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深冬,春分战止,一夜春雨,雪融冰化,千百浮尸冻骨,令鹿颈关狭道,犹如地狱。
直至晚春,兵卒才把浮尸清理干净,没让瘟疫扩散。
夏至,当一切平定,上舟和天运不得不同时派遣使者,言和休战。
上舟派遣而来的使者,乃是上舟太子观幕,已近三十岁,堂堂相貌,不留胡须,沉静双眸看似呆滞,久看可发现其中深邃。
派遣太子前来,不仅仅为言和,同时也是来追查国宝丢失一事,毕竟关系到龙脉气运,不得不慎重。
而天运这边的使者,身份虽不比上舟太子,却也是一位天运宗室王爷,老迈年纪,在天运王朝内相当有威望。
同时,两国使者带来的人,也相当不简单,上舟这边,第一刺客肜法贴身保护太子,随即将两张画像展开在谈判桌上。
对面,天运王爷身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个瘦高戴面罩的人,也展开两张画像。
画像上其中一女子,竟和肜法拿出的一模一样,彩瞳女子,眉宇间显出说不出的高傲。
看着桌上画像,两方人都惊目凝视,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坤第一刺客,苍坤第一谍报,苍坤第一名探,天运与上舟皆出谋士、密探不等,却查不出画像上几人来历。”
“哼,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知,贵国画像上这女子是何人?”天运老王爷目视上舟太子,等他开口。
上舟太子很沉稳,缓缓的道:“可以肯定,你我两国国宝信物丢失,必定是他人谋划已久,破坏两国联合,我们都中了某些人的圈套,若这是一人所为,这个人未免太过可怕!”
“请问,贵国为何会有此女子画像?”
事情重大,不得不问清楚再说。
对于现场众人来说,这件事情可就奇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样一个女人成为两国眼中钉,肉中刺呢?
上舟太子话落,其身后的肜法直指另一张画像,开口道:“此人便是抢走上舟信物之人,几经追查,我们发现此人是易容换面,或与这女子有些关联。”
“至于此女……”说到这里,肜法看看太子,见其点头,肜法才道:“此女曾扮成舞女,潜入上舟皇宫,改扮身份潜藏月余,并且残害上舟六皇子观雷,现在她却在天运境内出现,不知她都做了什么?”
天运老王爷略感惊讶,挥挥手,一叠卷宗上桌。
其身后戴面罩那人乃是苍坤第一谍报,全身笼罩在黑袍下,声音模糊,听不出男女,道:“此女与这男子将天运境内,黑白两道武道强者尽数击败,横跨琰珑、岤坳下五小国之二,现如今已至矩堑王朝境内,做出同样的事,目的不明。似乎,他们正向碑渡王朝进发。”
“最新情报称,矩堑王朝龙脉被盗,似乎与这二人脱不开关系。”
忽又站出一位红眉卷曲之人,面相奇特,高鼻梁,大眼睛就似水晶球,红发红胡须,大脑袋就像着了火,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位是苍坤第一名探!
第一名探道:“根据我的调查,天运宫中机密尽数被盗,此女子既然也去过上舟,想必贵国也是如此,其目的自然明了。至于身份,尚未查明。”
“而矩堑王朝那边,不久后也必定会传出同样的消息。当然,现在只是我的推测。”
“哼,果然……”肜法暗自喃呢,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你还知道什么?”上舟太子好奇看向肜法,现在他负责追查国宝被盗之事,可掌握的消息信息太少,根本无从查起。
不想这第一刺客竟还有所隐瞒。
可肜法忽然沉默,做出沉思态,好半响才决定道:“不知,第一谍报可查出,苍坤新起一神秘组织,意图渗透各国高层,潜移默化改变人们思想,从而达到一统苍坤之举。”
“什么!”
