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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血溶白雪雪染红

大雪封路,车队慢行,终究还是误了进贡之期。
现今,蝶珊方才跟随进贡队伍抵达上舟都城。
但还未进城,城外开阔平地一幕,却惊坏了众人。
只见在天空,圆形的球体飘浮,球体下方悬挂藤编吊篮,四五人在上面,粗如手臂的绳索将这怪东西拴在地面,距离地面二十余丈。
一只只特制长枪从空中吊篮上抛下,精准落在空地设立的标靶上,远处士兵大声交好。
“那是什么东西,竟能飞天,起到军事用途!”见到这一幕,蝶珊顿时沉不住气了。
上舟王朝有这等利器,从空中攻击敌人,岂非立于不败之地。
“定要将此物构造图盗出来,否则必成大患。”蝶珊心下决定,今日这般见识确实把她惊坏,想想日后攻打苍坤却要面对从空中攻击的敌人,那该是什么画面。
车队停在城外,正在接受城防官的检查。
可众人不知,因城外军演,就在上舟都城城墙顶,上舟皇帝携一众亲眷,宫人把城外一切看得清楚。
上舟皇帝正值壮年,自号顺梵皇帝,枯瘦的手里捏着佛珠,人显得干瘦,这皇帝做的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顺梵皇直指城外车队,道:“此车队竖起潮国旗号,该是晚到的潮国进贡队伍吧?”
立刻有负责进贡之事的官员上前观望,随即答道:“回陛下,正是潮国进贡队伍,今晨快马急报,今年雪天极多,瑚国进贡队伍亦在路上受风雪阻拦,预期还要晚到几日。”
顺梵皇点点头,道:“老六,你亲自去迎接潮国使臣,进贡队伍检阅之事,便交给你负责,尤其乐团,来日朝宴歌舞,马虎不得。”
后面一大群皇子中,站出一位刚成年的皇子,气宇不凡,目光自然而然释放出一种犀利之色,相貌与顺梵皇相貌是相当的像,都是干瘦干瘦的那种人。
六皇子观雷,除了太子之外,最受顺梵皇器重的皇子,没有之一。
“儿臣领旨。”观雷大喜,接手检阅潮、瑚两国进贡队伍,这可是一桩肥美差事,其中能捞到的好处,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
六皇子观雷立刻下城去,一副干瘦小身板似乎都能被风吹走。不过六皇子的身手了得,正因为瘦,身法步法之快,宛若雷霆。
别看这位六皇子表面弱不禁风,却是实打实的入道武者。
禁军侍卫围护中,六皇子观雷当即与潮国进贡使臣会面,亲身引领潮国使臣入驿馆。
安顿下来,也就三五日的功夫,赚的盆满钵满,六皇子立刻就要检阅舞乐,顺梵皇特意交代,不可不办。
“听说,潮国今年编排了一种新的舞乐,更是被潮国皇封为国舞,贵国可有安排?”六皇子观雷目光犀利紧盯潮国姓钱的使臣。
此刻,驿馆大厅除了六皇子,还有四五侍卫,贴身保护六皇子。
潮国钱使臣年迈,却不糊涂,很明白六皇子的意思:“进贡舞乐确有安排,不过,来路天寒地冻,不少舞者,乐师皆有冻伤,今时未曾养好,上国皇子检阅,恐有纰漏,这……”
“呵呵,不过这领舞之人并无冻伤,大可选段歌舞,请六皇子检阅。”
明面上的意思很明白,暗里实则是,我把领舞叫来,定叫六皇子满意。
一听这话,六皇子观雷明面不动生色,道:“既然有冻伤之人,应该早早上报。也罢,速去请医官,为冻伤者诊治,不能误了朝宴。”
“只可惜,一人独舞虽妙,怕是不如全舞壮观。父皇命我检阅潮国乐团,这可就难办了啊!”
