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极差,风雨很大,时有冰雹砸下,因此所有人都只能躲避在屋内。
天已将黑了,因为天色太暗,其实已经黑了。
这些天,清凰宫为凤巢窟掌门举办了葬礼,虽没有人吊唁,只是一个衣冠冢,却也是给活着的思念的人留个念想。
丁竹早就已经哭过,把伤痛埋在了心里。
第一阁居高临下,俯视清凰宫大小各处楼宇,最高处便是宫主天海佑希,与第一阁主童静寝居。
楼阁外连绵一片楼宇,便是第一阁弟子修道之地。
师长不在,面对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丁竹才发现,这些人长得是好看,也特别吸引人。
只可惜,每个美女都多长了一张嘴,吵的要死。
而且,作为这里的唯一一个男子,这群大美女,小美女都喜欢缠着丁竹说个不停,问这问那……
要是换个别人,或许还能享受美女们的纠缠,揩油、吃豆腐什么的。
但是,丁竹这傻小子,只觉得吵闹,吵得他都没法静心修道了。
因此,丁竹跑了,跑去了第一阁楼上,童静居室。
“不好好和你师姐师妹们做功课,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虽然有些责怪,但童静话音很温柔,像一位母亲对儿子说话。
如果是正常人,童静这年纪确实该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只可惜她不是。
丁竹心情不好,说话语气也不好,道:“太吵了,我不想跟他们一块修炼,我想跟着你,你这里安静。”
“呵呵……”童静被逗笑,说道:“都是年纪不太大的女孩子,把你这么一个不问世事的男孩子放进去,确实不太合适。”
“随我来。”
童静当先走,丁竹后面跟。
二人来到了楼阁顶层,这里本来是宫主天海佑希清修之地。
童静道:“你师傅要你跟着宫主修行,本来你是该来这里的,可是宫主……”
一谈起天海佑希,童静神色忧愁,换言道:“反正这里也空了,你便先住下吧,都是修道之人也没什么抹不开脸的地方,这是房间钥匙。”
童静和天海佑希住在同一楼阁,关系自然不差。
房间里一铺团,一上床,别没别的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可丁竹却很满意,说道:“这里很好,谢谢你。”
童静只是笑了笑,交代几句便离开,随手带上了门。
丁竹坐在蒲团上,却嫌灯光太亮,熄了灯。
窟中枯坐十八年,他早已经习惯黑暗,却很不适应天黑之后的灯光。
可是,门关上不过几个数时间,又被从外面打开,一阵风吹来,丁竹刚想反应,一个“巨大”的身躯压上了他。
丁竹惊愕,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是童……”
“别说话……”他刚开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那人道:“我知道你师傅不在了,心里一定很难受,就像是被刀子划开了血肉那样痛,但这样的痛还要强十倍,在你的心里,对不对?”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犹如一位母亲对儿子说话。
丁竹只能点头,他在窟中枯坐,太无聊快发疯了,也被尖锐的石头划伤过。
可黑暗中的她又说道:“现在,我要教你一件事,两个办法,可以让你心里的疼痛减轻些,你愿意吗?”
又是温柔的问话,微微的吐息……
丁竹又点头,对她毫无防备,虽然黑暗里看不清楚,但他能嗅出她身上的味道。
他第一次嗅到那种奇特幽香,就是在童静的身上,现在还是一样的味道,所以他认定这个人一定是童静。
她又道:“第一个办法,是由你亲手杀死杀了你师傅的那个人,杀死那个人,你的心就不会痛了。”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人人都会的办法。
丁竹信!
因为他也想过要让那个人和他师傅一样的死法,但他不知道怎么做。
还是她说话,道:“第二个办法,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但是我想让你试试,就现在……”
黑暗里响起的声音,是丁竹这十八年从没有听到过的,那是美妙仙乐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而更奇妙的是那双又暖有温柔的手,只有这双手在抚平他心中的痛苦,又将另一种“心情”扶起来……
他在这双手下,心里的痛果然暂时减轻了,被另外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填满心房。
这种感觉很迷,让人上瘾,让人忘记了一切!
“明天晚上我还会再来的,你要在这里等我,就你一个人,好么?”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中永远都带着一种关心与疼爱。
时间过的太快了,她竟要走了!