众人皆惊,纷纷询问肜法如何知道此事。
肜法一语说来荒唐,可细细一想,竟相当可怕。
肜法将事情娓娓道来:“最初我被那人强大实力震慑,想来其组织有如此强者,计划可成,只是后来细想,实在愚蠢,此计绝无可能成功。”
“现在想来,此女必定是那神秘组织成员,而此组织计划并未完全展开,至少还未渗透入各国高层,若画像中人是组织成员,那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便都说的通了。”
第一谍报阴森森道:“收集各国情报,而后派遣各类人进入各国,掌权,好歹毒的计。”
“只是,画像中人如今到处得罪黑白两道上诸多武道强者,未免太……”
“或许,就是要以此吸引天下之人的视线。”上舟太子道:“此女是从潮国而来,数次追查,竟牵连到海外中次七国,金鹫国更已改朝换代,不无此女身影。”
“如此惊天阴谋,却不知从何而起,这个组织未免太可怕。”
天运老王爷开口道:“因此,你我两国联合失败,便是这个神秘组织从中作梗,不希望我们联合兵起。上舟,天运该和好,再谈联合之事,不可让这些人得逞,太子殿下以为?”
上舟太子道:“老王爷说的正是,更何况现在又有这样一个神秘组织,意欲图谋苍坤各国,上舟,天运两国更该联合,甚至同气连枝,联合调查这个神秘组织。”
“只是,我们对此组织一无所知,再等个几十年,等此组织渗透各国之中,恐怕就很难打破这些人的阴谋。耽误之急,抓住画像中人,严加审问。”
谈及这个神秘组织,就连苍坤第一谍报都毫无所知,众人顿时犯难。
“或许,找一个人来捉拿这几人,事情便好办了。”这时,那头像着了火第一名探说道。
肜法立刻明白,道:“这几人武道境界太高,若想万无一失,花重金聘请剑鬼去捉这几人,至少可确保不会损失多余人手。”
那戴着面罩的第一谍报道:“我即刻发动第一谍报全部力量,看看是否能查出这组织蛛丝马迹。”
第一名探道:“我去海外查访,若中次七国也有此组织成员做同样的事,线索会多一点。”
肜法顿时问道:“听说剑鬼惨遭陷害,谁去找他?”
“你去!”
“当然是你去!”
第一谍报和第一名探简直异口同声。
肜法不贫,道:“凭什么是我去招惹这只鬼?”
第一谍报道:“苍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第一刺客肜法武道境界与剑鬼齐名,若说谁能在剑鬼剑下活命,莫不过你肜法。”
“剑鬼躲藏之地,一切信息第一谍报给你,你立刻去。”
“慢!”这时,正和上舟太子言和的天运老王爷忽然阻止了三人争论,道:“这神秘组织图谋苍坤各国,现如今上舟,天运损失未明,若我们还要为了此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岂非得不偿失。”
“就是我们真能阻止此组织阴谋,最后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上舟太子相当明白,接话道:“既然这几人在收集各国机密,不如等他们将各国机密弄到手,我们后对其下手,即便不能问出组织秘密,应也能得到各国机密,届时……”
天运老王爷道:“届时,便是天运,上舟联合谋夺苍坤天下之时,谁人能阻!”
上舟太子道:“王爷好计!”
“太子睿智!”
周边三大苍坤第一面面相视,他们毕竟不是第一谋士,定计这等事,还是要看雇佣他们的人。
思虑片刻,上舟太子又道:“不过,若行此事,必要先聘请剑鬼。”
天运老王爷不明白,问道:“为何,那只鬼的价钱可不低,一旦惹他不喜,恐怕我等自己性命不保,金鹫国一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上舟太子摇头,道:“诶,王爷细想,此组织神秘,我等不知其实力深浅,万一他们先聘请剑鬼,苍坤小陆有谁能敌?”
“而我们必要捉拿这几人审问机密,何不早早安排。”
天运老王爷顿时明白了,立刻给他聘请来的第一谍报,和第一名探下令:“以任何手段都要盯死画像中人,尽力查明背景身份。”
上舟太子也道:“肜法,聘请剑鬼一事,非你不可。”
肜法心顿时一沉:“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
快马,连日兼程,风雨不歇。
夏日雨夜,电闪雷鸣,这本不是个赶路的好天气,可为了早早办完事,早早离开危险,马上的人只好辛苦自己。
荒村破庙,神像歪倒,头颅崩碎,不知是个什么神,香案一角斜斜触地,铜铸已被拿去架火熬药。
破庙内甘草上盘坐一人,黑衣黑发,长剑似从未离开过他那只苍白的手。
只是,此人白面覆着一层黑气,面孔时不时抽搐扭曲。
庙内还有一人,十多岁的男童,很认真在熬那一香炉的草药。
这时,疲马奔至庙门,蓑衣竹笠下灰衣尽湿,事实上此人已全身湿透,可他并不进入庙门,站在外面雨中,卸下马背上木箱,放在了庙门口。
“你知道我的规矩。”忽地,庙中黑衣人开口,如同死人般的灰眼,直视庙外那人。
“当然!”一人合抱木箱打开,里面装的珠宝,玉、珠、玛瑙……各种各样的价值连城的宝贝。
两张羊皮画卷展开,放在珠宝箱子上。
门外这人,正是肜法!