都是明白人,六皇子这意思是相当不满意。
钱使臣不敢懈怠,他是下国使臣,来上国进贡,遇到检阅一事,却以各种理由推诿,这事儿可大可小。
“六皇子稍安勿躁,检阅之事不难……”
钱使臣立刻送上礼物,并唤来乐团领舞,先让这位六皇子看了再说话。
锦缎棉袍下光洁小腿暴露,大步迈入厅内,可见棉衣之下便是舞衣。
蝶珊容貌,天生英秀,再加上她长年居于高位,自然养成孤高,傲慢之气,更有巾帼之姿。
只是,此刻收敛了高傲气质,妆容也变得柔和靓丽,魔魅彩瞳尽是媚色,这般的她更有女子水柔之姿,诱人动魂。
本把玩着钱使臣送的羊脂美玉,可忽见这样一个女子款款走来,六皇子观雷本犀利的目光顿时痴了,放下手中玉,似已被蝶珊勾走了魂儿。
玉虽然美,又值钱,可绝没有一个美人儿好,更能诱惑男人。
“这便是那位领舞?”皇子毕竟皇子,见多了美女,半响过后六皇子观雷回神,笑容灿烂。
“正是,小女子名珊,见过六皇子。”蝶珊大气应声,随即行礼。
眼看这女子胆子不小,六皇子更喜,道:“听说你舞跳的不错,本皇子领父皇旨意检阅乐团,奈何多数人冻伤,你且先选段一舞,待本皇子检阅。”
挥挥手,六皇子又道:“此乃现于天子舞乐,你等不得观看,全部退出去。”
侍卫先退,钱使臣也很识相的退走。
眼见如此,蝶珊心知,今天这哪里是检阅舞乐,这一关不好过啊!
“待小女子梳理舞衣,六皇子稍待。”蝶珊立刻退到大厅隔断中,屏风后解下外面衣袍,将丝绫打活结,药粉藏入其中。
跳舞,却没有伴奏,甚至大厅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这舞跳的就相当诡异了。
一舞跳完,当即迎来六皇子掌声:“舞跳的不错,但本皇子却看出了些许纰漏。”
话落,六皇子观雷起身走进蝶珊近前,转了一圈,顿时上手:“方才起舞,你的手和腿应该这般摆弄。”
手腕穴道被扣住,蝶珊顿时便知这六皇子功夫不浅,若是再晚一会下手,自己可就吃亏了。
“请六皇子指明,是哪样子呢?”素手裹绫横挥,活结顿开,藏好的药粉飞散。
不过瞬间的功夫,没有任何戒备的六皇子,当即到底。
“还真让那个混蛋说着了,真有色胆包天的王八蛋截我的胡儿。”抬起一脚踹在六皇子命根子上。
可现在这局面,似乎不太好收场了。
不过,现在的蝶珊也不是从前的蝶珊,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跑到紧闭的厅门口,撞在门板上,蝶珊张口叫喊道:“六皇子,我的腿抽筋了,啊……”
“六皇子,别……您这是要干什么,别……”
声音忽变,正是六皇子观雷的声音:“别怕,抽筋而已,本皇子为你疏通疏通……”
妓院,这种地方确实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快速成长,认清楚现实是个什么模样。
即便,蝶珊在那种地方呆了没几天,可她学会的东西,已有很多。
就比如,变换自己的声音!
门外,众侍卫把守,突听厅内那些话,是个人都知道该走远些。
只是,六皇子在驿馆停留的时间可是真长,一天一夜,无人敢靠近那间大厅。
“该死的,怎么还不醒,那个混蛋给我的是什么药,这么强悍!”
一个人演戏,还要演两个人,苦了蝶珊。
拿起最后一杯冰冷茶水,狠狠泼在六皇子脸上,看样子作用不大,又狠狠踹上几脚。
“呃!”
终于,六皇子被踹醒了。
蝶珊立刻蜷缩道墙角,揉乱自己的头发,至少看上去是个被糟蹋的样子。
“我,睡着了?”六皇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却看到满厅都是自己的衣物,本就瘦弱的身本酸疼,更像是被毒打了一顿。
而那个舞女蜷缩在墙角抽泣,似乎,好像,事情办的还不错。
“你过来。”六皇子迷迷瞪瞪站起身,想找水喝,厅内却什么都没有。
蝶珊畏畏缩缩的归去,垂头颤立。
六皇子问道:“为我穿衣,我睡了多久?”
