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凡人大圣这次出门后,笺棠在被监禁朝宫之前,曾经回到家宅,发现儿子已然离家出走。按信中所说,孙谨黎或还幸存于世。那么,笺棠被监禁朝宫会不会和孙谨黎有关?
忽见一只白鸟飞入窗户,翅膀扇得火急火燎的,在屋内如大头苍蝇般乱撞。大圣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只纸折的假鸟。
“有人役使这只纸鸟!”
抢到窗边四下探望,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回头寻那只纸鸟,发现它已经落到地面上,虽再不能飞起来,但仍是不停地扇动翅膀。伸出二指捏住纸鸟,纸鸟微微挣扎了一下,发出老迈的声音:
“孙大圣,时至今日还想瞒住我吗?我已经看穿你了!”
以纸鸟传音,说话之人一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大圣又惊又怒,问道:
“你是哪颗老葱?我有何事要瞒着你?”
那声音道:
“大家都不是凡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敢再到对岸的望江亭里来吗?我们有事从长计议。前提是你不可以再装!”
大圣有些掩饰不住欣喜:
“嘿嘿,装?!老头儿,你是何方神圣?你真的知道我的来历?”
“废话少说,拿出你的本事来。我等着你。”
没和别人一样把自己当成凡人,这人洞知自己,一定不简单!
步出望里十路牌坊,翻过矮山,便是沱河。沱河上一桥飞架,连接两岸。桥上有人指着江畔,告诉大圣望江亭的位置。一路疾行,不久大圣看到了位于江边的亭子。江畔草木葱茏,郁积大雾,亭子若隐若现。厅中只有一名缓缓舞剑的老者。其人白衣飘飘,仿如世外高人,暗暗瞅一眼大圣,两眼放光。
大圣一言不发径直走进江亭。
“别来无恙啊,上仙!”老者打过招呼后面色一沉,“上仙这次既然愿意出来,为何不来得快些?要我这老头久等。难道你怕被人撞破仙踪不成?”
大圣皱皱眉,作揖道:
“敢问老人家是何方神仙?晚辈这里有礼了。”
老者颇有不屑:
“上仙何故装模作样?你的火眼金睛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大圣心里哀叹,说道:
“见笑,见笑!实不相瞒,自从进了辈袋,我就再也没有了法力。这一路还是老老实实从对岸走过来的。万望老神仙能够指点一二,助我救回金蝉子。”
金蝉子出事了?!老者狐疑,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问:
“什么辈袋?”
“老神仙不知道?嗯……它是另一个老神仙手里的宝贝……不提也罢。老神仙,你可愿意助我救回金蝉子师父?”
老者心里疑惑,哂笑道:
“你我之间本无大得不得了的仇怨。你既然认了自己是齐天大圣,何必还来遮遮掩掩!上仙也忒小家子气了。”
收到纸鸟传音自己便过来了,何曾有过遮掩?大圣激灵灵地想到了什么,说道:
“老神仙,你说的是原来一直住在望里拾路的凡人孙大圣吧?实情是他与我毫不相干。为甚现在我和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老者一脸错愕,瞪圆了眼睛惊问道:
“大圣言外之意竟有两个大圣?你归你,他归他?”
“正是,我归我,他归他。”
老者从未想过此节,感觉实在难以信服。
“一派胡言!”
“实不相瞒,我从辈袋穿梭而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我知道这里有人不但长得和这个样子一模一样,而且名字也叫做孙大圣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上天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老者不知辈袋是何物,不动声色道:
“你当真没有半点法力?老朽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鼎鼎大名的齐天大圣……哎,想不到你气量如此狭小。对我一直耿耿于怀!”
大圣又是谦恭又是玩笑:
“老神仙别这么说,我是真认不出你。你且报上自己的高姓大名,让我想想你可有对不住我的地方,看看是不是值得看不开一回。”
老者一脸僵硬:
“我也不提旧事!四个时辰之前,你在食铺,我引发大火想要试探你,你却暗中邀来一道紫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后偷袭,现在我身上筋骨还有些吃痛!你说,要不是你,凡人之中谁还会有这等神力?”
“四个时辰之前?大火是你引发的?你是那股黑烟?”
若果如此,紫光一样同是神迹,那又是谁暗中相助自己?大圣狐疑地看着老者。老者目光怨恨,纵身一跃投入江流。大圣阻之不及,跺脚对着江上浓雾叫喊道:
“出来啊!老神仙……我们有话好好说!”
江上流水急分,“哗——”,高高卷起的浪花直扑向望江亭。
看来老神仙又出来了。
“还是念旧啊!”
大圣心头暗喜。
岂料浪花里蹦出一条八尺长的锦白胖头鱼,直落亭上。
不是老神仙!?
锦白胖头鱼上上下下披挂了白衣白甲,是明明白白的一只鱼怪,左右手各拿了一轮圆锤,“呼呼”舞动,照着大圣搂头便打。
大圣急忙躲闪,高声叫道:
“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冤家。”
鱼怪毫不理会,打了一锤又是一锤。大圣闪避得急了,破口骂道:
“不入流的妖孽!你也要欺我不成?”
乃施展开拳脚,与鱼怪斗在一处。大圣已经不是神仙之躯,碌碌凡人不堪久斗,与鱼怪打了七八个来回,气力难支,步步后退。
“啪!”
鱼怪将他晃倒在地,从腰间抽出利剑对准他的咽喉。
“哈哈哈!你这颗首级,我取了!”
又一次引颈就戮,屈辱啊!大圣眼角流出一串眼泪,想不到这时候望江亭外传来一声暴喝:
“呔!鱼精……老天有眼!”
听起来有一口气憋了很久。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高大胖子,其人面巾遮脸,高举扫帚恶狠狠打向鱼怪头壳。鱼怪见状不战自退,转身跳入江中。来人虽然身段庸肥,动作却还灵活,一个鹞子翻身跳下亭子,双脚踏入水中,大骂叫阵:
“死鱼精滚出来!滚出来啊!!我可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妖怪了!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