庙内那人,正是剑鬼!
肜法道:“待我打探到这二人消息,酬金一并送上,抓住他们,我要活的。”
庙内木柴篝火跳动,男孩儿专心看着药,不敢做声,剑鬼竟也毫无动静。
“陶睚,你不敢接?”言语虽强势,可肜法就站在庙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作为杀手,记忆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目标的人的一切,这是本能。
剑鬼不瞎,并且记忆力很好,他见过画卷上的人,凭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当然要考虑接这笔买卖的后果。
画卷上画的,正是江瑚和蝶珊两人,他们的本来面貌,正和他们在金鹫国巧遇剑鬼时,一般无二。
况且,在金鹫国时,江瑚和蝶珊太引人瞩目了,剑鬼怎能想不起。
考虑了很久,雨已停,剑鬼才道:“一人一亿金,我接!”
这种开价,顿时把肜法整不会了:“往死里要钱的活鬼。”
“好!”肜法并没有太多考虑便答应,转身上马,绝不想在此多留一刻。
可刚调转马头,作为苍坤第一刺客,与剑鬼齐名之人,却一直都被剑鬼之名横压一头,肜法忍不住回头,道:“哼,我很好奇,一个将死之人,要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
“驾!”
庙内一片安静,剑鬼只是静静闭上眼睛,此刻容不得他分心。
熬药的男孩儿很快把药送到剑鬼身前,放下退到角落。
“去找柄剑来。”剑鬼忽地开口,虚声虚气,听上去像是卧榻已久的病危。
男孩儿面上惊喜,立刻冲出去,不知道去哪儿找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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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必有我师!
师也是有区别的,有可能是只教你基础常识,却无能为力教你其它的老师。
也有可能是教你人生道理,随时随地都大道理一堆的人生导师。
更有可能是传授你本领,教你规矩,如师如父的师父。
但不管是哪一种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人生三师,缺一不可!
而剑仙单青衿,在队伍中扮演的角色,对江瑚和蝶珊而言,简直是天降神师!
其修为境界,尤其思想上蹦出的许多新奇想法,无不颠覆江瑚和蝶珊两人。比如修炼心境这一方面,单青衿的境界之高,便令他这个人成了仙。
仙,山上的人,清静,无为,精神层面融入这天地间,从另一层面做到有为。
致使,天人合一境!
“天人合一,这似乎正契合了江道友所说的包容之道,心境达到此境,或许有望入小衍。天人合一,自然而始……”
大路山丘,三人三马,缓缓而行,单青衿解释何为天人合一境。
得知心境层面修炼,江瑚便和单青衿谈起了圣德道界的包容之道与德行之道。此二道,是江瑚最困惑,不知如何去修炼的大道。
而听了单青衿的天人合一境,江瑚似乎有了些触动。
只是触动归触动,要真的理解,很难!
“大道基石在我手,当砍则砍!”江瑚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长生道界,樵翁送给江瑚的话。
“哼,大道基石,当砍则砍。”似是不屑,蝶珊嗤笑江瑚。
“笑个什么?”江瑚也送给蝶珊一句:“剑在你手,当砍则砍啊!”
“是想砍死你!”蝶珊内心恶道。
“露丑城,到了。”忽见前方大城,这是他们的目的地。
江瑚斜身向蝶珊,说道:“听说露丑城周边毒物很多,像什么蝎子呀,蜘蛛呀,蜈蚣……怕不怕?”
单青衿摇头先行,实在听不下去这二位打情骂俏。
“癞蛤蟆……”蝶珊驱马跟上,懒得跟这个不着调的说话。
“听说城里有个修炼蛤蟆神功的人,你可小心点,别让那只蛤蟆吃了天鹅肉。”江瑚跟在后面,却没和蝶珊一道走,要分开行动。
露丑城,矩堑王朝近碑渡王朝边境地带,虽然是大城,但因地势多生长有毒植被,当地毒物毒虫遍布,导致晨露含有剧毒,所以在露丑城居住人口不多,大多都是黑道用毒高手,再多就是药材商。
蛤蟆,蜈蚣一类虽有剧毒,但身体某部分却可入药,都是珍贵药材。
进入露丑城,江瑚直去找黑道高手比武,明言比武,实则群殴。
单殴殴一个,群殴殴一群!