蝶珊胆怯去捡衣服,回来难言答道:“一…一夜。”
“什么,我在这里睡了一夜!”六皇子再不敢耽搁,自己穿上衣服,拖着疼痛的身体出门。
可出了门一看,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虽说,上舟没有都城官员,皇子不准在驿馆过夜的规矩,但毕竟是要避嫌的。现在发现自己在驿馆驻留一夜,六皇子心里慌啊,什么事儿都忘了,只管速离。
蝶珊白眼走出大厅,却看到钱使臣就在外头,笑吟吟的走过来。
“如今你得了六皇子的宠,献舞后何去何从还未可知。”
钱使臣奸笑道:“哼,若不是我牵线搭桥,你拍是没这好命,小美人,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眼见这群混账王八蛋,蝶珊忍怒道:“我身无俗物,不过区区一舞女,要不也陪大人睡一觉,便当是感谢了。”
“诶,使不得,你若是在六皇子枕边吹风,我怕是回不到潮国了。”一个劲的跟蝶珊讨好,未来如何如何。
要说这钱使臣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想着未来。
或许,六皇子观雷回去后也怕了,除了日常检阅潮国舞乐排练,绝不敢再在驿馆多留。
入宫献舞之期,转瞬即到!
上舟朝宴,一年一度,汇集潮、瑚,上舟三国歌舞,文人诗词,争夺美名,封赏自是少不了。
若论舞姿,蝶珊算不上出圣入神,三国中比她舞跳得好的就有四五人。
可要论美色,三国舞者无一人能出蝶珊左右,舞虽没挣得第一,人却被顺梵皇扣下,招入后宫。
在蝶珊看来,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
不过,这也正好顺了蝶珊计划,留在上舟皇宫,日后可慢慢盗取机密。
但等到了夜晚侍寝时,顺梵皇点名要蝶珊去,一丝不挂的被抬去,她能忍得了?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荒唐,人做的事有时候更不可思议。
正因为忍不了像个玩具一样被人送去,又被人抬走,蝶珊一人直杀到了皇帝寝宫,找个空隙,拖着顺梵皇上床,一发迷药迷倒,狠狠的用脚踹。
要说没人拦吗?
谁能拦得住蝶珊。
顺梵皇不会治她的罪?
那也要有人知道蝶珊都干了什么。
“母皇叫男妃侍寝,都要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可你这个皇帝,把女人当成什么?”
“你也配做皇帝,你也配……”
毒打了顺梵皇一顿,没把皇帝伺候舒服,第二天蝶珊就受到了冷落,甚至把宫院中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全部都撤走了,瞬间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
皇宫里可不缺美人儿,皇帝更不缺女人。
看看这世道,得有多遭人恨!
一夜、两夜、三夜……
半个月,确定自己已被所有人遗忘,蝶珊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
……
又是风雪交加的一天,积雪起码没过膝盖,马儿都很难在道路上行走,更别说是人。
但是,就是这样的天,却有个人牵马远行,他将自己宽大棉袍盖在马背上,自己只剩下一身暗红色的武者劲服。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人,极端天气出门远行,却又将自己的衣服给马穿。
无言以对!
他不是别人,正是江瑚!
这些时日,他游经上舟王朝十郡之地,算是把黑道武者全部得罪了个干净,明面上的武道高手他也没有放过,因此被满世界追杀,夜不能眠,昼不能歇,遇到的千奇百怪暗杀手段,残暴异常。
所以,江瑚只能不断转移,只有移动才不会被人轻易找到。
大雪连天,隐约间忽见路旁旅店,炊烟升腾,热气似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域场,吸引着今日这样天气中所有路过的人,和动物。
“嘿……”内心一声轻咦,好巧不巧遇到这么一家旅店,开设在大路荒地中,真是所有旅人的福气。
可是,江瑚却并不这么想:“看这屋瓦木料,石墙泥膏,全是新修新建,这怕是在等我吧?”
