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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4章 传火

  第1034章 传火

  那是好些日前的事情——

  永流河旁的芦苇荡,站在船头的老翁朝着码头上几个拉网摸鱼的小伙儿唤道。

  “小子,这鱼碰不得,都是吃了死人的。”

  几个皮肤晒的黝黑的小伙儿一抬头,见船上的老翁笑着说道。

  “你这老头说什么笑话,吃了死人的鱼怎么就吃不得了?”

  “就是!”

  “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落进水里的都是鱼的,吃的肥些还好卖咧!”

  看着这几个不知敬畏的后生仔,老头摇头叹气说道。

  “你也知道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最后全都在水里,那你可知道它们落进去之前都吃了些什么。”

  几个小伙子面面相觑,都讲不出来话。

  最后还是拽网的那个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顽皮作答。

  “我管那蛇鼠虫鸟吃了啥,我们网鱼拿去换钱,又不进自己肚子里!别个收鱼的不讲话,你说个什么!”

  其他小伙儿一听也回过了神,纷纷附和着叫嚷。

  “就是!”

  “你这不也是渔船么!你没打过渔?”

  “老头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在担心我们坏了他生意!”

  哎……

  老翁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撑着长长的竹竿荡走了。

  他的确是打渔谋生的不假,之前还养些鸭,不过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刚开年那儿,他养河里的鸭子就被水里的东西毒死了,常合作的鱼贩子也不收永流河里的鱼了,改做了海产生意。

  大家都是做街坊买卖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不讲究的人,也不敢赚那昧良心的钱。

  可话说回来,最近新来的鱼贩子好像又不挑了,甭管什么鱼都收,只是给的价会低些,据说做的都是游人的买卖。

  甭管他们做什么买卖,老翁也没法捞那些能害死人的东西拿去换钱。

  和那些后生仔不同,他是活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天就去见银月女神了,没必要为那点小钱把阴德给损了。

  况且他也不缺钱。

  早在巫陀还在的时候,他就有三间祖宅往外出租了。

  至于为什么还在芦苇荡上飘着,一是闲不下来,二是市政厅给了新活儿,让他去收拾芦苇荡里的“脏东西”。

  这活儿只能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们去干。

  碰到浮在水面上的人,他就戳上两杆,如果还有动静就救上来。

  如果没有……

  当然还是捞上来。

  记得前些日子有联盟的研究员过来,用小杯子舀了一瓢永流河的水指着晃了晃,随后摇了摇头。

  从那日起他便知道,这片河已经彻底的废了……

  晚霞落下。

  在芦苇荡里晃荡了一天的他正准备收工返家,却见苇草深处忽然一阵扑腾,就像突然惊醒的野鸭。

  这片河上当然是没有野鸭的,老翁连忙撑着竹竿折返了回去,果然瞧见河里扑腾着一个人。

  不知是被芦苇缠住了脚还是怎么的,那个被河水泡的脸色发白的人一阵挣扎。

  “抓住它!”

  老翁将手中的竹竿递了过去,那人抓住了之后总算安定了些,不再胡乱的挣扎。

  等那人没力气了,老翁这才一点点靠了过去,将那个40来岁的老男人救到了渔船上。

  他从船舱里取了一件毛毯,给那浑身湿透的男人递了过去。

  “披着吧,起风了冷。”

  男人瑟瑟发抖的接过毛毯,脸上写满了惶恐,就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而且是从战壕里跑出来的那种,挨过机枪的打。

  他的身上满是伤痕,不过还好都是被草割的,没有枪伤。

  也算是命大了。

  这些天老翁见过了太多被泡肿的尸体,倒不完全是被淹死的,纯粹是被河水泡烂的。

  男人瑟瑟发抖着,用结巴的声音说道。

  “别,别杀我……”

  “放心,这里没人杀你。”

  老翁宽慰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自己的暖水瓶递给了他,示意他不嫌弃的话可以喝一点。

  男人当然不会嫌弃,倒是担心老翁嫌弃自己,谢了好半天才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喝起了热水。

  老翁把暖炉点上了,搁到了他的脚边,随后一边撑着竹竿往岸上靠去,一边闲聊着问道。

  “朋友是做什么的。”

  “打渔的……”

  哦,同行。

  也难怪能游到这儿。

  不过看这仓皇的样子,老婆孩子什么的大概是掉队了……

  老翁笑着说道。

  “会打渔好啊,一会儿上了岸,你就告诉我给你登记的人,他们会安排你去码头找工作。那里有不少出海打渔的船,虽然和河里打鱼不太一样,但熟悉熟悉就会了。”

