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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舅母裴兰

船上的床上,同样的木板床,但铺了很厚的被褥,已经算是相当舒服。只是船舱比城墙根下的破木板房还小很多,连张大桌子都容不下,除了床,墙角只有一个木柜。
她静静的躺着,剑不离手,想杀手都跑去哪里了?
她也猜想过,可能是因为采花大盗之事,淮溱省封城,杀手不敢出来。
可是现在淮溱省已经解封,自己也顺利出城,坐上了前往杭光省的水路船只。
两天了,杀手为什么还不出现?
杀手真的相信蝴蝶公主已死,所以放弃了追杀?
“母皇宣布蝴蝶公主死讯,必定是为了保护本宫,可能也因此起了某些行动,难道已经把那些要害本宫的人都杀了?”
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她可以确定,母皇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让杀手和主谋暂时暗中不动。
“要不要配合母皇,暂时不返回帝都,好让母皇有更多的时间找出那些主谋?”
“可现如今的情况十分不明确,本宫若是不尽早会帝都,等那些主谋缓过来,岂不是还要追杀。”
“毕竟有很多人不希望本宫成长起来……”
这十几年来,她很清楚自己已经走到了什么样的位置,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深渊,所以必须把每一步都想清楚。
可根本无法确定暂时的安全是不是真的安全,也无法确定母皇会不会留下一些人,留给她自己对付。
“若,母皇真的要留些人要我来对付,那我就要该尽早会帝都,可是万一……”
顿时陷入无法决择的境地,在她看来这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大的影响。
当局者迷啊!
咚咚咚!
小小的船舱房间门响,外面的人道:“姑娘,我觉得咱们两个应该谈一谈。”
离开淮溱省城之前,因她杀了采花大盗,官府奖赏了不少钱给她,现在她已不缺钱用。
还有谁要找她谈谈呢?
毕竟发生了那晚的事,她硬把秀才吴假带上了路,非要让这人跟着走不可。
现在想想,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让吴假留在身边,岂不是时刻在提醒自己那晚的事。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做些愚蠢事,事后没法子收场,只能将错就错?
那天晚上自己就是真死了,被那药烧傻了,她也不愿意被人用什么“揉骨之法”救。
一听见吴假声音,她就烦,更加愤怒,不想看见这个人,已不像听吴假念诗那几晚那么欣赏。
更别说喜欢了!
可又忍不住告诉自己,吴假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为了救本宫,以后吴假成了本宫的男奴,有很多办法教训他,以后小惩大诫一下出出气就是了。
然后,她就坐起来,剑横放膝剑,又端起了公主的范儿,厚重假音冷道:“进来。”
一席青衫,袖摆飘飘,一只手却缠着绷带,还能看见丝丝樱红血色。
吴假将门大开,就站在临门的位置。
吴假怯懦,刚要说话,她冷道:“关门。”
吴假实在怕了这位彪悍的姑娘,高高的个头,唯唯诺诺把门关。
吴假道:“姑娘,虽说你也答应了嫁给我,在下说出的话也绝不食言,我肯定娶你,可是现……”
“哼哼哼……”
吴假的话没说完,她冷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冰冷看着这个该死的秀才。
书生毕竟是书生,秀才就是秀才,读了那么多浩然书,担子小的可怜,见她笑得阴暗,一时闭口不敢说话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更加了解吴假这个人,这人的毛病也不小,虽努力上进,可很喜欢装,明明年轻无知,寒门子弟书读的并不是很多,却装的像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学究,经常装出一种大气,傲然铮铮的样子。
吴假之所以见人彬彬有礼,是因害怕惹麻烦,所以对谁都客客气气。
如果说,她有公主病因为她就是公主,这很合理。
那么,吴假这人就是穷装蒜,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娶我?哼,你也配……”
她冷声呵斥,目光刀般锋利,道:“告诉你,本宫……本姑娘之所以带你走,是因为你侵…冒犯了本姑娘,本姑娘要……”
话说了一半,她怕这人被吓死,自己也不愿想那些该死的事。
她便换言道:“你当真以为本姑娘会嫁给你,哼,你也只配给本姑娘当奴才,这就是你冒犯本姑娘的代价。”
被这位姑娘犀利话语吓了一跳,吴假也明白自己惹错人了。若日后每天都要在这姑娘剑下夹着尾巴做人,想想都悲哀。
吴假鼓起勇气,道:“我是出于好心救你,姑娘若是恨,一剑杀完了我便是,何必这样折磨我。”
“姑娘,有些话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说明白,我是个读书人,自有一身傲骨,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要我做倒踏门女婿都行,但想要我做你的奴才,我……我宁可一死了之。”
秀才的范儿一起,气愤的回过身,背对着她。
呛!
