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茫茫,仙山缥缈,猪八戒的别院坐落一隅。
“八戒出来,八戒出来!”
大圣的声音尖细悠扬,响彻仙峰。
八戒正走进浴房,听到叫喊声心里寻思道:
“今日不曾有约,师兄如何自己就来了?一身狼狈相,实在不好见面!”
拿定主意不做声响,褪去衣衫,蹑手蹑脚走入水池自顾浸泡。
大圣渐行渐近,心道:
“师弟怕是又到哪家混吃混喝去了,干脆进院里等他回来。”
仙山多有突兀之处,别院因地制宜,修筑精巧:院子之下几处漏空;一条小涧从房屋下部穿流而过;院内屋外古树参天。大圣腾跃到树上,看见一处暗沟有流水缓缓溢出,不由得骂道:
“好你个呆猪,假装听不到叫唤,要老孙好找,自己躲在这间屋子里做甚?”
他纵身跳下,徐徐走到浴堂门前,定定看着门户,眼神专注。
鸦默雀静之际,双手一拍,“啪啪”,两扇门被齐齐推开。
“哎呀!”
八戒慌忙趴进水池里,只露出脑袋,痛斥道:
“弼马温,你好不害臊!人家还在洗澡哩,一身精光溜溜,你也不嫌糟污了双眼。出去!出去!”
大圣快步走近,拿起木勺不停地向八戒泼水,嬉皮笑脸:
“我的猪多日不见,让师兄瞧瞧又肥壮了多少!”
他手勺并用,八戒屡次跌进池子,眼睛眯着睁不开,再三央告师兄罢手。捉弄消停了,八戒拿了一身衣服披在身上出了池子,不想却拿错了衣服,没换上干净的,倒是把刚换下的脏衣服给穿在了身上。
大圣得意地笑,指指脏衣服上的大片污渍,问道:
“你去了哪里?居然搞出这般光景。”
八戒急匆匆地将脏衣服换下,摆摆手说:
“早先在门外摔了一跤,才在洗澡更衣,你不要脸,来看个眼涨。”
大圣眨眨眼,追问:
“你不要骗我,我在门外喊你开门,为什么不回答?”
八戒心虚,搪塞道:
“我这一跤摔得不轻,面上丑着哩。我历来脸皮薄,不好意思叫你看见,便不做声,好让你快走。”
大圣心生疑惑,伸手拧住八戒大耳朵:
“你脸皮薄?不好意思?真是新鲜!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拿你这付猪头肉磨一磨金箍棒,试一试你的脸皮究竟薄是不薄?”
八戒疼得嚷起来道:
“莫扯莫扯。师兄要是不信,看我脸上便知真假。”
大圣凑近了看,果然看到些许擦伤,松开手,仍是半信半疑。
二人一同出了浴房,来到院落处。
大圣说道:
“八戒,可知师兄我除了有一双火眼金睛之外,还善于占卜之术,能够推断上下千年大事小情!”
八戒端看他一眼:
“占卜之术?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不要夸口。忽悠我忽悠不来。”
大圣一笑:
“这些年头你只管做好了肚子管家,其他的事没有过问半句,没有半分长进。我却与你不同!”
“嘿嘿!”
八戒皮笑肉不笑:
“你的不同我怎会不知道?西天取经,咱们兄弟几个,就你功劳最高啊!妖怪都让你打杀了,佛祖封你做了斗战胜佛,从此你的事都是佛事。我只能做个爱来不来的净坛使者,每天四处扫荡坛面,只要自己肚皮快活了就是称职了,哪里有闲心思过问人家大佛做了什么大事。”
大圣皱皱眉头,笑道:
“休要胡言乱语。有天我进天宫吃果,不曾想路上巧遇太上老君,我求他教了几手卜卦之术。老君行色匆忙,只怕他不是真心传授,不知真伪如何,现下正好拿来检验检验。”
他说得煞有介事,暗中却偷看八戒脸色。
八戒觉得有趣:
“师兄想要怎样检验?”
大圣一脸正色:
“怎样检验,我心已有打算,不过师弟要诚心合作。”
八戒脸上漾起笑容:
“自然诚心合作。”
大圣遂支使八戒拿来两个水勺,在勺底分别胡乱画了几个圈,作势在地上跺了两脚,弯下腰画了几道符箓,说:
“师弟看清楚了,我便在此占卜。你要祛除杂念,面朝佛祖,心念阿弥陀佛,待我将爻摔下,便知今明之事!”
也不等应允,毛手毛脚地将八戒拉到所画符箓之内,拨弄朝西站好,厉喝:
“闭眼!小心雷劈!”
八戒浑身一震,慌忙紧紧闭住双眼,只竖直了耳朵静静倾听。大圣拿起两个勺子伸到他耳边互相摩挲,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
八戒寻思:
“师兄开始了,我该念佛了。”
大圣松开手,勺子跌下。
“啪啪!”
一把紧紧抓住八戒耳朵,厉声高叫:
“你在外头做的好事!!!”
声音响亮刺耳,八戒一时魂飞魄散!
他偷眼观瞧,但见大圣气势汹汹,早已拿在手中的金箍棒耀眼夺目。光芒轮转,把仙峰别院映照得一片通亮。
两条腿瞬间不听话地哆嗦起来。
大圣厉声训斥:
“好你个呆子,分明是先前与人争斗不过,败坏了自家师徒名声,我们一家四个赫赫威名是你一个人的?!由得你玷污?!爱说不说,先把孤拐伸出来打!”
八戒喉咙咕噜一响,口水咽进了肚里,说道:
“师兄且慢,要是打跛我的脚,便再也报不得仇了!”
大圣松开八戒双耳,金箍棒闪耀奇光飞回耳内。他揽起双手站在一旁,发出冷笑:
“说我是大佛,我这大佛还就是佩服你这厮。吃了闷亏只管躲在家中,不但不寻思讨回面子,还打算不言不语瞒天过海。嘿嘿!和你做兄弟,我这大佛真个羞也羞死了!这里要是有块豆腐,我马上撞死在你面前!”
八戒愧疚万分,未开口先端想,寻思从何说起。大圣亢奋起来,说话连珠一般:
“难不成你忘了自己曾是统管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忘了师兄我曾大闹天宫?!忘了我们兄弟在取经路上斩杀的无数妖魔鬼怪?!”
不提当年也就罢了,一说就是直戳命门。八戒瞬间扛不住,唰地涌出两行清泪。
大圣急得跺脚,道:
“哭哭啼啼有什么出息!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师兄帮你出头!定叫他向你磕头求饶!!”
又道:
“究竟是谁令你这般灰头土脸,你快快说!我好捣他老巢,与你报仇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