  男人点了点头,只顾说着谢谢,再没有说其他的话。

  渔舟乘着晚霞靠向了码头,先前网鱼的孩子们已经满载而归,正推着小车往集市的方向赶。

  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街市,那个披着毛毯的男人忽然绷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老翁蹲下了身,拍了拍他肩膀安慰着说道。

  “好了好了,都要上岸了,你哭个什么。”

  似乎是想起了死在路上的其他人,那哭腔却止不住,男人哽咽着说道。

  “我只恨老天无眼,厄运总奔着苦命人。”

  老翁见他却笑笑说道。

  “老天无眼能让你到这儿吗?知足吧。”

  男人仍心有不甘,含恨说道。

  “可我不明白,为何我一生善良,从未做过恶事儿,人间疾苦却一件都没放过我。”

  老翁摇了摇头。

  “一生善良……呵呵,什么叫善良?不偷不抢不骗老实巴交就叫善良?那我看着河里的鱼儿也挺善良,天上的鸟儿更是善良,还有那草丛里的蛇和虫子,那都是善之又善了。”

  中年男人的脸一红。

  “那不能这么说,人和蛇鼠虫鸟怎么能一样。”

  “是啊,你怎么能把对善良的标准放的和蛇鼠虫鸟一样?”老翁笑着说道,“你这人年龄也不小了,怎么活的还这么糊涂,把苟且也当善良。”

  男人茫然的看着他。

  “那……什么叫善良?”

  老翁想了想,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大概就是……真正要下地狱的人,觉得你是个傻子吧。”

  老天并不是没有长眼睛的。

  报应并不是没有。

  而且来的比想象中的要早……

  男人垂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抬头看向了老人,喉结动了动说道。

  “有什么办法……能不下地狱吗。”

  老翁愣了一下,笑着说道。

  “这……我哪知道。”

  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

  “上了岸有个挂着月牙的教堂,教堂附近有很多晒太阳的猫……你去找一个叫梅尔吉奥的牧师,他也许知道。”

  ……

  天都。

  喜庆洋洋的气氛中暗藏着几分肃杀。

  返回天都复命的格罗夫将军头两天还风风光光,在会上嘴巴没边的跑火车讲话,结果没几天便如萨瓦预料中的那样被扎伊德拿下。

  不过接下来的剧本倒是和委员会的大委员萨瓦猜的一样。

  戈帕尔这头“灰狼”终究还是走在了“铁将”格罗夫的前面。

  义愤填膺的小伙子们将戈帕尔堵在了自家的宅邸,所有人都不得入内,也不许出来,包括戈帕尔每天都要吃的咖喱。

  紧接着没多久,人们又在他的家里搜出了西岚时代的斗兽棋。

  听到仆人通风报信后,戈帕尔自知命不久矣,悲愤交加之下终于下定决心率灰狼旧部拼死一搏,却不料计划败露,几个不该打的电话反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念俱灰之下,他安排好了自己以及一家老小的后路,先放消息要去金加仑港,背地里却预备好了西帆港的小艇,打算跑去麦克伦将军的地方。

  可也许是坏事做多了的缘故,那天下了场大雨,而且雷电交加。

  来抓他的人早到了半小时,来接他的人却晚到了。

  “天要亡我!”

  看着前门进来的士兵,戈帕尔面如死灰,犹如丧家之犬。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借故上厕所,准备从后院厕所的墙上走了,却不想被来抓他的士兵识破了他的伎俩。

  那小伙子见戈帕尔已经骑在了墙上,抓起竹竿就去捅他屁股,却不想下手没轻没重,把慌不择路的戈帕尔给捅了下去,一头扎在了石砖路上。

  “轰——!”

  兴许是来索命的阴魂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闪烁的光芒照亮了阴湿的小巷。

  他浑身沾满了泥水,趴在地上抽搐着,想要挣扎起来,却呛了满嘴的泥水。

  “救……命……”

  到此为止他都还剩一口气,只要来个人扶他一把,他就能活。

  只可惜他却绝望的看见,周围的家家户户都闭上了门窗,全当外面的响动没有一样。

  可惜了。

  同是下雨的晚上走的,有人却是站着死,有人却走得像条野狗一样。

  一代“军神”戈帕尔,就这样窝囊地摔死在了自家后院厕所背面的墙根下……

  翌日。

  戈帕尔的死讯传遍了全城。

  人们兴高采烈的鼓掌,欢呼这头灰狼终于死了,一如欢呼他进城时一样。

  正在铁窗中软禁的格罗夫听见了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寻思着是什么大喜的日子,于是冲着门口的士兵小声问道。

  “家人……请问这外面,是什么声音这么吵?”