既然都到这里了,便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盖了间大房子,丢命了也该进去看看不是。
旅店旁就是很大一座被草席圈围的马棚,先把马拴好,江瑚大踏步到旅店门前,用力敲门。
门开,肩头搭着干净抹布的灰衣小二开门,风雪与江瑚顿时飘进内堂。
门关,整个旅店大堂略显昏暗,却已人满为患,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谈情说爱的谈情说爱,乱哄哄一片,吵闹噪杂。
“客官,实在对不住,房间都住满了人,今晚您只能和咱店家在大堂打通铺了,要不这也实在没有地方住人了。”小二转了一圈,给江瑚找了个空位子。
“无碍,我这人喜欢热闹,马棚里那匹马可给我照顾好了。”江瑚眼尖扫视满堂众人,可以看得出,各个功夫不低。
“方才在马棚,马倒是没见多少,可旅店中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哼,十面埋伏啊!”掏出银子给小二,要了几样小菜。
时间很快入夜,却平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外面的风雪却愈演愈烈,把所有人困在旅店内。
大堂拼桌为床,十多人拥挤在一起,不都是店家,也有几位客人。
住在这样一间旅店,不禁让江瑚想起了自家客栈:“临走前新建的豪华楼房,不知道今日是否还存在。”
“双双,玲玄……”
难眠的一夜,思念,终究是痛苦多些,扰人清梦。
可就在天不亮,旅店迎来新的客人,一队押镖的,整整五大马车,十几口榆木箱子,被二十位镖师围护抬进旅店。
这下子人更多了,江瑚坐在角落里看着满堂人,包括店家在内,一共四十九人,算上江瑚自己,刚好五十。
而这队押镖的到来之后,旅店内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似乎人人揣着心事,不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连大些声响也不敢弄出。
“难道是黑道上的人劫镖,不是对付我的?”江瑚心中猜疑。
昨天自己来的时候也不见今天这种情况,但这第二天一大早,旅店内的人似乎都着魔了。
“人已到齐,还不动手?”
江瑚耳灵眼尖,突听厨房几个厨子小声说话。
“再等等,让小二去探听探听,这队镖师并不见杨镖头,还不知道真镖假镖,万一打草惊蛇。”
“还有,昨天来的那个人很可能是镖队探路的,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
“原来如此,是劫镖,不是杀我。”江瑚心中大大放松。
天天被人追杀,防这防那,难免损耗精神,现在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太危险,江瑚很想好好睡一觉。
再看那二十位镖师,吃东西都要人对外观望,轮流进食,甚至有几个人就坐在大箱子上,一动不动。
店中其他人,二十多人,起码有十七八个都默不作声,等待着动手的命令。
另外还有三个人,三个女人,应该是一家人,一位老妪,一位妇人,一位十六七的小丫头,坐在一桌,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话说话。
看样子,这三位并不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的事。
不过,正是这三个看似最正常的女人,当江瑚目光飘过去,却发现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竟也看着自己。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小姑娘居然脸红,目光躲闪着低下了头。
“嗯?”如此怪事,江瑚心里又开始起疑:“我是不是真的很帅,随便到了哪儿都有女孩子喜欢?”
江瑚又发现,那小姑娘虽害羞,可眼神还是时不时看向自己,江瑚立刻举杯致意,微笑灿烂。
但三女中的妇人顿时发现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白了一眼江瑚,转而怒瞪那小姑娘。
而那老妪笑意满满,拉过小姑娘的手,开始说起悄悄话。
这时,店小二拎着水壶到了众镖师近前,讨好言语,开始瞎打听。镖师中自有能说会道者,专门应付店小二这类人。
“店小二。”江瑚叫了一声,店小二满脸堆笑跑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马棚里的马吃的都是上好草料,客官您就放心吧……”店小二对谁都是这么讨好。
江瑚先丢出一锭金子,才道:“去问问那边那三位老姑娘,大姑娘和小姑娘,有什么需要,一切费用,江大爷我全包了。”
钱都是从黑道朋友身上抢的,花起来相当痛快。
而江瑚很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三个女人,看她们的样子应该会些功夫,他这是想试探试探。
“原来客官贵姓江,小的这就给您去问问,若是牵上了线,搭上了乔,江大爷可别忘了小的的传话之劳。”店小二立刻跑去,但是挨了妇人不少骂,又灰溜溜跑回来。
“江大爷,不是小的不尽力,实在是女人不好惹,他们不仅不接受您的好意,还……唉!”
后面话不用说,挨骂是少不了的。
可是这情况,江瑚就很诧异了:“难道真是因为我长得帅,勾引的小姑娘春心萌动?”