剑立刻就落在了吴假肩头,她道:“知不知道本姑娘为什么还没有杀你?”
问完,她就说道:“五个晚上,我听你念诗,时常说起帝国陛下往事,其改革政策的对与错,品评尚可,我本……”
她没有说出自己怎么样,只继续道:“正因此,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所以我才不杀你。可本姑娘宁可被人视为不洁,也不想背上一个砍杀救命恩人的恶名。”
“我根本不喜欢你,所以你没资格娶我,倒踏门也没资格,你唯一的资格,便是做我的奴才。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我才能让你把嘴闭紧,所以……”
“所以我宁可死!”吴假转过身,直面剑锋。
船只若是摇一摇,他们晃一晃,小小的房间无处闪避,吴假的命也就没了。
“我本是要去杭光省投靠亲戚,走差了路遇上这件事,本是好心救姑娘你,也许了承诺,未来踏上仕途,我绝不会弃姑娘不顾,这几日我本已打算好了,就是官道无路,以后的日子再如何难过,我也不会让姑娘你吃苦,可……”
“可是姑娘如此蛮横,竟想要我做你的奴才,没你这么侮辱人的!”
“罢了,你杀了我灭口吧。”
吴假样子很刚硬,但在剑刃之下他全身都在颤抖,已经害怕的不行,却偏偏做出这么一副宁死不从的态度。
看着秀才模样,还有刚刚他那些不知道真假的话。
她笑了,欣赏夸赞,道:“好呀,有骨气!”
她收了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道:“本姑娘曾有一匹马,本来不听话极了,你可知它最后的下场?”
吴假不知道她这是想要说什么?
问完,她就说道:“那匹马被我鞭打,驯了半个多月时间,后来它变得很听话,只要本姑娘想骑的时候,一个眼神,它就乖乖走过来让本姑娘骑。”
“哼,我看你也一样,就好像那匹马。”
她眼神犀利的注视着秀才,神情玩味,并不像在看着一个人。
“你……”吴假当然听出来这是在骂自己,还有她那种“上位者”的高傲眼神。
吴假被激怒,却又没得法子,似乎连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说,气气的转身开门就走。
“哈哈哈哈……”
舱房内传来她的开朗笑声,可依稀听见喃喃自语:“母皇说的不错,等本宫选上男人时,就好像那次驯服那匹马,能让人心情愉快。”
“本宫也能理解母皇,驯服一个男人的快乐。而这也是千年前,你们男人尽情享受过的快乐,现在该轮到我们女人了。”
“这是皇帝的快乐之一!”
这话若是让人听见,别人一定会把她当成疯婆子,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但,若是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你还会觉得奇怪吗?
若是一位专权霸道的乡绅恶霸说出她这种话,或许就更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
就是这么样一个世界,一个帝国,被男人统治了几千年。
但现在这个世界的帝国,是被一位女人统治,这就是她的女儿?
蝴蝶公主!
本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谁统治这个世界的帝国,做出的事都是一样的。但人这种生物,非要区分这些事,定义其中的差别。
或许,这就是高等智慧生物苦恼的来源,人的悲哀?
五天后,抵达杭光省,顺利下船。
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揪着秀才吴假衣襟,她已经明白了驯服男人的快乐。那也是她母皇的快乐之一。
所以,她绝不可能放过这个该死的秀才,虽然没有做什么羞人的事,但言语侮辱是不会少的。
到了码头城镇骡马行,买了两匹马,随手拍着胯下马匹的脖子,围冒里露出一线挑逗的目光看着秀才吴假,面上报复神情毫不掩饰。
“唉……”吴假垂头丧气,心知自己是逃不出这姑娘,打打不过,跑跑不了,讲道理,得来的只是一剑威逼。
秀才吴假明白自古有句名言;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况且,他身边这个兵还是个“女兵”!