  那声音唯唯诺诺,丝毫没有“铁将”的霸气,反倒像个未老先衰的老匹夫。

  那年轻的士兵冷眼瞧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谁和你是家人”,但还是冷着脸答道。

  “戈帕尔这个叛徒死了。”

  格罗夫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就像一枚200磅的航弹在他旁边爆炸了一样。

  也许是兔死狐悲。

  他大惊失色,双手握住铁窗叫喊道。

  “戈,戈帕尔死了?!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死的?我不同意!不——他是叛徒!我是清白的!扎伊德是了解我的,再给他打个电话吧!求求您……”

  铁窗被枯瘦的手腕摇的咯吱作响,那士兵却像没听到一样。

  在“谁可以落井下石,谁需要网开一面”这件事情上,大多数婆罗人都是有着共识的,那就像灵能一样无需用语言去讲。

  戈帕尔已经完了。

  格罗夫还能活得了吗?

  就算是天都的小孩子也知道,狼肉吃完了该杀狗了……

  ……

  狼死了。

  狗死定了。

  萨瓦这个太子和一众功臣们也坐在了火坑上,被烤得坐立不安,屁股发烫。

  天都仿佛陷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些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们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不过,真正让盖尔三观尽碎的还不是戈帕尔那凄惨无比的下场。

  而是他曾经最最最瞧不起,甚至于憎恶到骨子里的卡巴哈委员的下场。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虽然天都已然变成了一座烧人的火坑,但沸腾的大火暂时还没烧进天都大学的校门。

  坐在课堂里的盖尔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回味着昨晚女学生的滋味儿,却不想被“砰”的一声惊醒,吓得课本都摔到了地上。

  所幸这棍棒不是敲到他头上,而是敲在了卡巴哈委员的脑壳上。

  自从联合办学以后,这个教育委员既当校长又当教授,在轰炸机的咆哮下风里来雨里去都没倒下过,这回却把鼻血溅在了讲桌上。

  卡巴哈委员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怔怔地看了那几个拎着棍棒的小孩子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大人。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捡起了掉在讲桌上的课本。

  “同学们,把你们的课本翻到第37页,我们今天讲《L先生》,那是老师的一位故人呕心沥血完成的——”

  啪!

  那棍棒舞的像风一样,风卷残云般的把他打翻在了地上。

  “我们问你话呢!”

  “那天在剧院里!你都说了什么!还有为什么没有鼓掌!”

  卡巴哈没有说话,就当那些对他拳打脚踢的人不存在,伸手去捡那个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课本,直到课本被抢过去撕烂。

  他不再去碰课本,转而想站起说话,却被打翻,又站起,又倒下……直到折腾的头破血流,连那几根棍子都折断了。

  他的骨头确实很硬,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眉头一拧,牛劲儿跟着脾气一起上来,举着半截的棍棒正要给他最后一击,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

  男人稍息站立,看着坐在课堂里的学生,声音冰冷的说道。

  “同学们,你们是卡巴哈的学生,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既然他不肯交代自己的罪行,反思自己的问题,你们来替他讲。”

  “一个一个来。”

  课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包括盖尔。

  他感觉大脑就像中了一枪,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卡巴哈……

  该恨这家伙的明明是自己,都怪这家伙搞那什么大考害得自己出丑,把本属于自己的机会分给那些泥腿子们,这些下等人……凭什么替自己恨他?

  凭什么啊……

  这不合理啊。

  他想不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他太正常了,也或许是因为把书给读傻了。

  而就在这时,他猛然间想起了纳亚克——那个聪明的像妖孽一样的小弟临走之前和他说的话。

  ‘我有甲乙丙丁四大将军……我知道自己迟早要把他们都杀了。’

  ‘回去以后藏好自己……能怂就怂……把自己想象成一条柔软的蛆……’

  盖尔忽然后悔了。

  或许当时他应该跟那家伙走的,但现在就算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

  为什么要走?

  盖尔的心中忽然笑出了声,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周围都是一群吃土的羊。

  多好的羊儿啊。

  主人想吃肉,生怕主人吃不饱,甚至都不用主人自己磨刀。

  它们主动咬死了那只不合群的羊,并将他的血肉献了出来。

  他想起了纳亚克的第三句话。

  ‘会轮到你的,我说的。’

  盖尔神使鬼差的站起身来,教室前后的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包括卡巴哈委员。

  那张青肿着还淌着血的脸,依旧是那副横眉冷对的样子。

  他其实有办法活下来。

  但他偏要选择站着去死。

  那么……

  不如死的有意义些。

  “老师……您走好。”

