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透看宝瓶,寻思:
“也许这张揭就和当年把我镇压在五行山下的那张一模一样,到时一旦揭开,龙种自会出来,进入最近的胚宫,从而托生为人。”
心里盘算着,和土地公走到寺外,拿腔拿调说道:
“我看那魂魄精神好得很,你继续小心看护,将来他托生事毕,大功告成,我禀报上去,玉帝自会重重赏你。”
“小仙不敢求赏,但是期望上仙代为美言几句。小仙原先管的是塌脸神庙一带的土地,因为调迁,和老婆子两地分居。老婆子现在还留在塌脸神庙附近。玉帝要是算我一功而要行赏,就请把老婆子也调来这边。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小仙感激不尽。”
大圣笑问:
“土地公也会调任的么?还是从另一边时空调来这里。”
“对啊,小神接到调令时也是不解。要不上仙也可以帮着问问玉帝,把结果告知小神,以解小神疑惑。”
大圣连称好说。
他不腾云也不驾雾,去驿马厩租了一匹快马,在路上疾驰狂奔,赶去京城住了两日。算定时间差不多了,骑马回到望凉山下。那时正是午后时间,望凉寺里里外外人声鼎沸。自持艺高胆大,不惧人多眼杂,把快马赶进深林,摇身变做一股清风,在游人头顶上轻轻拂动,飘飘遥遥径直进到龟像肚子下的缝隙里面。
窄小的缝隙里充满了浓浓气雾。他唰地睁开火眼金睛,看到眼前高高耸立着的宝瓶。目光乃穿透瓶身,但见一粒金黄色的豆子隐约包藏了一个人形,正躺在浅浅的玉液上沉睡。
外边流水哗哗响,大圣喜不自禁,对宝瓶说道:
“亏你在这里还睡得着呢!现在你得先听我的,去做我的老弟。过些日子娘把你生出来了,你记得要听娘和爹爹的话,还要听两个老哥哥的话。”
向宝瓶吹口仙气,宝瓶瞬间变小,伸手一指,宝瓶飘起落入他怀中。
复又变做无形无影的清风,随着浓雾飘荡到寺外,停驻在马路边隐蔽的地方。
回头以火眼金睛瞻望,那团紫气依旧源源不绝直冲上天,心中暗想:
“都说紫气是征兆,我自将它拿出来了,却又不见征兆有半点改变,不过如此也好,此番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正造化了老父老母他们。”
志得意满变回孙醒的模样,从衣襟里取出装满古玩宝贝的布袋,使出弼马温的手段望空吹了一声响亮口哨,眨眼间那匹快马嘚儿嘚儿飞速来到眼前。想来那马儿也是天马托生,即便在凡间也不能忘记凌霄宝殿御马监的老官家。它在大圣面前轻蹬前蹄,鼻孔冒着热气,像是认主归宗:
“弼马温大人!小马得令,官家要去哪里赶快上来。”
大圣把布袋架上马背,对这匹马儿笑言:
“我早已不是你的主人,你想见主人还得为我奔波两日。”翻身上马,往扬美城疾驰。
天上云蒸霞蔚,然而远方却有一团乌云迅速逼近扬美城,试图遮却绚丽霞光。两相交织之下,扬美城上空转眼间变得残阳如血。空气仿佛静止,满天黯然失色,不复早前光景。
回看望凉寺一眼,紫气袅袅消散,征兆正在变幻。
倒霉的是皇帝老儿!皇帝老儿要有麻烦了!大圣暗暗偷笑。
进得城内,夜幕已经降临,家家户户闭门起来点灯造饭。遒有藏所处街道的店面大都已经打烊,路上行人稀少。几个闲杂人在路边或坐或站,神情冷漠。遒有藏售罄古玩后一直大门紧闭,只能从后面池塘边上入户。大圣牵着马,乐悠悠地正要拐进一条巷子,后面有人紧赶慢赶追了上来。其人身姿修长曼妙,对着大圣莞尔一笑,发出百灵鸟般的声音:
“哎,孙哥哥!这样巧!你是刚从外面回来么?”
民宅透出的灯火映照来人。她面容姣好,两颊绯红,双眸晶莹透亮,正是前些日子在牛涧村卖画碰上的缪家缪姝鸿小姐。
大圣不由地加快脚步,在马臀上拍两下,心里砰砰跳荡,头也不回,忙不迭地说道: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和你爹在牛涧村吗?怎么来这里?没有庄丁丫鬟跟着你么?”
缪姝鸿微笑起来,笑容宛似桃花初放,随大圣边走边说:
“孙哥哥,我正要找你,想要到你家里看看。”
“要到我家里?!我们萍水相逢罢了,姑娘真爱开玩笑!呵呵!我知道了,你父亲买画时给了我一千两银子,现在看腻那幅画了,觉得不值那么多钱了,反悔了是吧?好说,我该退你多少银子?!”
大圣成心激惹缪姝鸿不痛快,好快些闪人。
缪姝鸿并不气恼,笑容不止是桃花初放,还带过来甜丝丝的味道:
“我爹爹说你的那幅画是当今难得的真品,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开心!他不过是让我到你店里再打探打探,说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是我也觉得稀罕了,也可以买回去放在家里收藏呢。”
二人渐行渐近,中间只隔着马儿。
大圣“嘿嘿”笑了,他不相信缪姝鸿所言,心里只盘算如何脱身。须臾牵定了马儿,一动不动的看看缪姝鸿:
“现在天色已晚,我这两天忙别的事情不记得买灯油了,店里面黑灯瞎火挑不了东西。姑娘,我看你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吧,买卖的事明天再说。”
且先解了眼前之困,次日如何,晚上垫高枕头再想办法。
缪姝鸿果然皱起了眉头,扯住一边缰绳,露出嗔怪的神情:
“人家赶路赶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之间你让我去哪里找干净整齐的客栈?现在各家各户都在用晚饭,你店里没有灯油,但是家里总有饭吃吧。我爹花大价钱买你的画,你在家里请我吃一顿便饭表示下谢意总可以吧?要是你嫌自己做饭会累得慌,我们可以一起动手啊!”
大圣眨眨眼睛:
“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也愿意下厨做饭做菜?!”
“那是自然,”缪姝鸿道,“我来就是去你家作客的,客随主便,你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