丁竹只道:“嗯,我等你,我一定等你,你一定要来。”
她很快走了,来的时候像是一阵风,走的时候又像是一团雾。
丁竹看不清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温柔的人影。
如此荒唐奇妙的事,发生在一个未经世事,什么也不懂的人身上,那该是一种什么境况呢?
……
楼阁走廊中,童静面色微红,手里拿着一条已经湿透的丝绸帕子,眼睛还有些许晶莹。
昏暗灯光下,这人是多么的美,又凄伤。
“师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忽然,一个女人叫喊,吓了童静一跳,她赶紧收起丝绸帕子,面色威严起来,掩饰住了之前那种神情。
童静风轻云淡,道:“师妹找我何事?”
来人也是个美女,比童静还小几岁,鸭蛋般的脸蛋儿白嫩,五官不偏不倚,就在它们应该存在的位置。
这人身形与童静差不多,道袍和童静也一样,装扮竟是效仿童静来的。
只不过,这位师妹面色也是红红的,头发上却多了许多金珠发饰,有红唇,不似童静那样寡淡,从楼下疾步过来。
此人是童静的师妹,清凰宫第二阁主,姜欢欢!
明显,二女关系也不错,不然姜欢欢怎么敢仿着童静的样子打扮,却又像个小姑娘般艳丽。
走近了,姜欢欢似乎才察觉,面色疑惑,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呢?”
童静有些心虚,别过目光,却反问道:“我看你也怪怪的,脸色怎么这么红?”
姜欢欢勉强笑笑,道:“还不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宫主又走了……我们毕竟是女人,突然间面对这么多事发生,心里头实在难受,我就有点。”
说着泪光涌现,但姜欢欢强自镇定,又道:“师姐,我知道你也很忧心,作为大阁主你压力才是最大的哪一个……”
“对了,我们姐妹正说想聚聚,谈谈宫主的事,所以叫我来找你,我们走吧。”
姜欢欢不自禁瞥了一眼宫主的房间门,那门紧闭着,不知道房间里的人怎么样?
姜欢欢拉着童静离开了……
第二天正午,天气急转,很热,丁竹的心更热,他已经等不到晚上了。
昨晚的事让他对失去师傅的痛苦是暂时减轻了。
可到了现在,他想着昨晚的事,并没有满足,因此心里更难受。
所以,他要去找她减轻自己心里的苦,他想她也是愿意的。
“你怎么来了,住的不习惯吗?”
童静房间,她正在写字,作为修道人和清凰宫第一阁主,竟会这么闲。
丁竹冲到了童静面前,面色很红,像头野兽……
幸好,还有一张桌子隔开他们。
“我等不了,我心里还是难受……”
看他这样子,她当然看得出他心里难受,便越过桌子,到了他近前两尺内。
“这些事会过去的,都会……”
她的言语温柔的安慰他,这种时候对于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来说,确实会令他痛苦茫然。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她昨天认识的孩子。
丁竹直将童静抱住,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丁竹,你……”童静顿时被吓坏了,言语未完,想把丁竹推开。
可是,被他抓着手放在他“身上”,童静怔住……
一丝丝奇异感从心底里升腾,愈发强烈……
这些年来的清心修行,并没有让她心如止水,因为她是个女人。
所以在看见丁竹之后,她的怜悯之心为他打开。
可是现在,她不再反抗,却在引导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也是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感受,她也沉迷在了其中。
房门窗户全都关的死死地,她和他就在桌上……
……
夜又来,丁竹躺在只有一种蒲团和一张床的房间地上,家徒四壁。
但是丁竹更酷,他本来就没有家,他是住在洞窟里的,一住就是十八年。
所以,他睡不习惯床,躺在黑暗地上想着很多事,昨天晚上……今天白天……
她就在他的楼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夜色,头发是散的,脸是赤红的,衣衫是刚披上的……
她不知道,她和他做算是错误吗?
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可是,那样奇妙的感觉已经种在她心里,谁也拔不出来。
她关了窗,熄了灯,正是女人最好时候的容颜上,是甜蜜的笑容!
……
“你来了。”
丁竹的稚嫩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她却道:“对呀,昨晚不是说了好要你等我,傻孩子,给你一颗糖果吃。”
真的是一颗甜进心里的糖果喂给了他。
他知道甜,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能甜进心里的东西。
很快,她便开始用那双温柔的手,为他减轻心里的痛。
虽然,此刻的他只感觉到了甜,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只要一沉醉,他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忘了。
嘴里的糖果是甜的,一切都是甜蜜的!