正在江瑚这么想着,忽见三女中的老妪拉着小姑娘的手走到了自己这一桌前。
江瑚这一桌本来就在墙角,只有一条板凳,愿意和他一起坐的没一个,老妪和小姑娘过来立即坐在了江瑚旁边,老妪道:“多谢公子好意,愿意为我三个妇孺仗义疏财,出门在外,公子不嫌,老妇我愿交个朋友。”
“在下姓江,还不知婆婆姓氏?”江瑚微笑看着这一家人,那边那位妇人似乎并不愿意交自己这个朋友,可这奶奶孙女好像更和善些。
老妪道:“我们是绯香郡杭家人,这是我的小孙女,杭漾菱,只因远亲家中诸事,回返路程受风雪阻拦,能与公子在此相识,幸会。”
江瑚道:“是在下荣幸,不知杭婆婆,杭小妹同座的那位是?”
“儿媳柳氏,性情刁钻,不足挂齿。”杭老太这一语,可见婆媳关系。
此刻,杭漾菱胆子也大了起来,道:“我爹和爷爷入伍充军死的早,我娘管我管的可严了,都不让我和外人说话,不过还好,有奶奶给我做主。”
“江公子,谢谢你刚刚敬我一杯。”小姑娘以茶代酒,回敬江瑚。
“哪里敢当。”
三人聊天聊的火热,与堂中几十人搞出的紧张气氛大不相同。
细聊之后,江瑚才明白,杭漾菱很少出门见外人,今天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抓住江瑚这么个好看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确实动了心思。这就和男人看女人一个道理,没毛病。
而这绯香郡,江瑚倒是知道,前不久他才从绯香郡逃出来,绯香郡大多数人都姓杭,那一郡之人皆是粗人,习武者众多,黑道的各势力大佬境界高的吓人,江瑚差点就着了道儿。
却不想,绯香郡也有这样的书香门第,杭老太那一口不失江湖风味,却又温文尔雅的言语,听得人心悦诚服。
杭老太先去,独留下小孙女跟江瑚一起坐着,都是年轻人,至少江瑚外貌是的,一起聊天也很正常。
江湖人豪爽,只有老一辈人话里行间才会兜兜转。
“江公子,我看我母亲又要生气了,再敬你一杯,我便回去了。”杭漾菱举杯,笑盈盈注视江瑚。
“杭小妹年龄不大,却也是个老江瑚了,今天这朋友交的甚妙,不必客气。”江瑚也举杯,已被热茶入口。
可不及反应,杭漾菱便已起身,似乎有意靠近江瑚耳边,低语道:“既然已是朋友,下次再见,我们是不是应该像上次一样坦诚?”
“什么?”被这一句耳边话说的,江瑚心中顿觉不妙。
杭漾菱道:“我是说,既然已是朋友,你可记得来我家找我玩儿,不见不散。”
江瑚深深思索杭漾菱的耳边话:“哼,我这一路上遇到的袭击暗杀也不少,像你们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这又是什么花招儿,手段呢?”
一日又去,旅店中平安无事,只是到了夜晚,就很不让人省心了,一众镖师守夜,弄出的动静不小,许多人不满上前闹事。
局面很明白,大部分人都在以各种理由,试探镖师们保押之物。
第三天早上,雪停了,只是厚厚的积雪封路,阻人难行,旅店中一众人并不打算走,就连不受待见的镖师们也没走。
不过,杭家三女有要事,一大清早便要离开,临行前,杭漾菱还与江瑚道别,邀请他去绯香郡做客。
“这小姑娘也太古灵精怪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来杀我的?”江瑚心里想问,却只是目送杭家三女离去。
送别三人,又陷入了一种非常古怪的局面中,满堂是人,却都不声不响,可怕至极。
第三天晚上到来,终于出事了。
大堂内众人被迷药迷倒,即便镖师中几位修为不浅的也没能撑过去。
而江瑚只好洋装昏迷,然后就看见,店老板,店小二,店厨子,店伙计,翻箱倒柜,从镖师镖箱中发现了不少金砖,实打实的纯金。
可问题在于,这些人看金钱如粪土,有金砖不劫,还在翻找什么东西。
“哼,怪了!”江瑚心里惊奇:“贼,连金砖都不要,还能有什么宝贝,值得这么一大群人大动干戈?”
虽然想不明白,但这些都和江瑚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也不会管闲事。
再说,这些贼要找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找到。
可跟江瑚有关系,后半夜便来了。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找来的!
