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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2章 血腥手段

  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孔大先生的心里总不是很踏实。加上他这几天一直为被周文索赔的事情烦恼,又被夫人成天在耳边叨叨,就有些心神疲惫,精神恍惚。


  特别是,今天突然听闻刘家在家里宴请周文一行人的消息后,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慌乱。


  以前亲密合作、团结无间的三大家,在孔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宋家是不闻不问,而刘家则是直接和自己的对手谈笑于酒宴之中,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校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孔家舍财免灾。


  其实,以孔大先生的聪明程度和政治嗅觉,早就意识到,孔家这次不破点财是不可能的了,但无奈夫人强势跋扈,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依从夫人的意思,将这件事情拖了下来。


  但是,平时一直被孔家压着一头的刘家,已经公然表明了站在周文一边,这里面,除了刘家嫡女跟周文的关系外,是不是也有校长的暗示和授意,就很耐人寻味了,不由孔大先生不警惕重视。


  而且,根据哪个姓周的种种传闻,也是一个狠辣果决之人,他会不会不耐烦孔家的磨磨蹭蹭,采用一些非常手段,这也不由人不担忧。


  这时,孔大先生就觉得身边缺少一个如张永福这般贴心又能干的心腹出谋划策,心中更是盼着这位张大管事快些回来。


  孔大先生知道,今夜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说,也许明天一大早,张永福的电话就打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由于孔家两口子睡眠都不好,晚上都是分房睡,孔大先生自然只能去睡小卧室。


  出乎预料的是,孔大先生虽然上半夜依然是辗转反侧,但下半夜居然睡得很深,深到好像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只是隐约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


  清晨的阳光,给卧室窗帘映上了一团并不刺眼的光幕,孔大先生才从深睡中缓缓醒来。


  只是,他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仿佛还在没睡醒,又仿佛是生病一样身体有些发软。


  同时,鼻腔里还闻到一股腥臭味。


  孔大先生翻身坐起,掀开绸面被子,就感觉被面上粘稠又湿淋淋的,他这时好似还没完全清醒,就伸手去拿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顺手把床头灯打开。


  然后循着腥臭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孔大先生金丝边眼镜的后面,他那双平时并不大,而且还带有几分阴沉的小眼睛,此时却是睁得如铜铃一般,透出的全是惊恐骇然之色。


  “啊……啊……啊……”


  几乎要穿透屋顶,直冲天际的尖叫声在孔公馆这座小洋楼里升起……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佣闻声就打开卧室房门,从屋外透进来的明亮光线,一下子就将孔大先生的惊恐表情和床上的一片狼藉完全显现出来。


  “啊……啊……”


  中年女佣比孔大先生还高八度的尖利惨叫,却是把孔大先生从惊恐中叫醒过来。


  他以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敏捷和速度,一下子就跳下床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女佣的尖叫打得吞了回去。


  “不许叫,不许声张,不要让太太进来。”孔大先生声严厉色呵斥道。


  却不知此时的他眼镜上却是沾染了一片红色,而且正有一滴紫红的液体从镜框边沿滴到他的鼻梁上,让他已经变得惨白的脸庞,平添出几分狰狞恐怖之色,居然将这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女佣直接吓晕过去。


  孔大先生喘着粗气,被惊吓出的虚汗,大滴大滴地从额头留下。


  他缓缓转头,向之前睡觉的床上看去。


  只见自己盖了一夜的被子的绸缎被面上,满是已经变得发紫发黑的血迹,而就在被子的尾端,也就是自己睡觉时的脚部位置,歪斜着一个双目紧闭,嘴却是大张着,面现痛苦和狰狞之色的人头。


  是的,你没看错,只是一个没了身子的,血淋淋的人头。


  他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外院总管,跟随自己几十年的心腹手下,帮自己和孔家干了不知多少阴谋事情的老张——张永福。


  而他自己之前扒拉被子又拿眼镜的时候,手上和眼镜上也沾满了乌黑的血迹,但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他只是呆呆看着张永福哪个自脖颈整齐地断开的头颅,眼中流露出恐惧、愤怒、哀痛、无助、迷茫等等复杂的眼神,预示着他内心在这一瞬间升起的各种情绪。


  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就这么拖着不表态,这个姓周的必然会有所动作。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是如此的血腥,如此的暴力,如此的让人不知所措。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那个姓周的干的,是姓周的对自己,对孔家,发出的一个,非常严重,充满了残忍和暴力的警告。


  孔大先生仿佛从张永福那大张的嘴里,听到了那个姓周的小军官无声的提醒:“我不想等了。今天只是你的亲信手下,下一次就有可能是……”


  嚣张、残忍、狠辣、暴虐、不讲规矩、睚眦必报。


  孔大先生现在,终于对周文这个人的性情和手段,有了一个直观而全面的了解。


  这人真的是杀人如麻的土匪,真的是如传闻中那样,是心黑手辣的狂徒。


  孔大先生这一生中,虽然也见过和亲身经历过无数的战乱,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由于孔家的家世和名声,他都被一道防火墙保护着,几乎没有直面过血淋淋的场面。


  只有一次除外,就是他年少时遭遇义和团暴乱的那一次。


  那时他才16岁,那时的他,曾经眼睁睁看着那些暴徒用长刀,用木棍,用竹矛,狠狠地砸在挡在他身后的堂哥身上。


  他听得到那种血肉被破开的声音,听得到堂哥的每一声痛苦的惨叫。


  那时的他,心里有愤怒,有恐惧,有慌乱,但更多的是无助和彷徨。


  他想做点儿什么,但什么都做不了。


  而今天,就在现在,这种悠远而深邃,仿佛已经相隔了无数个世纪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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