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九哥巴布泰的吐槽以及说出如此扰乱军心的话,德类格纵然是想要怒斥他都没心思了。
他可以确定,这是贺今朝故意引诱他出城的一个计策。
就是想要在大汗援军到来之前,彻底的灭了他!
或者说准备让阿济格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德类格被杀。
德格类不知道贺今朝他清楚不清楚自己与阿济格之间的摩擦,但阿济格要是在一旁看戏,他还真没有办法。
但是贺今朝他手里的兵力不多,想要围困住我大金所有士卒,必然战线拉长,且防线薄弱。
平原上的口袋阵,实在是难以利用地形。
“正前方指定是突围不出去,后方回城也损失惨重。”德格类稳住心神:
“为今之计只有向着左右方向试探,快速冲杀出去。”
“篇古。”德格类攥着马鞭道:“杀不出去,大同府就真变成你我葬身之地了!”
“贝勒爷,尽管下令吧,我等纵然是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去吧。”
听着旗主下令,镶蓝旗固山额真也不在迟疑,当即分兵十个牛录,向东方冲击。
守卫东方是刘宗敏,他正等着后金鞑子直接向他这里跑来。
德格类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本钱了,能冲出去两蓝旗还能攥在他手里。
冲不出去,那就万事皆休,要追随他亲哥莽古尔泰的脚步死在贺今朝的手里了。
藏在战车肚子里的大将军炮轰隆隆的开炮,战车两侧的火铳手也纷纷开火。
骑着战马冲锋的后金鞑子士卒,伏低身子躲避炮子,一个劲的往前冲锋。
彭彭彭,砰砰砰。
骑兵冲锋,想要尽可能的把炮弹的落子甩着身后。
可镶蓝旗骑兵身后依旧是骑兵。
尽管被炮子打中,惨叫着直接掉落战马。
后金军士卒躺在地上来不及起身,就被后面的战马一脚两脚的给踩进干涸的泥土里,再也起不来,成为半肉酱的模样。
战马的哀鸣丝毫不影响火炮的发射。
枪炮声大作,后金军士卒终于靠近三十步,放重箭射杀锤匪的炮手和火铳兵。
笃笃笃。
重箭扎进车板、扎进盾牌,扎进火铳兵的身体里。
“弓弩手放箭射马。”刘宗敏快速下达命令。
不等刘宗敏阻拦,快要抵达战车的后金鞑子便迅速弃马。
从骑马步兵转换为重步兵,顺手给麾下战马屁股一刀,用疼痛驱使战马去撞击锤匪的战车。
甚至更有狠人直接用短刃插自己战马的,刺激它向着战车撞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是要杀出一条活路去。
贺今朝拿着单筒望远镜瞧着发生激烈战事的东方,狗鞑子的尸体倒在车前的不少,但这伙人依旧死命的冲锋。
“困兽之斗,对我锤匪有点伤!”
贺今朝评价了一句,便不多说什么。
打仗难免会死伤惨重,不死人的作战方式,当真是世间少见。
张福臻眉头紧皱,虽说自家主公的主意很好,但是这伙后金鞑子完全没有丧失战心,甚至发了狠。
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直接冲撞己方战车,为后面打开一条生路。
“主公,我对大明官军没什么期待,倒是这伙纵横几十年的后金鞑子,战斗力当真是相当强悍,以后必然是主公一统天下的大敌。”
贺今朝微微颔首,随即又摇头:“这伙人当真是难缠,不过我倒是要看看黄台吉能够损失几波像这样的战败!”
“嗯?”张福臻微微有些诧异:“主公何意?辽东兴许早就突破三百万人了。”
“嗯?”这下轮到贺今朝诧异了。
“元末辽东在册就有近六十万人,经过二百多年的繁衍,以及许多士卒迁入辽东,在加上许多生女真。
但是战乱频发,百姓逃入关内百万之巨虽说有些夸张,可二百万人应该是有的。”
“我麾下士卒能训练出来的很多,但是像老奴留给黄台吉的家底,战场上这些凶悍的士卒,无法得到有效的补充。”
贺今朝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场:“将来等我席卷天下,威逼辽东,皇太极最终也只能沦落到李成梁的老路。
精锐家丁死伤殆尽,导致李成梁的儿子和义子们被蒙古人给乱刀砍死的下场。
我们今日啃下后金鞑子一块肉来,明日啃下一块肉来,他建州女真能有多少人?”
贺今朝顿了顿笑道:“待他损失惨重后,皇太极若是把大批汉人抬入八旗,女真高层与基层之间的矛盾,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有我们好瞧的!”