凌晨,旅店一众把镖师的东西都放好,还原本貌,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旅店一众人都吓了一跳,店小二去开门,迎进来三五个汉子。
他们刚到,一眼边锁定了还装昏迷在桌上的江瑚,上去将其包围。
“就是他吗,看样子不过是个普通人,当真有那么可怕?”其中一人问道。
这三五人做事高调,并不怕别人看。
“我们兄弟亲眼所见,他这一身金刚不坏,火烧不化的功夫,绝不是障眼法。”
一队兄弟开口道:“再说他一连走过十郡之地,把道上的朋友都得罪光了,这风头前无古人啊。”
江瑚顿时分辨出,说话的这对兄弟正是那两个跟小莲在荒野开庭审问自己那伙人中的两人。
这二位追了十郡之地,还不肯放弃。
“江大爷,我们都到了,您就别装了,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又是一人,上手推了江瑚一把。
砰!
一声摔在地上,江瑚仍没个反应,这时这三五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忽看向堂内其他人。
这三五人无不是杀人越货的好手,刚才没仔细看,可现在仔细一看,顿时辨出堂内大部分人都被迷药迷昏了。
就连江大爷也不例外。
“中计,快走!”
有人叫喊,三五人当即分散逃去。
“哼哼,来不及了,趟了这浑水,来得去不得。”旅店老板带着一伙人窜出,大网罩下,顿时网住动作慢了的三人。
谁会想到这旅店内墙壁上处处是机关,网后便是数枚钢钉飞射,另外追杀江瑚的两人竟先送命。
听到响动,客房中的其他人也接着一个个飞出,把旅店围个铜墙铁壁。
“呦,这不是丘平郡龙家兄弟,怎个今天也要趟这趟浑水?”顿时有人认识了网中人,上前问话。
“百里一镖!”龙家兄弟认出了问话的人,惊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各行各道,出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这时旅店老板上前,充当这伙人的头儿,道:“也罢,事已暴露,这些镖师留不得。”
“至于他们……”
“住手!”
咔轰呼!
众人还没下决定,旅店大堂屋顶突然炸裂,一把大刀,一杆长枪飞射而下,紧接着飘落三人。
来人两老一少,刀、枪入了两个中年人之手,少的前去查看二十几位镖师。这三人满身的雪,眉毛头发都已结冰,怕是在房顶趴了一夜。
“杨镖头,金枪封悔风,敖家小公子,哈哈哈,这下子人总算是都到齐了。”旅店老板褪下自己一身外袍,内里黑衣裹身,四五把短刀绑在腹背。
其余人皆露出兵刃,以多压少。
不过,带刀的杨镖头,和那持枪的封悔风完全不惧,敖家小公子只管给众多镖师灌药,不管这边的事。
“金肋夜叉黄金海,杜家四老鬼……”杨镖头一个个报出了对手的名字,在场之人他至少认识一多半:“你们也是上舟王朝明面上成名之人,想不到竟会干出这种事,你们知不知道这次镖物是什么,是谁送给谁的?”
“废话少说,东西呢?”假扮成旅店老板的金肋夜叉黄金海怒喝,不给众人思索时间。
黄金海为什么要叫金肋夜叉这么个名号,看他绑在身上的短刀,无不镶金嵌,如同肋条,人一凶起来,像要把人活吞了。
而周围响当当名号的众人,敢来劫镖,自然知道镖物何等珍贵,可他们偏偏来了,看样子还是不劫到镖物誓不罢休的样子。
此刻,装昏迷趴在地上,江瑚同样被大网罩,心想:“果然没有等错,上舟王朝明面高手都到齐了,不管你们为了什么,我可省了日后的麻烦了。”
“喂,你们想不想跑?”趁着场面还没乱到波及自身,江瑚向同在网中,来杀自己的那三位,小声道:“想活都听我的,去厨房,那没人,有后门。”
确实,所有人都拥挤在大堂,即便是打也施展不开拳脚,一会众人必定冲出旅店,厨房确实是最好的逃跑线路。
可,网中三人看向江瑚,那可是恨的要死。被卷入了这么一件事情中,瞬间就成了网中之鱼,二话不说五个人就死了俩,简直倒霉透顶。
此刻,突见这位江大爷装昏,剩下三人心里在不是滋味,只能点头同意。
这时,为了问出镖物去向,金肋夜叉黄金海并未叫人立即动手,反而和杨镖头一伙人僵持起来。
他们给众多镖师下了猛药,很有信心不会在短时间内醒过来,只是面对三个敌人,近三十人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而身在这重围之中,杨镖头,封悔风,敖小公子三人将未醒的众镖师围护,凭三人之能,居然要与近三十人为敌,何等豪气壮阔!