而蝶珊这一路,则是去单挑露丑城内明面武者,正是他们之前说的蛤蟆。
单青衿不管他们,只在城中打听剑鬼消息。
三人各做各的事。
但有意思的是,等到江瑚找上黑道上武道强者,这些人似乎有意在等他,一下子,露丑城所有武道强者齐聚一堂,大摆宴席。
而蝶珊要去找的那位蛤蟆也在,这就导致分开行动的两人,碰到了一起。
酒楼,红绸团花高挂,红烛百只明亮,大堂桌椅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空出,已坐满了人。
可美味佳肴都已上桌,却无人动筷,连一杯酒都不曾喝。
傍晚,江瑚当先到来,看到酒楼内的人这么怪异,迈进门的一只脚刚刚落地,便有一种不详预感。
但没法子,一眼便能看出要找的人都在酒楼里:“今天晚上倒是可以一锅端了。”
“不知,今天是那位大老爷摆宴,可还有空座?”江瑚与跑堂的问。
“今天这宴便是为阁下摆的,请入座。”虬髯大汉站出,黑衣黑袍,走过来把江瑚请了过去。
江瑚只好入座,一圈桌椅中,竟还有一个空位。
也就是前后脚,蝶珊提剑而入,简装劲服,目光当即便发现了宴中江瑚。
“他怎么在这里?”再看周围,蝶珊了然,场中之人,无不是他们的目标。
尤其,一个身高不过五尺,长的像大头鬼的汉子,这位在露丑城内相当有名,穆流,蛤蟆神功气息浑厚,入道后期。
“姑娘已到,请快快入座。”还是刚刚那位虬髯大汉,径直过来,恭敬请蝶珊过去坐。
眉头微蹙,蝶珊只看向江瑚,可这个混蛋就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宴无好宴,今天这是赶上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害怕就这么走了,蝶珊只好过去坐下。
这时,酒楼大门忽关,堂内除了一宴之人再不见其他人,竟安静的落针可闻。
足足半响,见没人说话,江瑚只好站起:“不知今天是哪位做东,各路的英雄好汉又为何在此摆宴,居然还请我来坐。”
东道主位上,一位老妪站起,手拄龙头拐杖,一开口连牙都没有:“实不相瞒,今日宴会,一来是为祭奠亡者,二来家父曾有言,若是谁敢搅乱露丑城和平局面,必诛之!”
话落时,老妪目光看向江瑚,蝶珊,意思就是再告诉他们,你们别乱来。
“这位老太是?”江瑚不明,直问。
紫外袍,内束淡黄锦衣,可看出衣袍下坠,内里必藏了重器,老妪身边一位贵妇人站起,介绍道:“家母赵蓝,乃是露丑城和贵号当家人,小妇段微珏,不足挂齿。”
“哈哈哈……”方才那个黑衣黑袍的虬髯大汉和颜笑道:“何止是和贵号当家人,应该是咱们露丑城道上龙头才对,诸位说是不是啊。”
众人都纷纷点头,迎合大笑。
“这位又是?”江瑚很直接的问。
虬髯大汉道:“在下裘山,不过是小小药材商而已。”
药材商,有那个药材商会参加这种古怪宴会的?
总有那么几个不要面子的人,只见一个小老头嘬着烟袋,道:“赵老太婆,今天到底什么事,你赶紧说,不然我可不给你面子。”
话说到这里了,众人也都好奇,赵老太也不能再卖关子,便道:“你们不如问问这二位小朋友的来意,他们要做什么,才是今天的关键。”
“哈哈哈……”江瑚大笑,随即道:“这位美姑娘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只不过是想单挑了诸位,扬名江湖罢了。”
众人皆惊,随即嗤笑,各有各态。
“黄口小儿……”
……
“大言不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
“呵呵,你小子口气不小,那门那派,还不通名报姓。”
众人群怒,不管他们曾经有何仇怨,此刻一致对外。
这时,蝶珊也明白了,江瑚装不认识她,原来他是想一人把事情解决。
今天这宴,必有埋伏!
