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身边传出“嘤咛”一声轻笑,一个满是缱绻的声音说道:
“哥哥!青天为被落红为床,如此良辰美景,你我理应应景,以谐天地共生之数,万万不可辜负!”
话音刚落,熏香扑鼻,一个全身赤裸的妙龄美女翻身而起,轻启樱唇吻在大圣嘴上,轻轻一嘬,大圣霎时间心儿颤颤悠悠。
非礼勿视,魂灵背过身,自去看梦中的深空。
女子却突然抓住大圣的手,望着天际问道:
“哥哥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大圣扭头一瞥,原来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幽蓝亮点飞向天际,却又在刹那间停顿,留下不灭星芒,乃再往前,如此停顿七次,天上便有了七粒排成一条直线的幽蓝色星芒。彼时晴空湛蓝,一无朗月二无云彩,独有七粒星芒。突然,一些有棱有角的东西疾速移动。大圣迅即看出端倪,那是从天上看向海面时常常能看到的岛屿。疾速移动的岛屿遮住星芒,却遮不住光,星芒的光透射出岛屿。
这是天上有面浩瀚的大海?大圣正在纳闷,巨浪忽然源起于四面,天一般高,滚滚而来。他像是瞬间置身于海底,怀中女子嚯地消失。巨浪猛烈撞到他身上,无数粉红花瓣被撞得冲天而起。巨浪卷起他,他大叫我命休已。但他就此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好挣扎到床边,险些滚到地上。他摸摸汗涔涔的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良久未动分毫,直到要把天花板上看出梦里的七粒星芒来。
日出月落,转眼过了一夜。藏兰兰终是没有出现在客栈门前。大圣一刻也不耽误,租马寻路,自往澶云郡淮泷城。路上几许颓唐。经由辈袋来到三百年后,自己一身神力消失殆尽,各种捻法作咒全无用功,不能搬山劈石,不能役使鬼神力士,仅是眼高手低的废物之才。念及旧时神威,心里凉飕飕的,如同滴血。
不过,这身躯壳的名字既然也叫孙大圣,倒像是隐藏了什么神机。其背后的端倪一定要看!哪怕翻个底掉天也一定要看!
溪谷县位于森林之内,最近的驿馆位于山外,两地相距约莫五十里。连接溪谷县和驿馆的官道人称小官道。在驿馆门前,小官道插入一条大道,形成三岔。大道人称之大官道。大官道往北一端去往京城,往南一端去往澶云郡。大圣策马扬鞭,半个时辰赶到驿馆,瞅看一眼,进入大官道。
大官道宽敞平坦,人来车往络绎不绝,显然要比小官道热闹得多了。这时候的车马车驾比之三百年前是既奢华又有气势。多有三四匹马拉一驾车的。轿厢形状有方有圆。圆的轿厢坐人甚多,可围席畅饮。马奔跑起来的时候,疾风劲吹,车中人爽爽然不可一世之状;车驾连带马匹,或装饰金甲银甲,或金穿木,或玉镶金,势猛突兀;精刻怪兽,棱角分明。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马夫挥鞭吆喝的声音,破风的声音,人言语的声音,各种声音参杂交织,汇成盛世喧嚣。
大圣不由慨叹:
“今人造车,匠心无穷!”
从溪谷县赶往淮泷城,需要穿州过郡。其路迢迢。遇到驿馆或是马厩,大圣以马易马保持脚程。某日天色晴明,是大圣来到三百年后遇到的第一个好天气。入夜,繁星点点布满天穹。大圣乘兴浏览夜景,不知不觉错过几个驿馆。魂灵尽被天音摆布,如风也似跟随大圣赶路。深夜时分,繁星分外耀眼。大圣入旷野,上高地,勒定马匹向星空仰望。忽然心血来潮,移动目光找寻北斗七星。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屡屡不见其踪。倒是有两颗星特别闪亮,尤为显眼。
如此良辰美夜,寻常轻易可见的北斗七星还能躲到哪里去了?!
十里之外,三簇篝火熊熊燃烧。大圣策马近前,徐徐绕行。篝火旁停着十数匹马和几辆车驾。车驾内鼾声如雷。看起来人还不少。野外露宿本是这般情形。大圣打算搭伙过夜。
殊不料忽然响起的一声尖叫撕破了夜的宁静。宿营地瞬间乱作一团,有人大喊大叫,张牙舞爪冲到大圣面前动起手脚。大圣浑无神力,那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拽拉到马下,推搡到篝火堆旁,期间有人趁乱偷走他的照身牌。数名壮汉拥着一名美艳女子上前,瞪着大圣问这女子:
“是这厮惊乍了姑娘么?!”
想来是这女子发出的尖叫声。大圣气急败坏地争辩:
“我才来啊!本来要跟你们说一声,结个伙睡在你们旁边。我什么都没干,惊乍了谁了?!”
女子长得丰乳翘臀,此刻目光灼人,恨恨地道:
“我记得那张脸的样貌!”
大圣面向火光,道:
“姑娘,你可看清楚了,我没有走近车驾,更没有惊乍你!”
女子看了看大圣,莫名笑了起来,说道:
“不是他!那张脸丑陋至极,没有他这张脸长得俊俏。”
一个高大的中年汉走到女子身边,摆摆手让放人,说道:
“姑娘话说得好!现在这里没有谁是长得丑陋至极的!大家不要互生嫌隙。要是没事,趁早睡了,明日各走各路。”
如今不止是念咒做法无用功,还手无缚鸡之力,别人要擒拿自己最是轻易不过。悲催已极,大圣窝着一肚子火走到圈子最外面,愤愤卧倒。
“现在没有谁能睡得着!”高大的中年汉子来到大圣身边,“每个人都会想丑陋至极的人究竟要干什么?会不会还来?人之常情。”
“关我什么事?!”大圣没好气地转个身。
“你可以放心的睡。我已经睡了上半夜,该我的伙计睡下半夜了。”
原来这人是值夜的!
“为什么我可以放心的睡?就因为有你们在我身边值夜?!我是不是应该大大放心,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激不尽?!”
又想值夜也一定负责盯梢!显然自己已被凭白无故的怀疑!瞪着远方漆黑的地平线,大圣按耐住躁郁说道:
“我不需要!平常的人什么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