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号,大圣先且不管对方底细,一本正经道:
“哟呵,你这算什么见识?估计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吧?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我乃是天上地下经历了几千年的镜仙,本事大过了天,小小金箍棒自然手到擒来——吉时就要过了,快把人交出来给我。”
鸣誉大王冷笑道:
“我不信你有大过了天的本事,我也有一个宝贝,我把它放在手上,叫你一声,你若是敢答应,就算你本事大,乐厨师就由你带走,”从身上摸出一块晶莹透亮的金刚石,托在手上,“要是你不敢答应,就快点滚蛋,有多远滚多远,乐厨师还留在这里伺候我们吃喝。”
大圣好奇道:
“哦,我答应了这个宝贝又会怎样?”
鸣誉大王把宝贝掉个方向拎着,看起来像个小塔,不知有什么功用。
“呵呵,我的这个宝贝啊——我叫你时你要是答应,它便吃了你,只消一时三刻你就会在它内中化为血水,到时不管你是什么神仙,永世都不得超生。你敢试一试么?”
大圣寻思西天取经时路过平顶山莲花洞,遇到的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也有葫芦、净瓶两个宝贝,功用也和鸣誉大王现在吹嘘的一模一样,那时自己不曾受伤分毫,现在更没有什么理由害怕,于是逞强说道:
“怎么不敢?如此就让你看看我镜仙的甚深道行,你只管叫爷爷大名,哪怕叫得一千声,我都答应了你就是。”
鸣誉大王高举宝塔,口中念念有词,拖长嗓音大喊:
“灵、渊、子——”
大圣心中大乐:
“灵渊子?这压根不是自己的本名,还不是随便答应了他么?”张嘴一笑,顺口应答:
“哎,尾音不要拖这么长,你老祖宗在此!”
金刚石应声徐徐升起,在十丈外的高处悬停,鸣誉大王自己闪身入洞,钉钉铁叶门瞬间关上。唰啦一下,金刚石变成一块透明天幕,俯冲到钉钉铁叶门,严丝合缝紧贴其上,牢牢封住山洞。整座山峰变得冰雕雪铸一般。
大圣不知其中巧妙,乐不可支,笑弯了腰道:
“喂喂,里面的还听得到吗?你这个倒霉催的鸟怪物,拿来的是什么破宝贝,不是说吃了我的么?怎么反倒是你自己让宝贝给吃了?”
钉钉铁叶门忽然变得透明,映出鸣誉大王伸手在门后擦抹的动作。鸣誉大王分明看见了大圣,大圣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哈哈大笑道:
“别说我不告诉你,我这宝贝的功用其实是,不管你是哪个,你既然答应了,现在就再也进不了我的洞府了,不信你来试试!哎呦,金箍棒啊,怕怕哦!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厮另有诡计!”
大圣倒吸一口冷气,高高举起金箍棒,使出全身力气,咣咣咣砸在铁叶钉钉门上。深夜的山谷传出绵绵不绝的回响,一群又一群的夜鸟被惊起高飞。如同鸣誉大王所说,山门一应陈设安然无恙毫发不伤。他暴跳如雷,驾起云来在山上起起落落四处打砸,势同劈山,间或把金箍棒变成转起来的大椎子,风车一样,直要把山峰钻开个直通山洞的窟窿。无奈鸣誉大王的宝贝太过厉害,频频放出彩光,不只是钉钉铁叶门,便连整座山峰也保护得妥妥当当。折腾至筋疲力尽,也不能在山上划出来一条缝隙。
大圣黔驴技穷,回到洞前破口大骂。躲在洞里的鸣誉大王得意洋洋哈哈大笑,意犹未尽,招呼来一群小妖看笑话。小妖趴在铁叶门上挤眉弄眼指指点点,扭腰拍腚,不亦乐乎地唱:
“金箍棒,痒痒挠。大圣来了我不怕,宝塔震住了金箍棒!”
大圣心有不忿,涨红了脸又骂了两句,悻悻然跃上半空,瞪着冰峰发呆。
左思右想难平心绪。既想到天上去彻查这妖怪的来历寻找破解这宝塔金刚石的办法,又想搬些救兵与自己一同使力毁了这座山峰,但是自己与八戒还有沙僧都是未经师门允许就擅自下凡,要这样做的话,自己不是要飞升天阙,就是要深入地府,如此会在三界中闹出不小的动静,一旦有人上告师尊,必然就妨碍了自己在扬美城里自由自在的如意生活,这就反为不美了。但是,如果不能把乐沉翛带回扬美城,身上不白不明的冤情又如何能够洗脱?而刚刚乐沉翛就在洞内与自己咫尺之遥,自己却失于暗算……
带着焦躁烦恼,大圣晃晃悠悠,未几发现居然回到了扬美城上空。瞻望一眼,天边已泛出鱼肚白。
天,眼看就要亮了!
忽然想到自己的瞌睡虫厉害,万一有其他人到地牢查看,见到那十个人都沉睡不醒,岂不容易让人起疑?于是他按落云头,看准地牢门口打算降落,却冷不丁地发现地牢外边街道上有四个人影。那四人缓步前行,越来越走近府衙大门。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子宗元一家主仆三人,还有奇情女子缪姝鸿。
大圣猜疑:
“现在天还早得很,他们不在家里安睡,一起出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探监?”
遂化作一阵晨雾,弥漫着、消散着跟到近前。
翠柳塞了一块碎银给守门的看更,声似银铃:
“多谢大哥好心通融,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他们兄弟二人状况,很快就出来,不会给大哥添麻烦。”
看更拽紧银子,四处张望:
“他们兄弟两个麻烦了,大人把他们关到了地牢,进了地牢轻易脱不了身。趁着天色尚早没人看见,你们赶紧进去,快点出来,大家都方便!”
“果然是来探监!”
这片忽隐忽现的晨雾打了个机灵,袅袅娜娜翻墙越境——大圣瞬间回到了地牢。
进入衙门,子宗元快步抢上走在最前,枚芳一脸无奈地对着他的背影,心道:
“老头子真的是着急了!”
手掌一暖,竟不不知不觉地握住了翠柳。翠柳搀扶住她,随她慢行。
缪姝鸿拢着袖子,看着前面三人,心里多少有些落寞。这一趟,自己到底该不该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