“抱歉,我只是来吃饭的,无意卷入诸位中事,告辞!”蝶珊立刻起身,自己走了,江瑚才能更好的发挥,她相当明白。
“站住!”可是,赵老太出口,大门外立刻有两道人影出现,不进门,只守在门口。
呼啦啦!
屋顶忽降两匹绸缎,绸缎上画像,有许多张面孔,但相同的还是那双彩瞳。
“真以为无人知晓你们的身份吗?”
赵老太冷语道:“哼,一年时间,你二人从海外而来,进入苍坤内陆后,游经数国,这上面是各国各地对二位的通缉令,以及江湖追杀令,我虽不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但你们来到露丑城后,入城之后便打探武者消息,你们早已扬名江湖,来露丑城到底意欲何为?”
“我的意思是,请二位速离露丑城,否则,在座之人便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大可试试看,能不能走出酒楼。”
仗着人多势众,赵老太这一段话顿时让众人明白,今天这场是鸿门宴。
沉默,半响后,蝶珊回身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恐怕不只是因为通缉令,是谁告诉你们我们要来的?”
“无可奉告!”赵老太回答很简单。
同时,在场之人也明白了事情不简单,一个个或把手放在衣袖下,或是脚下发力,随时准备离座而起。
想一想自己和江瑚干的那些事,至今才被江湖中人发现,并提前防范,这已算是庆幸。
毕竟两人所作所为,每一件都是可以让苍坤之人把他们千刀万剐的事。
“没关系,等他们快被我打死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是谁盯上了咱们。”
这时,江瑚毫不含糊,又道:“你只管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剑拔弩张,但此刻众人已明白这两个年轻人的可怕,能被各国各地明里暗里的势力通缉追杀,其实力可想而知。
“黄口小儿,让你爹我来会会你!”
嗖的一下,一人窜出,撞翻酒桌,竟如同野兽般扑向江瑚。
动手瞬间,众人纷纷后退,都想看看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子有什么本事。
同时,蝶珊也退,跳到二楼,又从二楼跳到房梁上。江瑚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逞能。
再看打动中,江瑚后退,一下撞在柱子上,眼看扑来之人横空飞旋,如同星形飞镖电射过来。
江瑚却还不还手,向右一闪,避开那人扑击。
双腿盘柱,才知这人是穆流,那个修炼蛤蟆神功的矮子。
“这小子只是口气不小,瞧他被我吓坏的那样儿,哈哈哈哈……”
穆流双腿一瞪,他周身空气似被压缩,扭曲范围越大,人似被大炮打出,飞射至江瑚身前。
话说这蛤蟆神功,算是一门内功心法,招式只是运气时需身体配合,不得已做出古怪动作,不练至大成,威力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穆流两爪交叉,左右互撕江瑚胸腹,气劲凝锁,破布碎衣纷乱飘落。
江瑚又是仓促后退,但笑面不改,却也不还手,裸露胸膛上黑烟直冒。
“下毒!”
江瑚并没有受伤,可穆流这一击在功力中藏毒,若非江瑚肉身强横,这毒便随着气劲打入他体内。
换个普通武者,必死!
“咦,你……”
眼看这小子还能说出话来,穆流震惊,定睛看去,下的毒居然全部飘散。
这一幕更令周遭众人吃惊,穆流的本事他们也知道一二,按理说就是修为境界与穆流相当,这一招毒攻,对方也必定受伤。
可在看江瑚呢,毒散了,没事人!
“矮矬子,堂堂正正比武,你跟我玩儿下毒是吧!”
在这种地方,要论下毒,谁能毒的过江瑚。
话落时,江瑚抬爪,武道之力搅动空间,猛地一吸,穆流顿时不受控制飘向江瑚。
也就在临近时,江瑚又改爪为掌,轻飘飘,软绵绵前推。
穆流方才反应过来,趁着吸力减弱,本就比人矮小的他,下蹲,旋身,双掌撑地,两腿后蹬,武道之力同样搅动空间,又踹江瑚胸腹。
前推掌下击,又改爪猛爪穆流一腿,把他拎起,不用江瑚下一步动作,爆裂气劲从穆流双腿贯穿全身,将其甩飞出去。
这一手四分归元手,掌爪变化,一吸一推,掌势看似绵柔,武道之力却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穆流护身之力,打穴封脉,引其灵力自爆。
再看倒地的穆流,突然口吐白沫,全身发黑,由黑变紫,中毒!
