿亮出玉鳞甲,念了一句口诀,“嗖”的一声,娇躯附入光影之中。玉鳞甲独有上古神技,可以影到身随。仅在霎那时间,缪姝鸿便与朱老爷子比肩而行。
缪姝鸿问朱老爷子:
“我只是孙大圣的朋友,你打算带我到哪里去?”
朱老爷子嗯嗯啊啊地吱唔着,并不答话。
二人距离望里拾路越来越远,眼看就要从北门出城了。缪姝鸿来了脾气,停住脚步厉声说道:
“老怪物你给我站住!你不是一般的人,到底想引诱我去哪里?”
朱老爷子只顾疾走,不予理会。缪姝鸿气不打一处来,跟上几步说道:
“好好好!叫你走这么快,这回我要放火烧你屁股了!”
真要放火烧一个敌友不清的老头儿,缪姝鸿还做不出来,她一再隐忍。转眼间二人已经出了城,来到了一座桥的桥头。桥头往前是个小庄子。夏夜凉风习习,桥头两侧的空地有一些人在放风筝。
朱老爷子终于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一个卖风筝的人,说道:
“看看,他在那里哩。”
卖风筝的人正是沙真,此刻的沙真穿着短打衣襟,精神焕发地叫卖着。背后是一辆简陋的车驾,车驾上高挂灯盏。他伸手进车驾,略略一拧,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于是一连串清脆的铃声从车架里传了出来,吸引了路人目光。有人向他走近,听到他开始吆喝:
“姑娘小伙子,老头老太太,牵着娃娃的亲爹亲娘们呐,大家赶紧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小沙最新诚意奉献,真飒系列,萤光四射飞天大纸鸢,升上天空全城都能看得见,竟引无数真鸟来折腰。放一只纸鸢上天,天上下来一对真鸳鸯,放两只下来两双啊……喜欢的就来买啦!卖一个少一个,明天不一定还在这卖了啊……想买赶早啊!”
缪姝鸿不认得沙真,问老者:
“这个人是谁?”
朱老爷子颇为意外,惊讶地看着缪姝鸿。奇怪,这女子为什么要这么问?旋即感觉喘不过气来,心中难受至极,寻思道:
“又是出来久了,我得立刻回到窝里去。不然老命休矣!”朱老爷子面色铁青大汗淋漓,在缪姝鸿眼前愈渐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缪姝鸿眼里,沙真就是个极其普通的陌生人,压根不用理会。只有这位带路的、行踪怪异的朱老爷子才真正提起了她的兴趣。她眼观八方,手心一抬,倚仗玉鳞甲施展光遁神技,如影随形,一路紧跟朱老爷子,一直追到朱家宅院。
这名老者并非朱老爷子,而是被禁锢在黑珍珠里的一缕魂魄。
造化灵奇,朱老爷子成了植物人之后,魂魄对代代相传的黑珍珠日思夜想,竟晃晃悠悠地找到了望里拾路孙家宅院,再次见到了奇宝。
魂魄不认得黑珍珠的灵通。黑珍珠见到有魂魄经过,一把将其吸入体内。
黑珍珠是木头丸子,里面中空,正好是一结界。其弥散着氤氲的光,四壁类似绵絮,若有若无。朱老爷子左右靠上一靠,软乎乎的,觉得还挺舒服。走了没几步,一阵涌动的暗流将他往回推,似乎阻滞他随意活动。
头顶上方有一道斜射而入的明光,朱老爷子寻思那里有一扇窗户,乃对着那里大喊起来:
“有人吗?我老头子出不去了。谁来救救我?”
那里传来人声回答道:
“你出去做甚?不消一时三刻,就有无常鬼来拘你,带你去幽冥过堂,接着就投胎转世了。你安心歇着吧!”
“原来我已经死了!”
朱老爷子愕然,心想祖宗诚不我欺,儿子做了那个梦,就轮到自己见阎王了。须臾他又对着明光射入处叫道:
“你是谁?是这个囹圄的衙役吗?”
四处都走不了的地方,当然是囹圄。
“不是。”
朱老爷子感觉安安静静的样子,乃又问:
“就你自己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啦?你过来见个面?!”
朱老爷子连问几次,那人默不做声。问得烦了,老爷子破口大骂:
“我可是古稀老人,你能对我放尊重点不?难道你不知道尊老爱幼?何况我还死了,死者为大你知道不知道?”
任他怎么叫骂说理,那人只是一声不吭。
自说自话,久而久之终于乏了。迷迷糊糊中,朱老爷子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第二天悄然来临。
他醒时睁眼一看,还是在老地方。一时三刻无常鬼,哼!哪里有什么鬼的影子!他抬头瞪眼,对着明光射入处又再大喊:
“喂喂,外面的朋友还在不在,到底是不是你把我拘在这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人送我去转世投胎啊?你说的话漏馅了吧!”
那人听到他说话,居然显得十分兴奋。
“你还在啊?太好了!太好了!!”
明光射入处传出来一阵响动,那人吭吭哧哧地,似乎在努力地接近明光,须臾喘着气说道:
“你在那边找一找,那里应该有一张帖子,撕了它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朱老爷子眨眨眼,心想原来那人和自己一样,也是被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