张福臻瞥了自家主公一眼,不得不说一句,他对于辽东女真人的崛起模式,当真是有清醒的认知。
精锐家丁再能打,只要没了,后续跟不上,那也就玩完了。
“下令往南移动,压缩狗鞑子的活动空间。”
贺今朝见德格类一直不来冲击自己的大旗,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
相比于贺今朝在和张参谋谈说着将来对付后金的事,德格类也在紧张的观察战场,不断的派出探马交流信息。
“三个牛录填了进去,都没有攻克东方?”
巴布泰已经下了战马,他可不想带着自己一身金子和珠宝,等逃跑的时候,自己的战马跑不动了,他得让马好好休息。
“为啥没有赵子龙来救我呢?”
德格类只觉得心烦意乱,稍微往远处走了两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上涨,直接砍他九哥。
“东北方向定是锤匪重兵围困的方向,南方的破城与沟堑,是锤匪故意让我回去的,那就剩下稍微绕远路的西方了!”
“篇古,剩余的牛录全部冲击西方!”
德格类大吼一声。
西方防守方向的正是田虎,他立在战车上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心里止不住的焦急。
他承认自己麾下的士卒没有刘宗敏的能打,一直都在守卫长城,但他也在好好编练。
如今好不容易捞到战事了,那些狗鞑子不敢奔着正北方贺大帅的方向突击,一个劲的奔着东方而去。
田虎站在车上唉声叹息,他也想立下战功,在大帅面前露露脸,将来才好留个爵位传家。
自从前几日跟随大帅击溃后金狗鞑子后,田虎就觉得贺今朝定能够以武力取得天下。
如果不能及时捞到更多的战功,那简直是白搭自己如此早投靠大帅了。
“大哥,狗鞑子冲着咱们来了。”
田豹策马大叫一声。
“他妈的,来得好,告诉兄弟们军功终于送上门来了,给我狠狠的打!”
田虎忍不住激动的拍巴掌,急忙下令迎敌。
一时间东西两个方向的火炮声响起。
不得不说,后金军士卒的战斗意志一点都不薄弱,纵然死伤惨重也一直都在冲锋。
或许信心都是一路打出来,杀出来的。
他们在对战大明的战事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败绩,以至于战心不是寻常军队能够比拟的。
田虎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镶蓝旗剩余的精锐士卒连绵不断的冲击,就奔着他压了过来,导致火炮都打红了。
预备的水都泼没了,炮兵开始叫人来撒尿。
可战事如此惨烈,箭失横飞的情况下,极少有人能够尿出来,亦或者正在尿着的士卒被一箭射死。
如此情况,让许多锤匪辅兵想尿就尿不出来。
德格类见贺今朝的帅旗缓缓向着自己移动,脸色极为难看,他抽出刀来,纵然是自杀于此,也绝不能当俘虏。
巴布泰脸色煞白,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了。
带着镶黄旗的三个牛录支援的豪格,得到探马的消息,德格类果然落入了贺今朝的陷阱当中。
“随我救援德格类。”豪格直接开始拿起武器准备冲锋。
“贝勒爷,莫要轻举妄动。”一旁的牛录额真谭泰当即就勒住了豪格的缰绳:“我军士卒太少,还需叫贝勒阿济格前来支援。”
“等他来了,德格类早就死了!”
豪格捏着手中的大刀仔细观察,从哪里突破。
谭泰急忙劝阻道:“贝勒爷,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我军处于弱势当中,这点人马根本就无法解决战事,反而会让己方陷入险境当中。”
“从长计议你妈啊,从长计议!”豪格看着得知西方战事越发激烈当即大吼:“随我往西方侧翼冲锋!”
谭泰是扬古利的从弟,扬古利娶了努尔哈赤的闺女,屡次战功,被封为超品公,地位仅次于贝勒,甚至比一般贝勒还要高。
现在谭泰也不是个刚刚初出茅庐的小子,都是四十岁的人,被二十来岁的豪格如此骂了一句,只能把气憋着心中,跟着他一起冲锋。
豪格与莽古尔泰一样,都是喜欢凭借自己的悍勇,无脑冲锋的人。
此番豪格突然从侧翼杀入战场,前后夹击田虎,当即让锤匪阵营摇摇欲坠。
贺今朝早早得到奏报,本以为这伙人是来探查的,不曾想领队的真敢玩添油战术,打的贺今朝有些应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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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李茂春、武大定二人带队去尾击这伙狗鞑子。”
“是。”
一旁的传令兵迅速的赶往预备队,叫他们二人直接去追杀这伙狗鞑子。
哨骑快马加鞭传递消息:“贝勒爷,援军从西方杀来了。”
“咱们的援军来了!”
得到消息的巴布泰忍不住都要哭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