江瑚掌力中也有毒,而且还是五毒神功中记载的五毒混合型的剧毒。
江瑚虽已废了五毒神功,但这并不妨碍他炼毒,到了露丑城之后,他便留着心眼儿,抓来五毒,炼成毒药。
“切,跟我玩毒!”
理了理破碎衣衫,看向在场中人,江瑚手指嘬烟袋的老头,道:“你,就你武道境界最高,要不要也来试试看。”
这老头正是之前丝毫不改赵老太面子的那位,在露丑城按年纪算,辈分比赵老太还高,名叫韩庆,入道巅峰。
韩庆放下烟袋,笑道:“阁下本事高强,老汉惭愧,那就……”
话不完,韩庆又嘬烟袋,飞针突从二尺烟袋杆中射出。
但他打的不是江瑚,而是房梁上的蝶珊。
“那就让老汉来会会这女娃儿。”明知道江瑚强横,这老头直去挑软柿子捏。
飞针即到,蝶珊向房梁后一躲,避开飞针。
但蝶珊探头看,飞针钉在房梁上,上了红漆的梁木似被虫蛀,溶出两个洞来。
可见剧毒厉害!
“不要脸的老家伙……”
正骂,却见韩庆一跃上二楼,又是飞针,若向之前一般躲,下一秒等韩庆跃上房梁,蝶珊便没有反应的时间了。
起身,拔剑,剑气激荡,扫开飞针,蝶珊跃起,顺着梁上悬挂的两匹画像绸缎飞落,身影顿被遮掩。
见此,刚到二楼的韩庆反应极快,飞身,烟袋锅子倒扣,火星燃起,焚烧两匹绸缎,火光飞卷。
剑光乱绞,破碎燃火绸缎,蝶珊飘然落地。
骤然,酒楼内寒意大盛,众人忽觉皮肤刺痛,下一瞬,威凌剑意降,酒楼大堂空间似陷入另一层空间中,只有剑的世界。
冲天傲剑拔地而起,这一剑出,仿佛已把还在空中,借绸缎燃烧火势下攻的韩庆钉死。
刹那剑光闪,如天威沉降,必要毁灭某些东西。
血光飞溅,残尸肉块淋落!
“呕!”
有人吐了,一段肠子就落在他身上。
若说江瑚可怕,令众人不敢敌对。
那么这一剑,便彻底抹杀了众人心神斗志,连逃跑的心思都已湮灭。
“你也太狠了,不恶心么?”
二楼,方桌下,江瑚和蝶珊躲在这里,避免了血尸雨淋身。
蝶珊捂着口鼻,她是恶心,却嘴硬道:“他自找的!”
“呵呵!”江瑚只是笑笑,他从来不知道蝶珊狠起来,剑是这般可怕。
她打他的时候,至少没这么厉害。
刚那老头怎么说也是入道巅峰,虽说不上有多强,却被蝶珊一剑给斩了,碎尸万段啊!
血尸雨停下,两人从桌下走出,居高临下看着堂内众人。
“嘿,还有谁要打?”江瑚这一嗓子,顿时惊醒被吓呆众人。
呕吐,是大部分人接下来做的事,这般血腥的场面,怕是这些老江湖都没有见过。
把一个六七十的老头碎尸万段,何等残忍!
“简直没有人性……”
……
“畜牲……”
……
一众人喊骂,却再也没有人敢动手。
跳到赵老太近前,她和她女儿抱在一起,满身的血,惨啊!
“既然不打了,说说吧,是谁告诉你们我俩的消息,要是不说……”
江瑚邪笑,看向段微珏,道:“嘁嘁嘁,你这女儿似乎还很风韵犹存,我可就……”
啪!
蝶珊给了江瑚一巴掌,白眼,举剑对着赵老太,道:“说吧,别让大家为难。”
如此残暴魔女,赵老太怎敢不说:“是……是第…第一谍报!”