杀手之事似乎真的过去了,坐船的五天时间居然一点意外都没有,她也放心了自己的安危。
但距离帝都仍有千里之遥,只因无法明确母皇现在的想法,所以她也不着急即刻返回帝都,将自己脚步放缓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母皇的计划完成了多少,但既然没有杀手刺杀本宫,倒是也不急返回帝都。”骑着马,任凭马在大路上行走,心里却心心念念自己母皇意欲何为。
“姑娘,前边有个小店,歇会吧?”到现在吴假也不敢问这姑娘名字,怕她怕的要命。
“嗯……”她点头同意,下马后直接把马匹交给了吴假,真的把他当奴才用。
“吴假,你说你要去投靠亲戚,在杭光省哪里?”坐下来暂时休息,她重新做出了打算。
“既然无处可去,倒不如沾沾秀才的光。”她想着。
秀才闷头干饭,根本不想理会她,因为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这姑娘把他给绑架了。
此刻,吴假十分后悔的那天说的那些话,倒不如死了的好。
“说!”她怒了,决不允许一个男奴违逆自己。
看看她手里的剑,手上的伤还疼着,吴假只能道:“建基城,我舅舅没的早,舅母一家在那里开茶铺,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我也不想寄人篱下……”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说个没完,家长里短被吴假到了个遍。
她终于温柔了一点,道:“好,先去你舅母家拜会,过段时间你随我回帝都。你只要乖乖的,本宫……本姑娘绝不为难你。”
公主的病范儿总是改不了,时不时就是一句“本宫”怎么怎么样。
小野店不大,风平浪静,没有了杀手的刺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不禁心情大好。
问明白了路况,天黑前找到了小镇住宿,第二天继续上路。
三天后,她到了建基城!
建基城的规模不算太大,也顶多算是个有城墙的大镇子,应该是从城级迫降到了镇级,人口不是很多,城门兵卒也都懒散,人员进出都不查问。
但城里还是很热闹,吴假在街上问了半天,才肯定他舅母家的位置。
基建城西城,临城门位置有一间茶铺,不算大,生意很好,因为城门口的军爷多来光顾。
吴假舅母叫裴兰,人还很年轻,四十多岁,腰有些粗了却保养的很好,光洁的肌肤,手也温润修长,看不出是干粗活的。就是人长了一张大嘴,看上去显得很刁钻。
裴兰一个人拖家带口,有俩孩子,兄弟俩都已十二岁,茶铺里就她们母子三个人打理。
因为是上午,还没生意,看到吴假这个远房外甥来投靠,已经算是他们家最后的亲戚,裴兰也不能往外赶人,便收留了吴假。
但见大外甥还带着个不肯露面的神秘姑娘,据说是朋友,裴兰面色就变了,却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嫌弃。
都是穷苦人家,谁愿意多两个拖油瓶。
更何况孤儿寡母。
但裴兰看得出,郎才女貌,关系肯定不简单,把二人带到后院,便问:“既然你这个不知道哪辈子的亲戚都来了,当舅母的我也不能赶你走,那就住下呗,正好还能帮我干点活。”
“你们俩是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呀?”
“两……”
吴假刚要说话,姑娘冷冷道:“我看裴阿姨家房屋不多,怕也找不出两间,一间房也好,反正我和这秀才有很多事要做。”
一听这姑娘不正经的口气,还有吴假那脓包样儿,裴兰大嘴一笑,调侃道:“呦,真是想不到你这八百年打不着一竿子的大外甥还是个好福气。”
“行,你们俩就住这间房,晚上做的时候声音小点,家里还有孩子呢。”
一扭头,裴兰走了,好像很生气。
“姑娘,你你,你怎么能……”
吴假也很生气,怪这姑娘怎么能放荡成这样,竟要和他住一间房,难道她真想……
可她一把揪着吴假衣领,走进了屋子,反手一掌把吴假打晕。让这该死的秀才多想。
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剑柄上的手才松开了,然后她就上床睡觉。
一路劳累,能休息当然要休息。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心,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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