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皮笑肉不笑,心里怨怪灵渊子信口胡诌给缪姝鸿种下情种,发恨气恼道:
“老不死的妖精,早晚得把你装到宝瓶里去,叫你化为精卵再也不能说话,永葆青春岁岁太平。”
缪姝鸿看他神思游离,问道:
“孙哥哥你说什么?是不是说家里有稀罕的宝瓶,我来对了呢?”
大圣还来不及回答,缪姝鸿忽然展露笑容,张望眼前不远的一扇宅门:
“孙哥哥,那里窗户贴得亮晶晶的,多漂亮啊!看样子这家人要办喜事了呢!”
大圣一抬眼,这不就是自己的家么?透过矮墙上的窗棂,他看见房里灯火通明,四处整齐铮亮,房梁屋檐下挂着几条彩带,窗户上张贴了大大的喜字,翠柳和八戒正在堂上比划着裁制剪纸——只因自己心不在焉,几乎过家门而不入。
欢喜上头忘却烦忧,开口便道:
“缪姑娘,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你猜猜看是谁要办喜事?”
孙哥哥的家里,会是谁要办喜事?缪姝鸿愕然一怔……
大圣把马拴在院门外的竹根上,一手拎起大布袋,兴冲冲往院里大喊道:
“爹!娘!我回来了!”
枚芳回应着走来,开门迎接。
大圣终于平安回来了,枚芳露出满面笑容,把大圣往院里带。大圣让在门边,无奈中有些委屈:
“娘,还有客人!”
枚芳奇怪道:
“客人?”
缪姝鸿微笑上前,落落大方施礼:
“大娘,小女子冒昧前来,多有叨扰!”
她肤如凝脂,罗裙留香,枚芳目不转睛看着她,一时忘了接引……
袅袅熏香掠过,缪姝鸿随大圣登堂入室,装扮一新的子家焕发出无限光彩,令家里每个人都有一刻觉得冬意不再,满满的春意盎然!
从来未见孙醒亲近女色,这次离家办事才几天功夫,居然带回来一个长得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子家上下大觉意外。
子宗元与枚芳窃窃私语。翠柳把大圣叫到一边,俏皮而低声地问:
“老哥哥!这回办喜事,是不是就办个双喜临门,省得下回再雇人帮忙?”
八戒眼睛睁得比缪姝鸿的明眸还要大,肚里七上八下,不知大圣搞的什么名堂。他招呼缪姝鸿,傻呵呵地,光顾着替大圣献殷勤。
“呆子你、你、你……”大圣正烦躁,看不惯他,把放在地上的布袋又提起来塞在他怀里,吩咐道:
“把这些古董拿到前面店里一样一样摆放好了。等会儿吃了饭,缪姑娘要去挑选。”
“哦……”
八戒刚要往廊道走去,院外骤然响起脚步声……重,而且急促……
“砰——”
大门被人猛然撞开,十几个衙差呼啦一下连跑带跳闯进院内,将子家所有人分开围困。领头人面若重枣,满面虬须,正是扬美城捕头危蔟忌。
子家人看傻了眼,惶惶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着包围,你看我我看你。大圣想问缘由,危蔟忌手按腰刀,横眉冷对,呼喝:
“把孙醒和朱仁两个嫌犯给我带走!”
官差张牙舞爪,大圣厉声大叫:
“呔!且慢动手!”
斥问危蔟忌:
“我们犯了哪个规条?老实人怎么就成了嫌犯了?危捕头,当着我家里人的面,你把话说个清楚,不要栽赃冤枉我们两个兄弟,更不要让老人家觉得被我们丢了面子!”
危蔟忌气定神闲,把手一扬,众衙役瞬间牢牢擒住大圣和八戒,他上前一步,瓮声瓮气:
“冤枉你?!你们自己犯的法,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他的目光落在缪姝鸿脸上,不由暗暗惊讶——此女面容极美,和传说中的嫦娥一样令人惊艳。
“嘿嘿!你既知道要面子,想必也知道,收监过堂何其丢脸掉份,可你竟然下得了手,毒害他人性命!至人命丧当场!”
斩钉截铁大喝一声:
“带走!”
衙差一顿拉扯,屋内乱作一团。子宗元捉住危蔟忌手臂,气急败坏道:
“危捕头,你知道他们已经是我的孩儿,他们的过错,难道不可以说给我这把老身骨知道吗?我,我也是老扬美啊!”
危蔟忌一言不发,肩膀一抽,将子宗元甩脱。
颠沛流离那些年月,子宗元饱经风霜,身子骨比常人虚弱得多,被孔武有力的危蔟忌忽地一甩,站立不稳,踉踉跄跄要往地上摔倒。八戒突发神力,把钳制自己的几个衙役摔得七零八落,箭步上前,及时扶稳子宗元。
吃了亏的衙役咋咋呼呼起来:
“这小子拒捕!”
“刷”地一下都把腰刀亮了出来。八戒眼里只有危蔟忌,腾移飞快,撂倒两个衙差,掠过众人,摊手抓到了危蔟忌后颈,稍一用力,危蔟忌“哎呀”一声惨叫,整个被按倒在地。
他瞪着大眼吼叫:
“凭什么说我们兄弟毒害他人?我们千里迢迢来此营生,不偷不抢,开店纳税,广结善缘,从来都是以和为贵。难道是你家里死了人,你亲眼看见是我们兄弟两个加害的?!”
大圣急忙喝止,道:
“阿弟不要胡来!这些公差奉命行事,不是说道理的人!我们兄弟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和他们走一遭又能怎样?到了公堂之上,自会有你我辩解的时候。”
八戒手上蓦地没了劲道,危蔟忌趁势挣脱。几个衙役一拥而上,“啪啪”,再次把八戒牢牢钳制,三下五除二把他绑成了粽子。除了两条腿,身上四五条绳子捆得严严实实——八戒显露出来的神力十分令人忌惮。
大圣亦被衙役扭得犟起了脖子。他看看错愕的老父老母,看看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的缪姝鸿,满脑子都是混乱,一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众衙差推推搡搡将他押到门外,他才又气又急地向着翠柳高叫道:
“爹娘喜事不可耽误,记住照办妥当。我们问心无愧,去去便会回来。”
真的是去去便回的话,事情等他们回来再办也不耽误啊!他说出这话,其实也是心里没底。
明刀晃晃的衙役押着两兄弟,一路连打带骂扭送衙门。高比穆已然接到消息,庄严正气站立于公堂之上。公堂灯火明亮,照亮了他头顶上“明镜高悬”四个金色大字。堂下刑具一应俱全,公差威武站立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