“第一谍报?”密探苍坤一年,游走诸国,却从没听说过这什么第一谍报,江瑚道:“仔细说,你有没有第一谍报的联系方式,知道的全说。”
“这……”赵老太似乎还有犹豫,可看着这两个魔鬼一个拿剑,一个色咪咪盯着自己女儿,赵老太只好说道:“据传言说,苍坤第一谍报,从不留卷宗档案在世,能找到他们之人唯有上四国皇帝,收集苍坤任何人,任何事的详情细报,专为上四国服务,其他我一无所知。”
“就在二位进城那天,有人前来,自称是第一谍报成员,并将二位通缉令事迹留下,要我等小心你们,至此今日设宴,不过是想警告你们不要在露丑城闹事,可……可……”
放过酒楼内其他人,江瑚和蝶珊立刻就走,自知所作所为已全都暴露在这神秘的第一谍报视线中,感觉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相当没有安全感。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我们的身份怕是也瞒不了多久,若是彻底暴露,必定遭受全苍坤之人追杀。”
蝶珊忧心忡忡,脸色一直阴沉,小声道:“黒锡、碲浒、沣罂下五小国之三,不过一城之地,不足为虑,现在只有碑渡王朝还没来得及去,我们速去碑渡,然后离开苍坤。”
可江瑚摇头道:“现在离开苍坤,这是最保险的做法,我们已被人盯上,且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若在碑渡设下圈套,或者我们盗出机密有错,都是无用功,何必再去冒险。”
“蝶珊,我们离开苍坤,现在就走!”
走出一段距离,拐入小巷子,两人靠墙站着,蝶珊却摇头,说道:“不行,现在不能走。”
见她反常,明知已身处绝对险境,却不走,必定为了什么。
江瑚看她半响,试探问道:“你,你不会还惦记着碑渡王朝龙脉之物吧?”
经历上舟、天运、矩堑三大王朝,巧遇得到上舟和天运两大王朝龙脉气运,后到了矩堑王朝又想方设法盗出了矩堑王朝龙脉气运。此刻的蝶珊身具三大王朝龙脉气运,虽然不多,似乎已把她迷住,对抢夺碑渡王朝龙脉气运一事,相当执着。
“你不明白……”蝶珊直直看着江瑚,彩瞳光色闪烁,道:“自得到三大王朝龙脉气运之后,我忽然发现,这对我修炼皇极断穹剑大有裨益,若是能聚齐苍坤四条龙脉气运,或许这是我破入主道境的契机,至少会少走很多弯路。”
“我要走的路,与常人不同,人人可做皇帝,但不是人人都具有人皇之气,苍坤小陆虽不比浩气大陆,可四条龙脉,是我最好的助力。”
明白她的执着,江瑚很不想让她冒险,但势在必行,这是他们到来苍坤的目的。
几番考虑,江瑚有了决定:“好吧,我们去和剑仙前辈道别,然后速去碑渡,但你要给我保证,从此刻起,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即便是如厕,洗澡,也要先告诉我,别让我担心。”
蝶珊冷笑,不明白看着江瑚他怎么就这么在乎自己。
“你对我的保护,是否有些过火?”蝶珊很想对他说,来苍坤本就是对我的一种历练,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算什么历练。
不过眼看着江瑚那真诚,似又被自己迷住的眼神,蝶珊想想还是算了,说这些也没用,这个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步入真正危险境地的。
江瑚只是笑道:“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家的,怎么着也不能让咱娘失望啊!”
江瑚这个嘴贫的劲儿,实在欠揍。
随后,两人在城中找到单青衿,道别。
“哦,二位道友这就要离去了,只可惜不能再与二位论道。”见江瑚和蝶珊要走,单青衿很是惆帐,已把二人当做朋友。
朋友远行离别,总是伤感。
江瑚大咧咧笑道:“前辈不必伤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待到碑渡一游奇地,我二人便要回家了,日后前辈可到英丰帝国帝都,只要前辈到,即便我不在,蝶珊亦会请前辈叙旧。”
“只是可惜,我二人有些事要处理,无法再帮助前辈寻找剑鬼,不过前辈或可与第一谍报打探消息,以前辈实力无人敢不从。”
“多谢江道友告知。”单青衿平淡道谢。
蝶珊道:“前辈,日后定请到英丰帝国帝都做客,晚辈告辞了。”
“一定。”单青衿答应,而后目送江瑚和蝶珊远去:“若可与剑鬼一战,怕是再无日后,二位小友,保重。”
出城后,江瑚又充当坐骑,带蝶珊速入碑渡王朝境内,若想盗得碑渡龙脉气运,以及各事机密,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