  盖尔在心中默默念着,凝视着那双眼睛,脸上做出了忠厚老实的模样。

  这是他头一回认这家伙做老师,也是头一回用敬语称呼他。

  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卡巴哈瞧着他,那冷笑的眼神一如既往,仿佛在说“你也配叫我老师”,可惜已经说不出话。

  不过——

  那未必是真的冷笑。

  搞不好反而是一种保护。

  或者说善良。

  站在了讲台上,盖尔和一名看着面熟的男人对了下眼神,从他手中接过了棍棒。

  那是他父亲的兵。

  不管穿不穿军装他都认得。

  盖尔紧握着手中的棍棒,就像握着熊熊燃烧的火炬一样。

  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神,他用心里面的声音轻轻念叨。

  “您的命借我用一下。”

  “您的仇——”

  “五十年后,我替您报。”

  ……

  金加仑港,永流河旁。

  红土已经不见了踪影,尼哈克时代的甘蔗园已经变成了热闹的集市。

  从罗威尔营地出来之后,夜十和朵拉一行人便来了这里。

  忙于公务的约杜已经返回了市政厅。

  不过他并没有将一行人干晾着,而是将自己的秘书安排在他们身边担任向导,代金加仑港人民尽地主之谊。

  看着小吃摊上的烤鱼,朵拉馋得直咽唾沫,脸上写满了渴望。

  薯条港的烧烤虽然也不少,但烤法和风味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香料撒的就像不要钱一样,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又勾出来了。

  夜十也给看饿了,正想掏钱买,却被约杜市长派的本地人向导给拦住了。

  “那是淡水鱼。”

  那向导支支吾吾一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只含糊着讲道。

  “不太卫生。”

  夜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从当地人口中听到卫生这个词感觉怪怪的,不过还是听劝的把朵拉从烤鱼摊上拉开了。

  这儿吃的不少,还有别的花样。

  “那个烤玉米呢?还有猪肉?”

  “那没问题,”向导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就是鱼虾得看一下,是河里的还是海里的。”

  最近新闻有报道吃鱼吃坏肚子的情况,代表会正在讨论立法禁止捕捞河鱼投入市场,只不过相关的法规还没跟上。

  夜十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菜单点了差不多100银币的烧烤。

  100银币相当于1000加仑,足够他们十来个人吃到撑了。

  这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看着远处的那一支支热气球,夜十忽然想到刚上港口时的疑惑,于是看着坐在桌对面的向导问道。

  “那些气球是干什么的?”

  向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笑着说道。

  “你说那些啊,那是银月教堂的牧师弄的,名字好像叫……梅尔吉奥。”

  梅尔吉奥。

  他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来应该是在论坛上看到过,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原来是银月教派的。”夜十恍然点了点头。

  难怪那热气球上面长着两个揪揪,搞了半天原来是猫耳。

  这也太抽象了。

  望着那些热气球,向导的脸上带着一丝虔诚,也带着一些佩服。

  “说起梅尔吉奥先生,他老人家也是这附近的名人了……自打他从西帆港搬来这儿,办了不少实事,包括建教堂,包括接济流民,还有教穷人的识字。虽然我不信银月女神,但他确实是个大善人,真搞不懂,西边那些人为什么要赶他走。”

  “西边?”朵拉眨了眨眼。

  “是西帆港吧。”望着天上的气球,夜十叹了口气说道,“威兰特人可真够狠的,连教堂都给扒走了。”

  向导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晚霞。

  “梅尔吉奥先生认识一些……好的威兰特人,还有一些早年赚了些钱的市民。他们做了一些热气球,把干粮放在里面,让热气球往西边飘。里面的燃料没了,热气球就像降落伞一样掉下来,落到哪里算哪里。”

  夜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能救几个人?”

  向导摇摇头说道。

  “能救几个是几个吧,也许有人就差那一口饭就能活呢?”

  朵拉不解的问道。

  “那里没有食物吗?”

  向导摇摇头。

  “也不是。”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吃的东西需要用钱买,于是又怯生生问。

  “那……是没有钱?”

  “也不是。”

  “那又是——”

  “别问了。”看着眼睛通红的向导,夜十高情商地拍了拍朵拉的肩膀,“明天我们就去银月湾了……对了,你试一试,能不能感知到这儿的母巢?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

  后面那句话是他的突发奇想,也是官网论坛上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争论。

  虽说婆罗行省没有母巢,但听说红土的设计过程中似乎有参考变种黏菌的DNA并加以改良。

  朵拉愣了一下,闭上眼睛之后,冥想一阵,随后睁开眼摇了摇头。

  “没有。”

  “一点也没有?”夜十仍不死心,“那些土呢?它们——”

  “我能感觉到它们是活着的,这些土居然是活的,这真的很神奇……”

  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朵拉用很小很小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好像……也只是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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