要知道,武者和修道之人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武道之力的运用相当巧妙,境界上的压制要比修道人修炼别道更大。
再者,武者对灵力运用的方式很闭塞,不像修道人那样通顺。三个武者与三十个武者为敌,那就相当于三岁小孩跟大人打架,实力差距悬殊之大,难以形容。
在场之人,无不是上舟王朝成名已久的武者,单个拎出来,武功层面强弱之分很不好说。
但现在这局面,似乎已经注定了一边倒。
一直在聊,话题不离镖物去向。
而杨镖头也想拖延时间等众镖师醒了再动手,毕竟敌多我寡,旅店空间狭小,万一被对方拿住几个镖师作为威胁,到时候可就完蛋了。
这两方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周旋,江瑚听着,也明白了些缘由。
原来,这次押镖之物是上舟王朝皇帝送给天运王朝的国礼,好像是难得一见的奇珍灵物,物之贵重引得不少人觊觎。
而上舟和天运两国,便要借着此物为信,联合一处对外宣战,两大王朝联手,他国必定势败,一统天下的好机会。
只是,依照历史遗存问题而言,上舟王朝和天运王朝的关系并不怎么好,江湖中各方势力都不同意此事,毕竟战争一起苦的还是民家武者,因此引发了数次阻劫。
上舟皇帝没办法,只好暗中请人保镖,只是不成想消息泄露,发生今天这种情况。
“好家伙,这事儿可真不小。”江瑚惊叹,开玩笑道:“我说你们黑道上的朋友是不是就顾着追杀我了,连这种事都不参与参与,应该有很多油水捞吧?”
三人中其中一人道:“哼,世道越乱越好,黑道之人都是发横财的,打不打仗关我们什么事。”
龙家兄弟也道:“我们哥俩明面是开棺材铺的,死的人越多越好。”
“江大爷若也要棺材,以后记得去找我们哥俩,给你打折。”
“难道你们没有给我准备棺材么?”江瑚还在开玩笑:“杀我,连一副棺材都不给,真小气。”
三人只觉这位江大爷是不是有病,真仗着自己杀不死就胡作非为,混黑道也是要讲规矩的。
龙家兄弟又道:“谁说我们要杀你,我们是奉了十郡黑道大佬之命,来请江大爷前去赴宴的。”
三人立刻把这次来邀请江瑚赴宴的目的告知,原来他们来找江瑚并不是为了杀他,因为他们知道根本就杀不死这位江大爷,而是奉了十郡黑道大佬之名来请江瑚前去赴宴的,谈谈化解仇恨之事。
眼看劫镖,押镖的两方人已快要谈不下去,三人也已要发力,脱网逃跑。
“哼,请我赴宴,鸿门宴吧,老子才不去呢。”江瑚也已看到时机,不过眼神却瞥了一眼房顶的洞。
杨镖头三人破顶而下,屋顶的洞还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娘熊,姓杨的,你知不知道两国挑起战争,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这些练武的,你不把东西交出来,今天就得死。”黄金海怒喝,两手刀出鞘。
众人早就怒不可言,谁也不想打仗,一旦开战有没有功劳不说,生死难料。
可杨镖头三人并不这么认为:“大好男儿,为国家效力,建功立业,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鼠目寸光,只知苟且偷度余生,一点豪情都没有,也配做习武之人。”
听这意思,这群人冲突只因,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而上升到了理念的争斗中。
到底是挑起战争,乱世中建立伟业?
还是维持这似乎也不太和平的世界,安度余生,随波逐流呢?
谈不下去只好动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敖小公子手里药粉挥洒,周围人擦着碰着点,皮肤顿时起水泡,紧接着溃烂。
这时,正是江瑚几人逃跑的好时机,撕破大网,黑道三人向厨房去,谁也没有多心。
可,江瑚直跳而起,穿过屋顶大洞消失。
哐轰!
爆裂,众多人顿时就把旅店挤破,人影乱飞而出。
茫茫雪地,金阳光照,此刻正是太阳东升之时,雪地反光,照的人睁不开眼。
更加璀璨的颜色飘洒,渲染,顿时遮掩下耀眼金光。
血溶白雪雪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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